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心中很暖很暖,像冬季裏抱著一個大暖爐,她意識到自己是皇帝最重要的人,皇帝心裏她是首位,皇權也都不重要了。


    她心裏有甜甜的滋味纏繞,她從五歲同他在一起成長,由他開始理政從攝政王爺以及慈寧宮奪權,用小轎子接官家小姐進宮掣肘前殿起,她便開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總覺得自己於他來說不是必要的,不知幾時便會被皇帝遺忘在深宮一隅。


    她曾想過廣黎王宮會派頂級暗衛來營救她,她想若是頂級暗衛來救她,她素來懂事也不會不知分寸的希冀更多。


    哪曾想身為一國之君,皇權至上的他放下他鍾愛的朝廷來接她這個八十幾斤的小女子了呢,意外,又有些負罪感,同時小心翼翼的欣喜感動。


    在他大權在握,大鱷除盡,後宮清理之後。他獨留她一人在身邊。曾經覺得他最無情,現在恍然發現他用情至深,她是那個他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覺得和他之間哪裏不一樣了,變得牢不可摧,不可離間,又有些羞羞怯怯不敢親近。


    “為什麽我最重要呢。”文瑾小聲問,女兒家小心思,想聽他說。


    “因為你是朕唯一的蘇文瑾啊,江山社稷沒了可以再設法奪迴。你若沒了,蒼穹碧落,朕何處去尋第二個你呢,最怕陰陽相隔。”


    傅景桁語氣很輕,但每個字都敲在文瑾的心頭,他沒有敢詢問她是否愛慕他,他過去辜負她太多了,她隻在求他讓蔣卿戴罪立功那次帶著目的說了愛他,其餘時候都小嘴緊閉不敢說愛字。


    “我們說好一起到白發蒼蒼的。瑾,朕要活多你一天,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讓你無依無靠了。朕活一百五十歲零一天吧。”


    “那說好了。你活多我一天。我不想再看到你安靜的坐在龍椅不說話的樣子了。”


    “嗯。說好了。”


    文瑾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終於確定他年輕的生命還自鮮活,她漂泊無依的心有了著落和安全感,她有家了,她想無論遇到多大的風浪和困難,她都不再是孤獨一個人了,她有和她風雨與共的桁哥。


    她望著那邊顥蘭殿的漫天大火,問道:“那邊二十個宮室的火是你點的?”


    “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當年點朕的冬園將宮人吸引過去,你自逃到萬裏之外,給朕不小的啟發。小蘇太傅,學生這把火放的可還行?”傅景桁愛惜的摸摸她的發頂。


    把文瑾說的抿唇笑了,“比我在冬園放的火動靜大多了。我點一室,你點半個大盈王宮。你比老師藝高膽大。”


    傅景桁也淺淺的笑了,獨她有機會看見他笑臉及這副好脾氣,“先帶你離開這裏。朕身份特殊,不能被擒,被敵國擒了麻煩,牽扯太多。咱們先跑。安置好你,朕再清理殘局。”


    文瑾聽出他語氣裏的樸實和識時務,他並不是那種自大莽撞的性子,他不幸的幼年和多年蟄伏隱忍的過往練就了這深沉的城府,他習慣讓敵人先狂妄個夠,做大事的人能屈能伸。


    文瑾聽他語氣,便知道或許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他至少有六七成勝算,這顆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大半,“嗯。好。我們快跑。”


    傅景桁待她點頭應了,便對暗處的蔣懷州說道:“先帶她走了。這邊你處理。你我晚些天再碰頭。”


    “好。”嗓音溫潤的應承。


    文瑾心下一驚,在宮牆後看見了抱著手臂立在那裏的蔣懷州,她腦海忽然閃過小時候她被文王爺由世間最汙濁之地帶迴文府後,膽小不敢說話,阿州哥哥每天同她說話講故事,把好吃的美味留給她,牽著她手帶她去集市買小物件的事情,她終於開口叫他哥哥的事情,她輕聲喚道:“哥...”


    蔣懷州自暗處步出,往妹妹麵龐睇了眼,小時候那個依賴他的妹妹不屬於自己,他不甘過,痛苦過,甚至容許自己放縱過那壓製不住的情感,但現在他再度將這如猛獸般的情感鎖在籠中,壓在心底最深處,不準它再出來吞噬他,也不準它再傷害文瑾,哪怕他內裏被這猛獸撕咬的鮮血淋漓,他都不可以再表現出零星分毫。


    “剛才不能認你。認你會讓南宮玦起疑心,提防我,以為我同廣黎還有複萌之意。別難受了,哥這一年什麽都放下了,去年裏漠北和你決裂也是一時衝動,後來追悔不及,伝思去邱立找我,我也打聽了你的消息。咱們兄妹往後還和小時候一樣,哥跟在你倆屁股後麵當跟班是了。”


    文瑾眼眶猛地一熱,兄長待她是真的好,她無論何時有困難,他都在那裏,她又重重喚道:“阿州哥哥...”


    蔣懷州將麵龐挪開,看著遠處的大火,眼底被火光照射下如有漣漣水跡,沉聲道:“這裏不是敘舊的地方,快走。來日方長。”


    文瑾從蔣懷州麵頰收迴目光。


    傅景桁趁亂越過高牆將文瑾帶離大盈王宮,千嬋、子書等數十人在宮外接應,一行人趁夜離開大盈都城。


    蔣懷州望著文、傅離去的方向,放任了視線。


    ***


    蔣懷州迴到顥蘭殿,假意被火熏了,溫潤的麵部有漆黑煙跡,叫他的下屬扶著逃出殿來,出殿便和迎麵走來帶人救火的南宮玦打個照麵。


    “蔣兄可有受傷?”南宮玦見蔣卿麵有煙跡,心下一凜,連忙詢問,一邊催宮人道:“救火,速速救火!”


    “有否受傷需得大夫看了才知道!”蔣懷州立時怒道:“你幾次邀請吾來談同盟,吾不遠萬裏從邱立趕來大盈同你建交,你卻打算將吾燒死在你的顥蘭殿!怎麽,南宮殿下,想要這天下,大盈一家獨大?”


    南宮玦麵上過不去,忙道:“蔣兄錯怪了,這大火來的蹊蹺,鄙人已經叫人去查因由,一旦查明,必然給蔣兄一個交代,必不會是孤要害蔣兄的。當下孤同廣黎決裂戀戰,怎會同蔣兄再起殺意,這對孤百害無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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