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殿下!小的遵命。”大盈探子領命自去了。


    南宮玦自椅子上立起,又來到石門後,他不知傅景桁已經在大盈探子來報軍情時便已經立在石門後在聽情報。


    這時二人又是隔著石門對麵而立,氣氛微妙,一個以為對方崩逝,一個在靜待石門開啟給對方致命一擊。


    南宮玦道:“瑾兒,你可聽到了?廣黎要亡國了,過了鎮南關就是中原地界!進了中原,離京城就不遠了!你避於一室,避於一時,避不了一世。”


    傅景桁權衡,過了鎮南關,還有千餘裏便到漓山,馬匹快就一天多,慢就二三天。


    文瑾、沈子書、千嬋、許方海、寶銀都抓著兩手大。


    眾人心裏撲通撲通跳個不住,在石室已經苦苦挨了四天,每日十來個人不言不語,默默食飯,苟且偷生,從皇帝到燒火小兵,大家隻有一個念頭,便是國家軍隊取得勝利。


    眾人心中不住的迴響著那三人的名字。


    吳信,王莽,宋誠...


    亂世裏的三位主公欽點的大將軍。


    大家都是沉得住氣的人,又因為大局撲朔而對國家命運而心中掛牽不已,在國家存亡之間,個人顯得那麽渺小,如沙礫,如塵埃,而這對祖國的熱忱匯聚在一起又凝成巨大的信念。


    是這信念支撐他們,在這逼仄的密室裏摒棄凝神,腰背挺直,保持著廣黎兒女的骨氣。


    夜裏睡覺時皇帝靠在牆壁上,文瑾便偎依在他的肩膀,兩人在夜色裏都不作聲,但是在不確定的命運裏,在這個不知是死路還是生路的密室裏,他們陪伴著彼此,就如小時候在冷宮裏,他們陪伴著彼此一樣。她在作抖,是冷,也是怕,他把她的手攥緊,給她屬於他的溫度。


    南宮玦在石門外等了四天,始終沒有等到文瑾的隻字片語,他心中焦急不已,他將額頭抵在石門,輕聲哄道:“瑾兒,你還不死心麽?一定要我將你親人捉住,請你母親老爹親口請你出室,你才出來麽?瑾兒,我們一定要到那種不可調和的地步嗎?你看清現狀,溫順的投靠我,不才是一名女子該做的事情麽?瑾兒...孤隻是中意你,你便如此排斥麽...”


    文瑾始終沒有同南宮玦說一句話,她覺得她那句‘造成這一切的不是你嗎,我要感激你嗎’是她和南宮玦說的最後一句話,她沒有必要同他再多說任何一個字了。


    南宮玦沒有得到意中人的迴應,急躁地將拳頭砸在石門,為什麽他的鐵騎所向披靡,將廣黎軍馬打的節節敗退,他卻得不到中原最美麗的姑娘的芳心!她的夫婿已經逝去了,她也不可以接受他麽!他居然比不過一個死人?她是他見過最鐵石心腸的女子。


    翌日大盈的捷報又到:“殿下!廣黎敗狗已經逃到了中原大門玉霞關!破了玉霞關咱們就進中原啦!”


    隔日大盈的捷報又到:“殿下,玉霞關被咱們攻破了,廣黎敗狗已經被咱們逼到了中原中心護城河!過去護城河,就到漓山!過了漓山,就是廣黎京城!”


    南宮玦這幾日收到捷報收至手軟,邱立盟國在手,廣黎王崩逝,廣黎大將耗盡糧草逃竄,中原第一美人避於室內,這一切都使南宮玦嗅到了一統河山的勝利,江山美人兼得的味道,他沉聲道:“追,乘勝追擊,一鼓作氣!別叫他們上漓山,把他們往京城逼!叫他們死在皇城裏!把我大盈的旗子插到廣黎城樓上!”


    “是。殿下。”


    第六日捷報又來了,“殿下!咱們的軍馬已經將廣黎軍馬逼到漓山了!他們打算上山,咱們的將士把山路給堵住了,咱們堵住他們上山的生路,叫他們無路可走,他們不得不往京城撤退!簡直是失魂落魄喪家之犬!”


    “很好!大快人心!”南宮玦沉聲道。


    漓山腳下,廣黎軍馬已呈疲態,吳信、宋誠抬手揮停軍馬,嘶聲大叫:“上山的路被敵軍堵住了,快逃!往京城逃!京城有護城牆,進了護城牆咱們就安全了!”


    大盈軍馬將漓山各上山路口圍堵,把廣黎軍馬上山的藏匿之路給堵死,斷了廣黎大軍的藏匿之路。


    “每條上山的路都被他們堵了嗎!”王莽捶胸頓足,痛哭流涕,“咱們快往京城老巢逃吧!大盈鐵騎已經堵了我們的生路,我們進不去漓山了!快,撤退,撤退!”


    廣黎軍方撤,大盈軍正從山路下來乘勝追擊,然而上山容易,下山難。


    轟一聲,猶如天崩地裂,文王爺先二年掩埋的萬萬斤火藥石被無數熱血的廣黎將士自焚引爆,巨石滾落,火光衝天。


    漓山傾覆了。


    廣黎將士們用熱血之軀點燃了這漓山之火,拉下了大盈鐵騎,葬送了數十萬大盈鐵騎,一時間哀嚎遍野,斷送無數敵兵。


    為期半年的戰役戛然止歇。


    吳信、王莽、宋誠目光灼灼,將士們立於京城腳下,先安靜,後淚目,最後高聲歡唿,“我軍贏了!大王的法子是好用的!我軍贏了!”


    王莽抬衣袖擦了下雙目,從城門拔下一支嶄新的廣黎大旗,在手中揮舞著鼓舞士氣,嘶聲道:“殺迴大盈,營救主公,踏平他娘的大盈!”


    一時間馬蹄縱起,烽火狼煙,泱泱大國軍馬殺迴馬槍向祖國西南邊上進發!


    石室內。


    帝後、水陸提督和暗衛千嬋,神醫許方海,以及小兵蛋子寶銀都紅了雙目,因為他們聽到了廣黎將軍們已經帶兵到了漓山了,他們是死在石室,還是可以柳暗花明逃出窘境,就在這喘息之間了。他們已經六天沒有說話了,他們在等大盈探子來送消息。


    然而探子又過了四五天也沒有出現。


    南宮玦在石門外等了十日了,守株待兔使他內心的渴望被放大,無限放大,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大獲全勝,文瑾心甘情願落入他懷抱的場景。


    然而等探子不至,探子有四五天不來報信了。


    終於到了第十日,探子該來匯報捷報的時間裏,探子準時又來了,可是大盈探子他麵如死灰,失魂落魄,他軟腳來到南宮玦跟前,雙膝一麻,跪倒在南宮玦身前,他頹敗道:“殿下!我軍...”


    南宮玦耐心地等著探子接下來關於大盈鐵騎將廣黎敗兵逼至京城的大捷消息,然後探子說了‘我軍’二字後便不再說了。


    大盈探子齒冷做顫,渾身顫抖,過分緊張導致胃部痙攣不適,“我軍...”


    南宮玦麵上的自負的表情漸漸散去,忽然有股寒意從腳心泛上來,他打了幾個寒顫,粗獷的麵龐逐漸染上破敗的凝重,接著倏地立起,站起太猛,身後椅子震翻在地,他一把抓住探子的衣領,把人拽起來,厲聲道:“你如何不報!我軍如何了?”


    “我軍...我軍...”探子牙齒打顫的聲音極大。


    南宮玦著急了,急得瞪大了雙眼,他把探子的衣領又提高了幾分,“我軍究竟怎麽了,快說啊!”


    “我軍...在敵國漓山,全軍覆沒了。”探子說完,身體軟做泥胎,“殿下,我軍敗北了...”


    “什...什麽!敗北了...?!”南宮玦渾身發冷,麵上血色褪去,冷汗一層接著一層,“孤的鐵騎所向披靡,如何會短時間內全軍覆沒?你們前幾日,不是捷報連連,說過了鎮南關,說過了玉霞關,又說過了中原護城河,馬上就將敵軍逼至京城了嗎!怎麽...會全軍覆沒!”


    “殿下,我們中計了殿下。漓山不是一處小山丘,它高聳入雲,它是一處軍火庫啊,萬萬斤火藥石,廣黎人自焚撲上山體,頃刻間將火燒石全部引爆,我方軍馬因為要堵住敵軍的生路,便將漓山各處圍攏,誰知,他們本意根本不是逃亡,或者上漓山避難。他們的本意,是假意以糧草耗盡,疲戰撤兵為由,實際是引我軍上鉤,將我軍一舉殲滅啊!”探子說著。


    “怎麽會這樣?他們明明疲戰,打了半年,僵持不下,最後他們...耗盡了糧草啊...”南宮玦攥在探子衣領的手漸漸鬆了,他的五十萬鐵騎,全軍覆沒,他的心在滴血,怎麽會這樣。


    “報!殿下,不好了,廣黎三位老將,攜五十萬大軍殺迴大盈,眼下已經...兵臨城下了!殿下!”又有一侍衛驅馬趕來,從馬背滾倒在地,連滾帶爬地過來稟報。


    “什麽!兵臨城下了...”南宮玦將手握住他的長矛,這支挑死了無數廣黎百姓的長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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