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正在承乾宮給太後娘娘揉腿,這三個多月她每日都來侍奉太後,因為她是一位孝順的兒媳和人妻,傅景桁的準妻子。


    大廣黎賢後!


    她孟婉比文瑾也並不差!文瑾是賣國賊的義女,自己的父親雖然不是攝政王或宰相,但自己起碼不是以色侍君,而是靠功績和百官擁戴上位!這便是她的堅實後盾!


    以前都是文瑾給太後揉腿捶肩沏茶這些,隻有皇後才有資格和太後這麽近身相處,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現在說人妻還有些早,暫時還委屈在妾位,不日君上就要給她正名了,她離後位隻差半步,因為君上不能一年內連續休去中、西宮,為了顏麵才暫時委屈婉兒這個大功勳的!中宮暫時無後,遲早婉兒是要搬入中宮的!


    而她的手下敗將文瑾,不知是否在異國街頭乞討食嗟來之食,過著拮據的日子,興許遇到匪徒被侮辱,橫死在荒野淒涼收場吧!


    自己每日都可以穿金戴銀,睡最高級的床鋪,穿最名貴的衣衫,受後宮嬪妃的跪拜,挽著君上手臂出席各種上層場合,接受百姓的匍匐跪拜和朝賀,做大皇子長林的母親!


    這樣才是女人該有的生活和殊榮!以往自己在後宮不受重視,實在是太埋沒她了!她孟婉生來就是後宮的主宰!


    孟婉內心裏不願意接受文瑾滿腹詩書,有經商之能,並且有個做宰相的父親,且得多名上層男人青睞,且文瑾不屑皇權富貴分外清高脫俗,她不能直麵文瑾的優秀和那份波瀾不驚的從容!


    “臣妾力道可以麽,母後皇太後娘娘?”


    “嗬…”


    夏苒霜一聲似笑非笑,看不上,不願理。


    夏對孟不看重,論家世孟比不上端木一門有威望,比不上瑾兒有薛鄺、蘇浙有勢力和文化內涵,甚至比不上瑾兒有容貌和…有個黑心腸令她至今忌憚不已的義父…老文,唉,老文…


    畢竟她最厭憎寵妾滅妻的行為,而這個孟婉卻得百官擁戴,被擁護上去,逼走了林兒的中宮母後,她看不慣,正如以前誤會瑾兒是小妖精時看不慣文瑾對端木不敬一樣,後來證明瑾兒才是桁兒的糟糠,糟糠不可棄的。


    夏苒霜在文瑾被奪鳳袍那日她在暗中看著了,她當時心中生出惻隱之心,也有濕潤了眼睛。


    她一直希望桁兒坐穩龍椅,龍椅不能落在婁淑靜的兒子傅昶的手中!


    自己的丈夫傅弘殷當年寵幸婁淑靜,加上婁淑靜生了先皇第一個兒子傅昶,先皇對傅昶捧在手心,而自己生了三個公主,拚命難產才生下桁兒,哪怕桁兒是嫡出,先皇卻不在意桁兒,桁兒每每看著傅弘胤把傅昶馱在肩膀看星星都好羨慕。


    夏苒霜跪著央求高高在上的丈夫,求他馱著桁兒夠一次星星,傅弘殷在她跪了一夜後,先皇才在她的央求下馱著桁兒夠星星,桁兒開心極了,兩三歲時笑的聲音特別洪亮,他說父皇是他的大英雄,還以為是父皇喜歡他才馱夠星星,一直到現在,桁兒都深深敬重著他的父皇。


    夏苒霜不甘心啊,為什麽丈夫不喜歡她的桁兒!反而寵幸老文塞給他的妖姬婁氏!丈夫忘記他是如何自老文手中娶她為妻的嗎!那些山盟海誓哄騙她的誓言都是假的嗎!


    文瑾被百官擁護孟婉逼宮下位,夏苒霜記起了自己曾經被群臣擁戴的婁淑靜而驅逐至寒山的淒酸過往。


    以及至今婁淑靜還以太後之名和她齊肩。


    夏苒霜知曉孟婉是百官推舉,可以助桁兒朝堂穩固。可她內心裏也渴望一分兒子兒媳和睦的親情,她內裏也是一個在寒山枯守佛堂,沒有丈夫和兒子陪伴的婦人罷了。


    她對文瑾為人是滿意的,隻是又不能收服文瑾的心和她婆媳和睦,她會著急,或許她用錯了方法,她不知怎麽和文瑾及桁兒接觸才能得兒子兒媳喜愛。


    那天用一頂小轎子抬走阿嬤,也是希望文瑾可以認清楚誰是她的婆母,可為什麽文瑾更厭惡她了呢。她在深宮,也渴望兒子兒媳可以與她和睦的呀,他們才是一家人啊,阿嬤是沈家人,阿嬤不是桁兒的娘親啊,哪個娘親會舍得拋棄自己的孩兒呢,自己不想的。


    “太後娘娘,臣妾這樣給您揉腿,力道可以嗎?”孟婉懂事的又問。


    夏苒霜掀了掀眼皮,“比皇後是不如的。論這個心細,手巧,還得是皇後啊。不比不知道,比了幾屆,獨她是全麵齊全,要模樣有模樣,要學識有學識,要家世有家世。隻一個汙點老文就是了。”


    孟婉被太後壓製,很是不忿,但是麵上仍嘴甜道:“娘娘所言極是。臣妾粗手笨腳,如何能夠和皇後比呢。但是臣妾會盡最大努力取得您老人家的認可的。而且,臣妾也並非本意上來這個位子,而是前殿百官推舉的。先皇後叛國,思想不端正才下去的。”


    夏苒霜笑笑,“你也不必取得哀家的認可。在哀家心裏,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桁兒沒立你。你如何努力,也改變不了哀家的想法。”


    孟婉臉色不好看,聽不慣婆母誇皇帝的上一任,刺耳的厲害,不識時務的婦人!


    “那孩子是哀家一路看著上來的。哀家不認可便罷,一旦認可了,那就是她了。旁人可就不入眼了。但不影響你協理六宮啊。協理六宮和兒媳是兩碼事。你就管些個後宮雜事就是了。巧了瑾兒那孩子無心打理後宮瑣事。怪繁瑣累人的。”


    孟婉扯了扯嘴角,太後真是個油鹽不進的現實的女人,難討好的要命,本宮哪裏不如文瑾,揉腿揉了三個月,每天都刁難本宮,當真可惡至極,“是。娘娘。”


    這時春平宮的丫鬟進來了,跪地給太後磕頭,“給太後問安。”


    太後不理,也不叫丫鬟起來,都是後宮人精,這些個體罰信手拈來,她身居太後之位,丫鬟請安,她不出聲就行了。


    丫鬟足跪了二盞茶功夫,膝蓋也跪紫了,拿眼睛直向主子求救。


    孟婉心裏就更不忿了,她問丫鬟道:“你來何事?不是叫你留宮看門嗎。”


    “啟稟娘娘,君上讓來傳話,君上今夜過春平宮來了,君上叫您迴去呢。”丫鬟說。


    孟婉心中歡喜,一下就把背直起了,君上近三月不大過春平宮來,偶爾夜裏過來也隻是下下棋就走,服侍他就寢,他推脫說龍體不適,她都懷疑君上在外麵養了外室的,經常往外麵住,夜不歸宿,定是吃飽了迴來才沒興趣,不知三月來養了誰在外麵。


    但是她賢惠又不多問,實際心裏還是想管管的。畢竟她是六宮之主,對皇帝有勸導之責任。


    近來周媛和青箬哪個都被她修理的很聽話了。


    周媛胳膊上也被她叫奴婢紮了不知幾針,看見先皇後的什麽蝦皮雲吞的小徒弟就想教訓!


    外麵的女人哪裏有宮裏的好,哪裏有春平宮的好,當下君上來了,這是在外麵瘋夠了,肯迴家了。


    她真想立刻迴去麵見君上,誕下龍嗣穩固地位,可嘴上卻對丫鬟卻道:“本宮在此處侍奉太後娘娘,你去迴君上的話,便說本宮拂了聖意,不能前去麵聖,孝字當先。”


    夏苒霜聞言,對桁兒她是有心討好的,也是想順著兒子,可以讓兒子來看看自己,她當下就出聲了,“你去吧。可莫挑撥我們母子關係啊。叫君上以為我有意不叫你迴去呢。”


    正好這時候婁淑靜過來找夏苒霜說話,二人鬥了大半輩子,老相熟了,對方肚子裏什麽顏色大家都清楚,各自兒子都想坐龍椅,但庶出的長子也是庶出,婁淑靜始終不服夏苒霜,就想爬上來當正妻主母,無奈夏苒霜太耐活,在寒山二十年都沒有鬱鬱而終。


    孟婉又被太後懟了,她心想她是想表示她孝順,哪裏有挑撥太後和皇帝關係,太後就是故意刁難她,“是,太後娘娘。臣妾知錯了。”


    夏苒霜不再多言擺手叫她走,她自己睇向婁淑靜,“什麽風把妹妹吹來了?直接說吧,咱們二人沒必要藏著掖著。”


    “紫氣東來,順心如意風把哀家吹來的。姐姐。”婁淑靜麵貌比夏苒霜妖冶得多,年逾四十依舊保養得當,不似夏苒霜在寒山念佛二十年那般淡然,她說:“哀家來,是命令姐姐一件事,敬你一聲姐姐你可要接住,別叫哀家說出難聽的。”


    “命令?”夏苒霜一怔,“這是揪著哀家什麽命門了?說的如此理直氣壯?你自稱哀家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名不正,言不順?會心裏揪一下吧。畢竟夏苒霜還沒死呢,賤人!”


    “我是名不正言不順,多年了。但很快就名正言順了。”婁淑靜冷冷一笑,“文瑾那個小娼婦已經下台了。我覺得沒人幫你出麵了。你這軟弱念佛的性子,能耐我何?我是揪著你命門了才來的。”


    “你忌憚瑾兒。是,後宮裏也她敢揪著你那殺人犯妹妹的頭發扒光了往府外轟呢!你是不是也怕她揪你頭發呢?你個弑殺親夫的蛇蠍!”夏苒霜將手攥起,始終心裏不甘,為什麽傅弘殷致死還念著這個婁淑靜。


    明明是她夏苒霜給他收屍的,卻發現正大光明匾額後麵,傅弘殷立儲折子上寫的是傅昶的名字,夏苒霜當時心腸都絞碎了,她秘密撕毀了折子,篡改了先帝遺詔,將儲君立為了嫡子桁兒,她恨傅弘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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