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像個小孩子吧,動不動就問過不過了。這哪是過不過的事。這樣怎麽過。我夾中間。你帶一堆人來...”


    文瑾聲音更小,周圍人多,她覺得叫人聽見不好,動不動就過不過的拿婚姻當兒戲,何況是帝後,她不知道他帶著吳信、劉迎福過來給她正名,他相信她人品他很感激。


    但她不知道蔣會僭越至此,她也在蔣身上二度犯錯,總之她方才的猶豫和對親屬的心軟給自己帶來了大災難。她剛才有隱隱不安的,但人性就很難說,那一瞬間她的選擇是錯誤的...


    聽說老薛偷偷把野種薛玉林養在外宅,還帶薛玉林去監獄看望二房了,性質相當惡劣,無異於在侮辱她和她娘,之前覺得關緊,現在這種情況覺得都不值一提。


    文瑾本就因家裏事煩心,加上蔣懷州、義父叛國的事情,傅景桁壓力很大,她也跟著著急上火。


    剛才真的拚命在勸她哥戴罪立功,結果一個始料未及的吻使事情立刻變味了,她整個人是慌亂的,百官看她的眼神裏充滿質疑,也在質疑傅的選後標準,曾經自己對廣黎朝廷的貢獻好像頃刻間蕩然無存了。


    百官都認為她立場偏頗,難承鳳冠,好想說自己建了多少學堂,收養了多少孤兒,好想說她和蔣懷州是兄妹,但一字也說不出口,難以啟齒,幫助佞賊說情,尤其是皇後,不該的。


    或許傅是對的,她應該同他一起殺掉蔣卿。


    她根本不想細理什麽愛不愛的,她哪裏懂什麽是男女之愛,傅、蔣不問,她根本不會覺得這是個問題,她自小隻有君上一個男人,看見他歡喜,不見他思念,都生孩子了還不是愛嗎,還為他墮胎流產還不是愛嗎,什麽是愛情。她都被質問懵了。


    “昨兒還說讓我勇敢些與你一起走下去呢。忘了嗎?”高壓下,文瑾喘不過氣了。


    “累了?”傅景桁擰眉,“嫌朕內心深處仍是小孩,不想當娘照顧我了?被他點播,茅塞頓開,想追求百果糖的保護,想追求男人和女人的對等的愛情了,不願意為我付出了,因為不值得?”


    文瑾沒有迴答。


    傅景桁道,“你從來沒愛過我。如果沒有百果糖,那夜你會反抗我,不會心甘情願給我。百果糖為你叛國打動你了,抱著玉璽走吧?真的,朕恐怕就差這麽一個致命打擊了,隻差失去蘇文瑾了。”


    禦林軍和諸位隨行都靜悄悄的看著君上同他妻子低語些什麽,看起來關係挺緊張的。


    文瑾幽幽歎口氣,她本來是勸兄長戴罪立功,不知怎麽就成了這個局麵,她頗為理智道:“迴家再說好不好,先忙政事吧。秦懷素在等你...周圍有五千人...不是說以後咱倆不再不睦了,都好好的?無論怎麽發落我都好,在外麵不說了吧。”


    “現在說!”


    傅景桁將聲量壓到僅二人可聞,他從沒有如此和女人討要過說法,他以前從不會如此卑微,他的妻子被男人留下了吻印,並且不準他當下立刻發問,憋屈,若是換個女人早死八百次了。


    “蘇太傅,現在說。你叫人啃了,朕本來帶人給你正名,結果變成抓奸,怎麽跟你好好的,嗯?但凡你有抵抗,朕也不會這麽氣...蘇文瑾...你做出了選擇,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這才是令朕心痛之處。你共情了叛賊的不易。”


    “我不知道怎麽解釋,就是那一瞬間不知道怎麽了,沒推開他,他後來僭越,我正想推呢,然後你就帶人來了。我沒有共情叛賊,我都好憤怒他不聽勸!”


    文瑾顫著嗓子,也挺冤枉的,她說完,他的表情逐漸陰霾,唉,她本來想勸兄長戴罪立功,現在仿佛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秦懷素不知君上在和他妻子小聲談些什麽,他自己記掛君恩下落,急的要命,剛想提醒君上一句,君上就又開始說話了...


    “朕來的不巧了?我該再晚點等他親你嘴上再來!沒讓你說這個。讓你說過不過了,過有過的辦法,不過有不過的辦法。”傅景桁輕輕道,“我如果某一瞬間沒想好不把旁人推開可以嗎。我身邊誘惑比你身邊多多了。別人把我親紫了行不行?”


    “君上坐擁六宮,何苦給我出難題。不推開誰都是皇恩浩蕩......傅,別逼我了...我錯了,我對不起天地,對不起文武百官,對不起你,第二遍道歉了...”


    “不在乎是吧?”


    “好了...迴家再說吧。紫不紫的,不光彩吧。我錯了。第三遍。我不該可惜我相處二十年的兄長他行差踏錯了。蘇文瑾該死。”文瑾已經不曉得怎麽處理事情了,如果是旁人,她不會這麽猶豫不決,那是她哥哥,被世人憎恨的佞臣兄長,她幹什麽都是錯。


    傅景桁低聲道,“迴答啊,問題很難嗎,過或不過?不過現下就叫你死,朕樂得輕鬆了。過就交給我處理。”


    “過啊。”文瑾哪敢說不過,見他的屬下老莫、清流、沈子書都替她捏冷汗。


    她心裏有自責和尷尬,可剛才她確實沒有在蔣懷州把手搭在她肩膀的第一時間就推開蔣懷州,蔣這麽多年一直保護她,關心她,她也沒有辦法在蔣被禦林軍包圍的當下撇清自己,蔣的親吻她始料未及,她哪知道她素來溫和的兄長會僭越至此,她也嚇到六神無主了。


    低聲說,“林兒都快兩歲了。幹什麽不過?我一次次迴來,不就是想跟你好好過。”


    “嗯。為了長林捏著鼻子也過下去。對吧。林兒會喜歡蔣叔叔強吻她母親頸項麽。剛才你不把朕放心裏,你想到長林了嗎?”


    傅景桁垂下眼眸,遮去眼底的受傷之色,她對他隻是同情和可憐,她從來對他不是男女之情,所以一直以來不說愛他,昨晚說愛字也是為了求他放蔣懷州一條活路,這事實令他心中剜絞著難受,喉嚨裏有些血腥味。


    “我覺得單純為了傅長林,也沒這個必要。朕也並不缺女人照顧朕,朕要的不是一個盡心的乳母。你曾經的付出,朕還給你,把你的付出全部還給你!往後朕對你的每一分善,都是在還你恩情。”


    文瑾眼眶酸酸的,“傅...”


    吳信高聲道:“射箭!射瞎匪寇雙目!”


    蔣懷州負手而立,並無絲毫懼色,總歸自己有籌碼,君上不會叫人動他,君上這樣的男人是會榨幹人的利用價值的,但君上休想從他這裏得到君恩或是所謂的戴罪立功,不可能。


    傅景桁緊緊盯著文瑾眉宇,沒有阻止吳信及他的屬下將弓拉滿。


    傅、蔣在較量。


    文瑾接下來的每個字都如感情上的一場宣判。


    文瑾將手攥了又攥,拉住傅景桁的衣袖,艱澀道:“可不可以...不讓吳信射瞎他雙目啊...讓他戴罪立功,解漓山之患...”


    蔣懷州露出笑顏,看傅景桁笑話。


    傅景桁緊了緊牙關,鎖著文瑾的眉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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