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方海行醫手法頗為偏門左道,基本是在瀕死人屍身上練就的功夫,譬如小病小災或者一些富貴病細膩活他做不來,就一見死人就興奮,把死人醫活可以使他獲得成就感,他若看一個重傷的人,他有種等他咽氣了再去醫治的極端心理,也屬於術業有專攻。


    他師承一個白衣老者,不知他師祖的來曆,隻知道醫術尚可,他從不覺得自己厲害,隻有把死人救活的一刹那才有些成就感,因為他爹在他小時候說他一無是處是個廢物。


    但他爹死的時候他仍希望他爹可以活過來,所以他從醫了,後來開始有人說他醫術神乎奇跡,可他爹死過多年沒有看見他的成就,所以在他爹心裏他還是一無是處。遺憾。


    張亭荺死盯著許方海行醫過程,覺得許方海的作案工具,不,是行醫工具不夠精密考究,宮裏多為銀製醫具。


    許方海的醫具是廉價青銅製加一籠蠕動的蟲子,真覺得許方海是個騙吃騙喝的江湖術士,對他嗤之以鼻,甚至不想叫他碰大王龍體,宮裏顯貴多如張亭荺對許方海持懷疑態度。


    誰知許方海倒是習慣了旁人鄙夷的目光,我行我素的剝了皇帝衣裳便上下其手的去按壓各處要害,研究的挺全麵。


    張亭荺望見姣好的龍體被如此大不敬幾乎崩潰,他是皇帝隨身太醫,都沒這樣大剌剌按過龍體,若不是皇帝閉氣,如何淪落到被遊醫如此褻瀆。


    終於許方海按龍體按夠了,便切了皇帝腕部大脈將皇帝體內毒血放幹,一滴不剩,排毒排的徹底,減負了,終於折磨皇帝數月的毒離體了。又把其生母太後的一半的血一點點過皇帝身子裏,使新鮮血液供養龍體。


    張亭荺可把他罵死了,說救不活皇帝,搭進去太後,庸醫啊。


    許方海被罵的心煩,念及小時候爹偏心弟弟時罵他一無是處時也大概也如張亭荺這個猙獰的調調,於是半路撂挑子,把皇帝、太後扔下,然後走人去旺江岸上負手凝視遠方的江麵。


    果然是個極其不靠譜又有故事的遊醫。


    許妍又一陣好求,張亭荺也發誓不再罵他對他溫柔一點,還自掏腰包給他買了仨趙記的麻球,他才放下芥蒂又迴來繼續行醫。


    他把百隻白色餓癟的醫蟲自皇帝腕部大脈放進去,白色小蟲吸滿劇毒出來體外成了渾圓黑色,皇帝身上纏繞的黑色紋絡逐漸變淡,消失,恢複麥色健康肉色。


    張亭荺嘴上沒說,心裏說你這是把蟲放大王身子裏去了?這是傷害龍體,是要殺頭的死罪。張快憋死了,天人交戰的讓許方海折騰皇帝,真的他受不住了。荒唐的厲害。


    老莫的心也提嗓子眼,誰知許方海到底行不行,一班子人都寄希望在一個不靠譜的人身上,那可是萬歲爺。


    所有王公貴族都不是說完全信任許方海,大家都隻是絕路上病急亂投醫,不然一個不知根底的遊醫如何可以接近皇帝。


    一旦皇帝醫不活,許方海就會被以傷害龍體,戲虐皇權之罪,被拖出去砍了。許方海自己也後背浸滿冷汗,終日裏汗濕厚衣,哪裏不知那些世家權貴打算如何待他,醫好了都好,醫不好隻他下場不好罷了。


    終於在二十個日夜後,皇帝輕輕一聲低吟,意識朦朧裏,輕聲道:“蘇文瑾...水榭...”


    眾人鬆了口氣,提在嗓子眼的心髒放了下去,所有怨氣都煙消雲散,撥開烏雲,如釋重負,許方海一戰成名,從隱於世外的遊醫,一躍成為王公貴族裏的名人。可惜他爹早死了。


    太後的病立時好了,太後她笑了,笑著笑著她又喜極垂淚了,連說七八句‘賞’。


    張亭荺終於不對許方海怒目相向了,心道他雖然粗鄙,但是醫術邪門,還是有極大可學習之處,張亭荺中規中矩,但是包容性很好,也不恥下問。


    他意識到許方海屬於小病不會治大病出風頭,然後剩下的細致活張亭荺包了,說什麽不叫許方海繼續荼毒,改口說‘許兄,你路子挺野,可否有意來太醫院,咱們正邪融合一下子’。


    許方海興趣不大,那時拉過許妍,低聲說,你上趕著懷孕並求為師救人家,人家活過來第一句叫的名字不是你,為師覺得太窩囊了。許妍說:沒事,他越不叫徒兒名字,徒兒越覺得刺激。


    許方海想許妍大約是可以逐出師門了。


    就這樣四月過去。


    “師...師父。”許妍在廊底和清流看蜘蛛吐絲,蜘蛛從屋頂一下一下吐絲都快綴到地上了,倆人正抵頭蹲著看蜘蛛軌跡,突然見師父在初雪裏進來龍寢,對師父躬了身,又幫師父把肩膀的薄雪掃去。


    許方海對徒兒的感情觀不敢苟同,許妍是受虐狂,低聲說:“懷了身孕不要下蹲。有功夫插科打諢看蜘蛛,不如懸壺濟世,發善心救人。下戰場救死扶傷。大盈殘害多少百姓。你跟這看蜘蛛呢。癡線。”


    許妍抓抓頭發,以前師父還是挺喜歡她的,現在就不提了,都是清流慫恿她胡扯八道自毀清譽,“哦。這個蜘蛛...絲特別多...”逐漸熄聲。


    許方海把藥箱擱在桌案,過到龍床邊,皇帝仍未清醒,皇帝自有意識起,四個月裏已經叫了八千二百五十六遍蘇文瑾的名諱,這時皇帝仍在蹙著英眉低喚道:“瑾...”


    可把許方海叫得麵無表情,自己的徒弟究竟是他的什麽玩意兒?叫一遍許妍也算許妍沒有癡心錯付!難道懷著龍種的許妍她...什麽也不是麽。皇帝難道不記得漓山崖底不諳世事的許妍了麽?


    許妍幾乎受不住師傅那鐵青的臉色了,等師傅把人救活,她一定要澄清一下自己是救人心切才在清流的唆使下玷汙皇帝名聲的。


    許方海將皇帝脈息拉過,試脈後,與旁邊拿手帕給兒子擦拭額角汗水的太後言道:


    “脈息已經頗為強健,毒清得很幹淨了。因為聖上為救百姓小兒而身中劇毒,草民十分感佩。於是草民順手把聖上的頭痛頑疾也給治好了。還有他那個酗酒的老胃病也治了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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