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恨她,但怎麽都覺得她要比桑劫順眼,不為別的,隻因她坦率的態度,不屑都表現得如此淋漓盡致。


    桑劫輕輕瞥了她一眼,讓她猛然收了笑閉了口,我暗忖,這才應該是他真實的一麵。卻聽桑劫冰冷地對她說道,“還真讓你說對了,他就是上神。”


    我不知道他這是何意,要是是恭維我也完全犯不著,以我的修為,在場的幾個小魔頭都能感受到我身上的隻是仙氣。


    桑劫又轉過頭來,對我和顏悅色,溫聲細語,甚至真的帶著一絲恭敬,他說道,“魔君尚未完全恢複,現在不宜出來,還請公子裏麵請。”


    我暗道即便完全恢複了也不可能出來見我一個無足輕重的微小之輩吧,這理由竟讓他說得有幾分道理了。何必呢,我不過一個小仙,連成為他對手的資格都沒有,何必要與我浪費這許多唇舌,倒不如直接將我綁了進去,或者揮手間滅掉我。


    難道他真把自己當做正人君子不成?我實在看不起他,恥笑道,“你也不用這許多廢話,幹脆直接動手就是,你的為人我已經看得仔細,你還要這麽做究竟要給誰看。”


    他顯然不會想到我敢對他發火,一時也是怔住,二思思倒會看眼色,沖我陰聲怪氣道,“你竟敢對聖使出言不遜。”


    又不是我的聖使,我有什麽好怕的,更何況我來了就沒打算活著迴去,現在自然是要讓自己痛快一番,還顧及他什麽麵子,我當即反駁道,“這樣的人也配做聖使,不過你們魔族皆是小人,魔君想來也不過如此,不見也罷。”


    “放肆,”二思思幾乎就想衝上前來。


    又被桑劫一喝嚇了迴去,“放肆。”


    我不禁想笑,還是身份這東西好用,我要是有這個身份,直接賜死她算了,哪還用得著在這裏好說歹說,結果還未必是由我說。


    桑劫對二思思全然沒有任何情麵,甚至連眼神都不願停留在她身上,隻是沉聲說道,“你應該知道違抗我的命令是什麽下場。”我顯然看到二思思神色煞白,連大氣都不敢多出,身體不自覺地抖了一下,竟是連求情的話都不敢再開口。


    “現在你可知我為何還要留你?”桑劫說著這話時眼神看向了我。


    若不是二思思撲通一聲跪下,我甚至以為他是在說我。二思思頭都不敢抬起,聲音中止不住地顫抖,“求聖使大人再給思思一次機會。”


    我冷眼旁觀他們這場戲,演的確實挺投入,隻是不知為何要做這場戲,反正他們費了心思,我若不看豈不白白辜負了他們的盛情。


    “你求錯人了,”桑劫說道。


    二思思這次迷惑地抬頭看他,大約是希望他能指條明路到底求誰合適。我不由得想笑她白癡,魔君迴來,自然一切由魔君作主,虧我剛剛還覺得她眼色很好。


    桑劫也不再理會他,隻是看著我,“今日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公子見諒,魔君正在裏麵等著您。”


    您?究竟是我年紀比他大還是身份比他高?兩者似乎都不是,若他隻是想把我拐騙進魔族大可不必,憑他的能力,我即便現在逃跑也恐怕為時已晚。他甘願自降身份到如此地步,究竟意欲何為?這個人看起來又如此坦蕩,但總讓我覺得看不透徹,難道是我把他想的過於複雜?我試探地問道,“你認識我?”


    他點頭說道,“你已經忘記我了,等你見到魔君便會知曉。”


    我想他也是認錯人了,魔君被封印三萬多年,我才三千多歲,根本不可能認識他,或許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先報了仇,但是我這種行為和桑劫又有何異,我很不齒他的作為,便出口說道,“想必你們認錯了人,我與魔君並無交情。”


    他笑著說道,“你還真是坦蕩,其實你大可先利用我殺了她。”


    還真是他的圈套啊,不過我可沒有那麽多時間陪他玩,我也笑了一聲,“不是每個人都像聖使,言而無信。”


    “你,”二思思又想開口,卻又硬生生咽了迴去,估計是怕再次觸怒桑劫。也或許這一個字表明她維護桑劫的心,從而可以得到他的好感,這心思果真太多了。


    桑劫並未因我的話而動怒,反而彎腰像我行了一禮,“姑娘請進。”


    我當即驚得說不出話來,這次倒不是他的大禮,而是他知道我的身份,我問道,“你怎麽知道?”難道暗中跟蹤過我?


    “姑娘曆劫時,我們見過,”他開口提醒道。


    “你怎麽知道是我?”連若錦和傅央他們都未能認出我來。


    “當時是因姑娘的氣息,再見時因為姑娘的容貌,長成這般,除了你不會再有他人。”


    “我和魔君並無交情,”我說道。


    “屬下說過,是姑娘忘記了,見到魔君自然一切都能明了。”


    看來今日我是必須要去見一見那個魔君了,萬一他真把我認錯了,肯定當場就讓我魂飛魄散了,我的仇可如何是好,我說道,“我進去可以,隻是我與此人有仇,到時不管我們是否認識,這個人都要交由我處理。你若不答應,我即便自毀魂魄,也不會如了你的意。”


    他應得爽快,“好。”


    我自然還是要防範他一番,問道,“可我如何信得過你?”


    他突然對自己出手,竟然取出了一個魂魄,遞交給我,“現在可否信得過屬下?”


    我又被他弄的震驚不已,可知道魂魄三日內若是不能迴到本體,他便會麵臨魂飛魄散的危險,雖然我不確定他是否能集齊,即便集齊了,他的修為或許會損耗殆盡,冒如此風險隻為欺騙我進魔族逛一逛,我隻能說他為人耿直,便笑道,“你不怕我被我毀了?”


    “你不會,”他篤定地說道。


    他都已經如此有誠意,我再多說也無意義,還是隨他進去看一看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報仇


    我隨桑劫進入一間洞府內,擺設都很簡單,其中一個白衣公子正閉目坐在靈氣石台上修養恢複,看著與周圍的暗沉顯得格格不入。這就是魔君嗎?看起來怎麽就如同一個未經世事的公子呢?除了周身氣場強大到讓人難以靠近,如果讓我遇到,我一定不會懷疑他就是魔君,難怪桑劫敢在這個時間將我帶進來,看來他已經確定我不可能靠近魔君。  桑劫沒有多什麽,隻是站在一旁,等候魔君發發現。我也隻好陪他站在一旁,隻是不知道會等到什麽時候。  而這時魔君像是感受到什麽,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隻是這一眼,他便硬生生收了周圍所有的氣勢,突然閃身到我麵前,溫和的聲音中略顯蒼桑,他隻了兩個字,“皎魄。”  我錯愕的站在他麵前,好久沒有反應過來,這是在喊我還是得如同暗語什麽的話,反正我過不認識他,還怕他什麽試探,便了句,“神界有一皎魄明泉,你得可是那個泉?”  “你來自那裏,”他笑道。  我怎麽就來自那裏了,我不是我爹娘生的嗎?難道他認錯人了?我道,“我想你認錯人了,我來自虞。”  “所以這三萬年來你一直離我很近,”他道。  看著他心情不錯,我有些不忍心破,可是他的那個人畢竟不是我,我道,“我隻有三千歲。”  “三千歲隻是別人告訴你的,”桑劫在一旁插了一句。  我看著他,考慮著他的話,可界之人都知道我隻有三千歲,他們很多還喝過我的滿月酒,傾陌不也過他在我滿月時還抱過我嗎?那肯定有哪裏出錯了,先不管了,趁他們認錯人這個機會,我還是先報了仇再,否則等魔君反應過來,我恐怕連一句話都不了。我道,“我今日來是想了結個人恩怨,我願用自己的命換她的命,不知魔君是否答應。”  二思思聽得一震,也看向魔君,心裏應該也是在揣度他是否會答應我這個仙界之人的要求,畢竟他被封印就是封印在我虞範疇,起來我們之間的仇恨也很大。  “姑娘不必如此抬舉她,她的命是我特意為姑娘留的,”桑劫對我道。  二思思哪裏還忍得住,哆嗦著身子便跪了下去,不停地祈求魔君,“思思對魔君衷心耿耿,還請魔君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完全超乎了我的料想,現在他們對我有多好,以後知道我不是他們要找的人後就會對我有多狠,反正我已經抱了必死的心態。我看著魔君,畢竟他還沒有發話,我總不能當著他的麵真殺了二思思,我問他,“不知魔君何意?”  他隻是看著我,怕少看一眼我就會跑了,道,“你不適合粘血,交給桑劫就行。”  “魔君,”二思思臉上完全沒有了血絲,驚恐地看著他,“思思也隻是報個人恩怨,求魔君饒過思思這一次。”  “不知姑娘是否信得過屬下,”桑劫問我。  他們魔族之人自己動手也好,省得日後會藉此原有找虞算帳,我問他,“你打算如何處理她。”  “魔族有一往生門,”他開口道,同時我看到二思思麵上的崩潰之情,就猜到那道門看來很可怕,聽他繼續解釋,“卻不是用來重新投胎做人之門,門內封有九玄火,足以煉化神,進此門者直至魂魄煉化,方才解脫。可魂魄又聚而不散,重新凝合,苦痛繼續,往複循環,生生不息。”  我聽得都不由得魂魄顫了一顫,下次進門者不會是我。  此法對付她也實在過於殘忍,怎麽我們曾經也算有過交情,我不忍心,道,“我隻想殺了她,你這方法雖好,可她還是活著。”  “虞越,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仇怨,她害我落的如此田地,我不過也是在報仇而已,你卻要為了她一心想要將我置於死地,你不過也是一個殘忍的人,”二思思惡毒地看向我,“不用你替我求情,你終會落得我的下場,我就在往生門內等著你。”  “帶走,”桑劫冷聲吩咐了一句。  這是有多恨我,寧可永生永世受苦,也要看到我終有一日會落到痛苦不堪的下場。我道,“等一下。我想她還不明白我為何如此痛恨與她。”  見桑劫揮手將二思思身邊的兩個魔衛揮退,我蹲下身去,在二思思麵前變成了曲悅,道,“二姐姐,當年寒玉簫確實是我拿走送給銷誓的。他因那把簫才多看了我一眼,你是不是很後悔比我慢了一步啊?”  她驚恐地看著我,完全忘記了反應,隻是指著我道,“是你,你才是曲悅。”  我笑道,“是啊,你沒想到。你這麽恨我,到最後竟然連報仇都找錯了人,你讓我你什麽好呢?”  她也不甘示弱地笑了起來,“不,我不信你,你不是曲悅,你在騙我。”  “你不信我,至少也該信你們聖使,他可是第一眼就認出我來了。你這麽多年來所有的恨意卻是比不過一麵之緣,你不覺得很可悲嗎?”  “可我殺的那個人對你來也很重要,她是因你而死,你永生都會帶著對她的愧疚而活,現在我倒慶幸死的那個人不是你。”  我突然笑了出來,看著她這因為恨而扭曲的神情,我越發顯得得意,或許我骨子裏也帶著一抹殘忍,我道,“你的囚魂鎖固然厲害,可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妖族有一聖物結魂印,如果我不是來魔域才能找到你,一定會帶她來看望你。”  “不可能,她的魂魄分明已經碎了,”她現在已經露出絕望的神色,忽而又抓住了一絲希望,“你騙我的,若她沒有死,你不會來找我報仇。”  我站起身,冷聲道,“我來這裏不止是為她報仇,還要為她永絕後患。”  她終於還是放棄了掙紮,不過也並沒有忘記最後還我一口,“我的今日不過是你的明日,或許你的下場還不如我,終有一,你身邊至親之人皆會離你而去。”  桑劫已經聽不下去,隻是一個眼神便讓人將她帶走了。  本來根本沒有將二思思放在眼中,可不知為何她的最後一句話竟在我耳邊揮之不去。難道是因為我此次招惹之人是妖王嗎?我轉身麵向他,仇怨已了,我的下場自己承受,絕不連累周邊之人,我道,“我不知道你們口中的皎魄是誰,不過我是虞越,你們幫我報了仇,我也話算話,該如何處置悉聽尊便。還有,”我拿出桑劫的魂魄還給他,“你的坦蕩我很欣賞。”  “我知道,”他笑道,“你曾經也這麽過。”  “我過我不認識你們,”我再次道。  “皎魄,我決不會認錯你,”魔君看著我的眼神仍舊迷離,“你給我的感覺不一樣。”  “什麽感覺?”我問他。  “除了你,什麽都不重要,”他道。  看不出魔君還是難得一見的癡情人,不過這份感情並不屬於我。我道,“妖可以修煉成仙,可魔卻是做不到。你我是皎魄,可我生在虞,長在虞,即便皎魄是我的前世也絕不可能。”  “魔確實不能成仙,”魔君道,“可你是神界皎魄泉中孕育而出的上神,上神可以降為仙。”  這話不假,菩提聖使不也自願降為仙級,我道,“可我從未聽過皎魄上神。”  “你未聽過的名字可不在少數,”桑劫玩味地道,“魔君尚未完全恢複,請先迴靈蘊休息。”  看他這語氣態度,怎麽都不像屬下。從進來我就發現他雖自稱屬下,可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卑亢,我疑惑地看著他,難道魔君是他的傀儡?絕不可能,像魔君這般強大之人,連上神都忌憚三分,怎麽可能被他控製住,他見我看他,隻是挑起嘴角笑了一聲,並沒有多什麽。  魔君伸手拉住我走到一邊的桌邊坐下,我不明白他是何意,但很快抽出了手,盡量與他保持著距離。  我的動作都被他看在眼中,但他沒有什麽,隻是道,“如果你記起以往之事必然會恨我,可我又不想讓你忘了我。”  “魔君,做錯的是他們,”桑劫顯然不認同他的話,也走過來坐下,“這些事你一個人承受了三萬多年,難道還不夠嗎?”  “桑劫,別了,”魔君出口阻止道。  “她已經誤會了你一世,難道你希望她這一世繼續誤會你嗎?”  “她已經忘記了,”魔君看著我嘆了一聲,“忘記了,也未必不是好事。”  他們的話讓我聽的一頭霧水,也不知道到底要告訴我什麽事,就這麽難以啟齒,還要爭鬥一番,不過我猜最後應該是魔君會勝,誰讓他是這裏的老大。那我就什麽都探聽不出來,我便開口打斷了他們兩人,問魔君,“你殺了皎魄?”神與魔不可能會有結果,結合以前聽到的種種,我猜測可能魔君與皎魄之間發生過什麽事,魔君一怒之下殺了皎魄,然後引起了那場之戰。  “你是自殺,”桑劫突然開口。  我的身子當場僵住,怎麽也想不到皎魄會自殺。  桑劫無奈,隻好道,“既然你們相遇是因我而起,這一切恩怨誤會是我造成,那便由我來告訴你事實的真相。”  “不,”魔君打斷他,“既然是我和她之間的事,還是我來更為妥當。”  其實誰都是一樣,反而魔君的舉動更讓我覺得他像是有心要隱瞞我什麽,如果可以選擇,我還是挑桑劫來,不過桑劫就不會向著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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