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哪裏想過這些,她隻想過蔣卿對她恩重如山,她要報答他,不可以不懂事的毀棄婚約,她也想過對他母親和他妹好,但她沒有想過和他親近,“蔣,我們不是都挺好的嗎。我一直希望你與雲偲公主有個好結果。成親了,不如娶她做平妻。”


    “瑾兒,我們沒有挺好。我沒有安全感。在我看來,你隨時會丟下我迴到君上身邊。”蔣懷州立起身來,將手撐在廊底石柱,“上迴臨出發去揚州,我被你丟下了。這迴婚事,我會不會再被丟下?”


    “不會的。我不是那樣不守信用的人。”文瑾心口有些微微澀然,“請柬已經發出去給親眷了,我父母也知曉我們的婚事,我外祖也知曉。君上也沒有要破壞我們的婚事,他還送我嫁妝,甚至尋迴高堂讓我婚姻美滿。我會安心和你過日子的。”


    “瑾兒,聽你的意思,如果君上不同意你嫁我,你就不會安心和我過日子了?”蔣懷州滿心慌張,“他如果強行納你,你就半推半就了?曾經受過的傷,都忘了?”


    文瑾見自己越描越黑,她又沒哄過君上以外的男人,君上太好哄了,煮碗雲吞抱一會兒就好了,可她不願抱蔣卿,她顯得手忙腳亂起來,“哎呀,懷州哥哥,他不會不同意的。不要吵架好不好。吵架傷感情呢。你怎樣才能安心,你說,我們一起找到合適的相處方式。”


    蔣懷州拉住她的手腕,“我要你把自己給我。擁有了你,我就安心了。”


    文瑾不由心中怦怦亂跳,蔣懷州牽著她手往臥寢走,文瑾開始穩著沒有躲,後來接近了臥寢,她下意識開始將手腕往外抽,“懷州哥哥,你冷靜下來。我們還沒有成親。”


    “你與君上也沒有成親。你甚至給他生了孩子。為什麽他不許你婚姻就可以擁有你!而我許你婚姻,你卻不肯與我親近?”蔣懷州初次與文瑾語氣咄咄。


    迴到臥寢,蔣懷州將文瑾打橫抱起,往床上去放,他動作間極輕如他為人溫潤有禮,全然不同的習慣,與君上的霸道全不相同,文瑾覺得無所適從,蔣懷州望著文瑾,輕聲問她:“給我嗎?如果不給,我送你去南溪狩獵場見他,好過於我走後,你背著我悄悄去,又將我來至於無處。”


    “我沒有要去南溪狩獵場。說了三次了。”文瑾歎口氣,交底了:“我不能與你親近,我又...懷孕了。”


    蔣懷州將文瑾放在床上之後,沒有強求更多,他坐在床沿,深受羞辱,輕聲道:“他的?和我談婚論嫁期間,他把你弄懷孕了。”


    “嗯。對不起。如果你退婚,我接受的。”文瑾低聲說著,“我也有責任。那晚他因為幫我弟雪冤,被群臣彈劾,心情不好喝醉了,我主動找了他半個京城,在冷宮把他找到了。蔣,雲偲公主更適合你!我根本就不值得!”


    “我不要什麽鬼雲偲公主!我要我自小喜歡到大的文瑾妹妹!”蔣懷州將手成拳,“你有片刻愛過我嗎!”


    文瑾大眼眨了眨,她沒有說話。對蔣卿來說,她是幾乎冷血的。可她其實願意給蔣卿任何外在的東西,他有難,她一定會傾力相幫。蔣卿於她是親人,是哥哥。她千不該萬不該那日走投無路犯錯招惹自己的哥哥。


    她更想和阿娘在一起,君上和蔣都不可愛了,和阿娘一起做好事,收養些流浪小孩,孤寡老人什麽的,多有意思。


    “孩子你打算生下來嗎?”


    “沒。我要流掉。他說要考慮一晚。還沒迴答我。”文瑾一五一十道。


    “他什麽時候說要考慮一晚?”


    “昨天來看望長林時。”


    “昨晚他和你親近了嗎。”


    “沒有。他受傷了。”


    “嗯。一晚到了。”蔣懷州眼底有些深意,立起身,“送你去南溪狩獵場,今天當著聖上麵喝下打胎藥,和他斷了,瑾兒你寵寵我!初五,我們如約成親。我可以接受長林,卻不能接受你在與我交往期間懷他第二個孩子,我是正常男人,我有七情六欲!瑾兒,我愛你,卻依舊會吃醋嫉妒!我希望你給我生小孩!而不是給君上生了一個又一個皇子!他分明在刺激我,諷刺我,打壓我,他讓我守著你卻得不到你,他根本不懷好意!”


    文瑾被蔣卿批評的沮喪至極,“能不能等他傷好點再說啊?”


    “現在去。傷好了幾個月你肚子又大了。”蔣懷州臉色不悅,先一步步出院子,上了馬車。


    文瑾一怔,懷州哥哥怎麽說要幾個月才能傷好。可能隻是順口一說,她沒多想。


    文瑾便交代趙姐兒看護好長林,心裏頭一迴升出了不願成親,自己一個人生活的想法,和男人組建家庭好像都得顧及這個顧及那個,自己一個人就舒服多了,現在生活殷實,國子監差事也挺好,蘇太傅慢慢認可她,阿娘也迴來了,日子是越來越好了,感情不順就不順吧。


    肚子裏這個對蔣卿來說是恥辱,她自己卻又舍不得了,她於是被逼著坐上了蔣卿的馬車。


    南溪狩獵場位於京城遠郊,那邊有處皇家園林,依山傍水,春季裏有不少盤羊,馬鹿,黃羊,狐狸等獵物,下了些毛毛細雨,山麓霧蒙蒙的。


    蔣懷州於狩獵場外圍將馬車停下,遞了一把小傘給文瑾,“等你到黃昏。去和君上說清楚。告訴他,你要成親了,不可以帶胎嫁給你未來的丈夫!為我爭口氣!”


    文瑾心中一酸,眼眶紅紅的,也不能要求蔣卿喜愛她腹中這個孩子,為他爭口氣,討他歡心的前提是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她不能說不難受的。


    蔣懷州見文瑾紅了眼眶,心疼不已,可他沒有辦法接受瑾兒在與他交往期間和君上藕斷絲連甚至懷孕!他不願由愛生恨,他還是想與瑾兒一起生活下去的,他對君上是恨在心頭卻因為身處人臣之位而不能聲張。他沒有如往常那樣安慰文瑾,而是決然的別開了麵頰,第一迴將她冷落。


    “知道了。你虎口有傷,別生氣了。”文瑾說著,便拿著傘下了馬車,其實蔣母雖然看在蔣懷州的麵子上對她順從不已,可她心裏清楚,蔣母還是不滿她這個準兒媳的,蔣母曾說迴頭過門得也給蔣卿生個兒子,真的姓蔣那種。


    文瑾打著傘往獵場內走,守衛的侍衛看見了她,竟都熱絡的將獵場大門打開,“瑾主兒請進。莫公公交代了您若來了便放行的。”


    “哦。好。”


    文瑾便進的獵場內圍去了,草地上粘了雨水,走起來比較滑,她不小心跌了一大跤,白色衣衫被泥汙打濕弄髒了,頗為狼狽。


    皇帝、南藩王傅昶、還有幾個親王,及水陸提督沈子書,西周大王秦懷素,大盈太子南宮玦等在頗遠處狩獵。


    近處,母後皇太後夏苒霜與西宮皇後端木馥,聖母皇太後婁太後及皇貴妃薛凝於亭下看細雨,看男人打獵。


    文瑾哪裏會靠近那兩個太後一個皇後一個皇貴妃,她遠遠的也看那邊打獵,蔣卿不該逼她來見傅的,那樣她就不會看見傅的皇後和皇貴妃了,她不想看見,西宮皇後的孕肚子已經很大了,有六個月的樣子,她的長林半歲了,她肚子裏又有一個不受歡迎的。


    母後皇太後曾經說‘記得喝避子湯,不要給我們生了一個又一個’,她喝了的,但張亭荺的藥不管用。


    斜地裏竄出一隻白色小狐狸,好小一隻,大抵兩隻手掌可以捧住,在躲射來的箭矢。


    “白毛狐狸最是珍貴難得!本王必要射得那狐狸,送與大王做禮物。”傅昶催馬而至,揚起了弓箭便要射向那白毛狐狸。


    “客氣了。還是朕射下它,賜予你吧。”傅並不相讓,傷處血液一點一點浸透了身上黑色衣物。


    文瑾聽聞傅昶嗓音陰鷙,便記起此人曾經安排一個團隊的細作效仿她的字跡給文廣投遞書信,使大王對她疑心大作,對她多有冷落摧殘。


    又記起此人與其母婁太後聯合,命其鷹犬彪子刺殺她滅口未遂,彪子踢了她孕肚二腳,致使她的長林於胎內受傷,現在左膝仍有隱疾。


    文瑾不由對此人心生恨意,念及大王為尋迴自己的母親下江南遇刺身受重傷,此時與傅昶狩獵角逐必定吃力。


    夏苒霜與婁淑靜都凝目而視,都希望自己的兒子可以射得那白毛狐狸,仿佛那不是狐狸,而是王者的尊嚴!


    眼見著傅景桁的馬勢緩緩地落在傅昶之後。


    夏苒霜立起身來,滿麵深憂,“吾兒最擅打獵!如何慢了。”


    端木馥亦擔憂極了,安慰太後道:“若是被傅昶射得那白毛狐狸,眾人都必背後說君上射技、騎術不如傅昶。不知要質疑其他什麽不能勝任!”


    婁太後卻滿麵春風,對夏太後說道:“姐姐,你如何不高興啊?這春雨如絲,打獵多有意思啊。”


    小狐狸躲在文瑾的衣裙底下,囁嚅著做顫,剛出生的小狐狸被追趕到筋疲力盡,居然並不咬人,甚至有些害怕人,它白色皮毛沾滿泥汙,竟與她一般狼狽,文瑾不由心生憐憫,把個小東西抱在懷裏,說,“你怎麽也髒兮兮的,你也摔跤了麽?我幫幫你吧,我們讓傅昶那個壞蛋摔跤,他也欺負過我,他現在在欺負大王,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南藩王加緊催馬,對獵物勢在必得。


    文瑾看了看風勢,這時候雨絲往東刮,是西風,正好傅昶與皇帝他們是逆風過來,風挺急的,文瑾抱著小狐狸,找了個風口子,對著傅昶來的方向,把手裏的雨傘鬆了,雨傘兜著風,倏地便朝著傅昶的大馬飛了過去。


    但聽一聲大馬長嘶,傅昶的馬被突然翻滾來的雨傘驚了,突然縱起前蹄,嘶鳴著將南藩王傅昶自馬背上尥了下去,角逐中皇帝遠遠勝出。


    “啊!”南藩王驚叫一聲,一頭栽在獵場草地,滾了幾滾,不再動彈。


    “不好!南藩王墜馬了!”不知誰叫了一聲。


    “昶兒!”婁太後一班子嚇得臉也白了,慌忙忙撲去獵場,“誰的雨傘!獵場上如何有雨傘!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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