什麽馬不馬的,如果他真是一匹馬,也絕對是玉樹臨風英姿颯爽的千裏名駒——無人可駕馭?他看師父他老人家就駕馭的妥妥的嘛。


    林舟憋著悶氣,轉身就已到了城門外。


    城門外的景象出乎意料。沒有蟬源山的安靜怡人,沒有鄉村田間的平淡祥和——除去他們路過的那家人。城門內不知什麽光景,反正外麵林舟是看的清清楚楚。


    城門外聚集有一大批流民,有老有小,即便有諸多青壯年也是瘦骨嶙峋。城門外是荒蕪的雜草,沒有田地和房屋。這些人在外麵顛沛流離,渴望過路人施捨一口口糧,可進城者人人自保,根本睬都不睬他們一下。


    一個瘦弱的小姑娘跑到他們的馬邊,可憐巴巴地望著林舟和岑黎。她的衣服幾乎都是破洞,而且看得出來極其不貼身,大了身子一圈。


    她的臉色蠟黃,原本就黑的皮膚顯得更加病態。營養極度缺乏,應該許久未吃飽飯。


    林舟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處,這裏有一塊玉佩。是他沒見過麵的媽留給他的。他身上隻有這麽一樣東西值錢,之前王爺塞給他的銀票等等都放在山上小屋交由師父保管了。


    “你可知,升米之恩鬥米仇。”


    林舟猛地抬頭,撞進岑黎幽深的瞳孔中。他喃喃道:“師父……”


    “我容你善良,但不容你置自己於危險之中。”岑黎言簡意賅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隨後便不再多說。


    林舟垂眸。他前一晚還說過要聽師父的話,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懂。隻是他實在……


    他又看向那病弱的女孩,眼中閃過一道不忍。岑黎忽然握住他的手道:“你若想幫她,我便助你幫她。”


    林舟背脊一僵。岑黎完全貼在他背上,隔著衣服他也能感受到那顆心的跳動,即使這裏並不安靜。


    岑黎的話把他一棒子打醒了。昨天,師父阻止過他,他沒聽,結果呢?今天,幾乎一樣的情形,難道他還要為了自己所謂的善意害了一心為自己的師父嗎?


    林舟忽的仰起頭,果然,說著這話的師父依舊低頭看著他。


    林舟笑了笑,說:“不了,師父,我們進城吧。”


    岑黎閃過一絲懷疑,不過轉瞬即逝。他夾緊馬腹,載著兩人的馬如箭一般飛了出去。聽話也好,活潑亦可。能跑得動便是好馬。


    這裏是距蟬源山最近的景田城,離蟬源山算不上很遠,然駕馬而行亦需好幾時辰。


    不論蟬源抑或景田,都位處南方富庶之地,乃魚米之鄉。隻是蟬源附近環境詭異,無人敢居住。作為這一帶最大的城,景田容納了不少的人口。


    城門外的景象令人震驚,城內倒是一片繁榮。雖比不得京城那般歌舞繁華,倒也算得上欣欣向榮。


    城內房屋鱗次櫛比,大小商鋪沿街而列。小商小販路邊吆喝,路人時不時停下看一兩眼。


    進城後兩人就下馬步行,帶著馬的滋味實在不好受,於是他們先找了家客棧付了定金,將馬栓在客棧裏,然後才出門逛街。


    林舟再次發揮土包子特色,先是對此地人們的衣著品味挑剔了一番,直言當地人活像水裏撈出來的魚,身上全是網。


    “這樣真的不難受嗎,看著都疼。”林舟拽著自家師父的衣袖以防走丟,集市上的人太多了,何況還戴著遮麵,行走更不方便。


    “景田常年多雨,趕路人帶傘不便,故而城外人進城皆作此打扮。”


    岑黎帶他拐進了一家成衣店,挑了一雙布鞋。


    林舟:“怪不得我看好多有店鋪的商販大多穿著還挺正常的。”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伸出腳晃晃唧唧,對店鋪裏的成衣進行一番掃視,岑黎自然而然地蹲下身替他換鞋,自然無比。


    林舟:“……”


    “師父,這種小事我自己來就好。”林舟一臉黑線,不管怎麽說他也十幾歲了,雖然人生中有兩樣不會的東西——這也不會那也不會,好歹穿穿鞋還是會的。難不成師父還要每天幫他穿衣服嗎?


    岑黎:“你還小,會什麽。”


    林舟捏拳,奶奶的被鄙視了我去!他小聲吼:“我會!”說罷急吼吼地拍開岑黎的手,自己彎腰穿鞋。


    “啊嘞?”林舟瞪大眼睛看著腳上的鞋,覺得奇怪,又動了動大腳趾,把鞋子頂部頂了頂。確定這的的確確是雙鞋又轉頭看師父說:“這真是鞋?”


    岑黎:“嗯。”


    岑黎好整以暇地環胸站著看著小徒兒穿鞋,折騰了半天也沒穿好。


    “什麽破鞋!”林舟怒紅了臉,連罵鞋子不好。


    這爛鞋和現代的球鞋差不多,有線有洞,但那洞的排布很奇怪,他線穿了半天也沒穿好。


    老闆一聽他這話立馬賠笑送走剛付了錢的顧客,一臉激動地衝過來道:“小公子可別亂說話,我這鞋可是全景田最牢靠的,夠你穿個一年半載的。”


    林舟看著眼前大鬍子頭上圍布巾的矮胖子,噗嗤笑出聲來。


    第30章 他隻是……不會穿鞋


    岑黎扶額,對老闆道:“我徒兒並非冒犯。他隻是……”他斜睨了林舟一眼,似笑非笑說,“不會穿鞋。”


    林舟羞紅了臉,一根手指頭猛戳自家師父,低聲咬牙切齒道:“您老給我留點麵子!”


    老闆一幅“我懂”的樣子點點頭,笑眯眯地說:“小孩兒出來要聽大人的話,不要耍小脾氣。”說罷彎腰拍拍他的腦袋去招待別的客人了。


    林舟深覺一口氣吸不上來,他道:“師父,他說我小孩,你能忍嗎!”


    岑黎再次單膝跪在他麵前,點了點他的足見,“哪裏不是小孩。”


    林舟怒目,“我十六歲了!”


    岑黎穿鞋帶的手頓了一下,抬眼看他:“十六?”


    在岑黎手中的腳動了動,他驕傲地昂首,“沒錯啊,我就是十六。所以說師父別老拿我當小孩。”說罷戳了戳岑黎的肩膀,以示不滿。


    “我一直當你是舞勺之年,不想已經這麽大了。”


    林舟暗搓搓地高興,雖然不知道舞勺之年啥意思,不過感覺自己總算揚眉吐氣了,以後可不能讓師父再覺得自己是個小孩兒。沒等他竊喜幾秒鍾,岑黎的話如五雷轟頂,轟地他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刮子。


    “既然如此,迴山上後理應學做內務,首先便從洗衣開始。”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特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摔!


    林舟暗地裏狠狠地砸自己一腦袋,伸出爪子整了整岑黎本來就平整的衣服。他道:“師父,我覺得咱們醫學博大精深,實在應當好好研習。上次你給我那些書還沒看完呢……這些瑣事還是算了吧。”


    岑黎給他穿好鞋,抬眼看他,林舟俯身撩開遮麵卻見岑黎眼中滿是戲謔。


    林舟震驚,“師父你居然……”居然被師父耍了,師父居然會耍人?他師父不是高冷得如同高嶺之花不可一世從來不苟言笑的麽。誰能告訴他,師父這是被何方妖孽附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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