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城聽到我的聲音,狐疑地看著我,我連忙配合地把頭發往後理,把臉盡量露出來,好讓他認出我來。


    狐城不負我厚望,果然認出我來,大驚失:“張青蓮!”


    他迴顧一眼身後將士,大聲決然說:“這是個陰謀!迴鶻人早就和圭朝人勾結了,連張青蓮都在這裏,是故意要騙我們兄弟爛抓住我們要挾父王!大家衝上去,救出大哥!”說著領頭she出一箭,拍馬直衝過來。


    那一箭險些she中沮渠無定,幸好我把他往旁邊拉了一把。


    “慢著!”我大喝,“狐城,你不要你哥的命了?你們快放下武器,否則我就殺了他。”說著我微一用力,劍鋒在他脖子上拉出一條口子,血湧了出來。


    驚魂未定的沮渠無定殺豬般叫起來,用匈奴話大聲叫著什麽,估計是讓他們不要再動手。


    很多匈奴人都猶豫起來,不再往前,這些人都是沮渠無定的衛兵,聽慣了他的命令,其中一個貌似級別比較高的校將甚至大聲質疑沮渠狐城。


    沮渠狐城麵無表情,突然一揚手揮刀把那個校將斬於馬下,血如泉湧。他用鐵一般的聲音說了一番話,這段話據後來奶媽翻譯給我大致是這樣的:“迴鶻人早有蓄謀,要抓住我們威脅我們匈奴大軍。匈奴的大好男兒不能成為別人的負累,寧可我們一起在這裏戰死,也不能投降!”


    當時我當然不知道他說的什麽,隻知道他慷慨激昂的一番話後,所有匈奴人都熱血沸騰起來,馬上就要大聲唿喊著衝上來。


    而我從他的眼中和聲音裏明白了一件事:沮渠狐城要沮渠無定死。即使和迴鶻人交惡,即使以整個戰爭的輸贏為代價,他也要沮渠無定死。沮渠狐城是個野心勃勃的可怕的人。


    那麽,很好。狐城要沮渠無定死,好取得世子的位置。我也要沮渠無定死,以使迴鶻和匈奴徹底決裂。我們各取所需,沮渠無定就隻好死了。


    我毫不猶豫,一劍貫穿沮渠無定的後背直透前胸,下暗紅的血濡濕了這個人的衣裳,他張著嘴,喉嚨裏咯咯地發著聲音。我沒有拔出劍,不想被濺了一身血,而是鬆開手,把屍體扔開。


    片刻前還是活著的物體轟然倒地。第二次殺人,似乎不像第一次那麽可怕了。


    沮渠無定有狐城這個弟弟,還真是不幸。我的腦子裏閃過這麽個念頭。


    場麵一片寂靜。突然驚天動地一聲大喊,雙方廝殺到一起。


    公主瞪了我一眼,就揮劍衝上去了。


    戰況小範圍內還是很慘烈的,但是沮渠狐城並不像他說的那樣打算慷慨戰死,他當然明白三千人不可能是十萬大軍的對手,所以趁著被他忽悠死戰的沮渠無定的原手下拚命的當口,他帶了小部分人突圍。


    我其實很希望迴鶻人能把沮渠狐城幹掉,這人日後必定是個可怕的對手。可惜沮渠狐城十分驍勇善戰,最終居然被他帶著很少的人突破一個口跑了。


    大部分匈奴人都戰死了,在他們拚命之下迴鶻也頗有些折損。


    迴鶻派出精銳去追擊沮渠狐城,看著遠去的戰馬騎手,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沮渠無定怎麽會這麽容易喝醉了,而且如此好失態,不會也是沮渠狐城懂了什麽手腳吧?廝殺剛過的寒裏,我不住打了個寒顫。


    第134章 盟約


    亂七八糟的一就這麽過去了,折騰到很晚大家才去睡,迴鶻受到損傷並不多,不過也要收拾善後,處理屍體,公主無怨無悔高能高效地指揮去了,我支撐不住,迴去睡覺。


    第二次動手殺了人,我居然毫不愧疚,也沒什麽震動,就這敏唿大睡,唯一有的,是終於完成夙願的心中暗慡。


    可見真的人的良心會麻木。


    就像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心裏會惴惴不安,即使對方有諸多不是,實在不勝任目前的職位甚至還有瀆職等等,總還是心裏愧疚的,仿佛自己成了大壞蛋,毀了別人前途希望。可是第二次再殺人,就完全從容自若了。


    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很高了,頭有點疼,我腦子亂糟糟一團,費了半天勁才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


    心裏有事,就不賴了,我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麽,一切正朝著希望的方向發展,我心裏隱隱很高興。


    稍微洗漱了一下,伺候我的衛好奇地看著我,想看出我到底是男還是。我穿上來時的男裝,下意識修飾了一下,讓自己顯得更加沉穩知一點,而不是賣弄風興高采烈狀。


    第一件事當然要去見公主,她此刻必定是惱我的,我實在也過分了點,把一個喜歡自己的人逼得這麽急,是差勁的男人才會做的事。如果不是形勢緊急,我是一定不願意這麽做的,有失君子之風,都怪錦梓給我的時間太少,所以公主啊,要怪你就怪那傢夥吧。


    實際上當然不能這麽對公主說,我小心翼翼進去她營帳,她背對著我,正在批什麽文件的樣子,我絕不相信她突然變成像雍正一樣的工作狂皇帝,一定是發現我進來不想搭理我才故意這樣。


    我如果真的是一個男人,那麽肯定現在是又內疚又忐忑,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可惜我做了二十多年的人,人的心思邏輯脾我都是清清楚楚的。


    “陛下。”我施施然走到她身邊,緩緩跪坐下,柔聲說:“您生我氣了?”


    公主驟然迴頭憤憤瞪著我,我平靜而溫賀看著她。


    我們一時都沒有說話,我的目光也一直溫好有點慈愛。


    她的眼睛慢慢紅了。霎時間我有點慌,想不到鐵血王有一天會在我麵前落淚,愛情真是讓人變得脆弱變得那麽傻,她明明心裏知道我不愛她啊。


    心裏突然疼了一下。這種痛苦,我其實是能明白的。“對不起。”我低聲說。


    她眼淚便下來了。


    不值得啊,為了張青蓮不值得,為了我也不值得,像她這麽優秀的子。“陛下,”我聲音始終溫和,“我知道您怨恨我這事太不顧及您,我心中也自責了。”


    她低下頭,把眼淚藏掉。


    “但是事情緊急,不得不從權,您遲遲不作決定,戰場之上,原是經不得拖延的。這一點,您應當比我更清楚才叮何況,陛下您也明白匈奴不是什盟友,梁王一死,早該散了。您與我們結盟,至少有我在,可以放心。”


    我的話說得誠懇至極,公主也不免忘了委屈,抬頭望著我。


    “陛下,和我們簽國書吧,永為友邦。”


    國書用漢字和迴鶻文各自寫了兩份,包括很多條款。約定雙方永不觸犯對方疆域,攻守同盟,邊境開互市通商。此外公主還同我要了桑蠶種子,各工匠,包括製紙工匠。


    雖然絲綢的生產現在已經逐漸流入海外,技術和質量上圭還是有優勢的,所以一貫也比較密技自珍,不過這種時候,我自然是要很大方的,她要什麽就給她什麽。


    這麽重要的和約,以史無前例的快速完成。所以晚上錦梓來的時候,已經看到完成稿了。


    錦梓本來大概是打算強製把我帶迴去的,卻看到完全不一樣的局麵,繞是我們錦梓這般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的人,也不微訝。


    我為了謹慎起見,不但自己簽了字,還讓錦梓也在後麵簽了。


    匆匆結束這一偉大的曆史時刻,錦梓又跟公主商議前後夾擊匈奴的戰鬥部署,這個不是我的專業,我對行軍和兵書類的任何東西都沒有涉獵,隻好在旁邊竭力運用常識來理解。


    公主和錦梓之前縱使見過,也不過片麵,彼此坐下來的時候,似乎還沒有任何好印象,但是談了一會兒,公主看錦梓已經有幾分刮目相看的欽佩目光了,錦梓似乎也對她意外有點讚許,兩人很快達成了共識。


    然後,我便同錦梓和壁爐一起迴去了。


    冬尚未盡,酷寒依舊,與錦梓一起坐在壁爐身上,單騎天涯,身邊有枯楊古道,夕照殘陽。


    這樣的情景,我似乎曾在何時夢想過,也就忽略了我們急於趕路,忽略了我們身處險境,甚至恨不得這一路能成永恆。


    錦梓懷抱溫熱,我把手悄悄藏了進去。他麵龐依舊瑩潔如玉,眉目依舊墨黑如畫,尖尖的下巴頜在寒風中冷峭如刃,隻有嘴唇幹燥,被寒風颳出了細小血口。


    我心還未動,已經先湊過去輾轉輕吻了他的嘴唇。他嘴唇果然濕潤了些。


    他本在專心趕路,被我的舉動驚震,低頭看我。我笑了起來。


    “這仗,要幾時才能打完?”我其實不過是個凡俗無能之輩,是怎樣被一步步攪航這裏來的?怎麽驟然像做了個夢一樣。


    錦梓的目光卻有了幾分溫暖,“快了。”他的聲音雖然被太激烈的風破碎,卻還是聽得出些柔暖。“翹楚,等打完仗,咱們一起離開吧。”


    風聲悽厲,我聽不真切,他到底說的是不是這句。


    離開,去哪裏呢?如果可以,能一起迴到現代多好,我的那個夢,如果是真的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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