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看他們兩個人雖看上去並不親昵卻十分有默契的樣子,便漸漸安了心。


    許雁庭到底心細,看許鳳庭的臉色始終太過蒼白,便勸他先迴房休息。


    “已經派車到西山去接明遠了,估摸著午後時分就該到了,你先迴去歇歇吧。趕了好幾天的路,恐怕你身體吃不消。”


    許鳳庭卻堅決地搖了搖頭,“睡了這麽久,實在膩歪了,而且,我實在很想早點見到圓圓。”


    聽說他給孩子取了個小名叫做圓圓,一個人把孩子帶大,是苦了他了。


    話雖不曾說出口,在座的幾個又怎麽能看不出來,當初聽說他的噩耗,要不是為了孩子邵明遠恐怕早就黃泉路上追著他去了,如今他人一清醒,想必也急著想見那一位吧。


    隻說想兒子,不過是臉皮薄、含蓄罷了。


    傅漣聽見他們提起邵明遠不由尷尬地笑笑,“三公子想見邵先生,不如跟我迴宮去見吧,恐怕說話就到了。”


    跟著便把派了李德全去接邵明遠的事給說了,許雁庭果然不解,“你怎麽忽然想起來找他了?昨晚也沒聽你提。”


    傅漣略帶心虛地扯了個謊,“桓兒想圓圓了,纏了我一早上立等著叫接去。你兒子的脾氣你不清楚?上迴邵明遠給倆孩子弄了個什麽牛肉鐵板燒,把他給饞的,迴來恨不得立刻叫人打鐵去!從來都想什麽就必須是什麽,哪裏等得及?”


    許雁庭想到兒子的性情確實如此,便也沒再追問,倒是許鳳庭聽見很快就能見到邵明遠父子,不由緊張得手心微微泛cháo。


    六年不見,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麽樣子?


    若知道他還活著,心裏可會與他同樣歡喜?他就跟睡了一覺一樣,而那人卻是實實在在明明白白地過了六年,兩千多個日日夜夜,當初戀戀膠著的目光是否會有所改變?


    想著想著,竟莫名其妙地怯了起來,連自己是怎麽出的許府大門,怎麽進的皇宮一概不覺,直到一塊才在井水裏湃過的西瓜被塞到手心裏,清清涼涼的,才如夢方醒般迴過神來。


    原來已經置身傅漣的寢宮之中。


    許雁庭看著他恍恍惚惚的樣子有點擔心,伸手探了探他的前額輕聲道:“可有哪裏不舒服?不會中暑了吧,吃塊西瓜吧。”


    許鳳庭忙笑笑搖搖頭,忽然想起傅漣年少時那般善妒,忙看向他,卻見他臉上並沒什麽異樣,倒是正津津有味地吃著內侍餵的西瓜。


    心說果然彼此心心相印以後便可再無猜疑,倒是大哥的福氣。


    過了不多時就有人進來稟報,說李大人帶著邵先生迴來了。


    許鳳庭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傅漣懶洋洋地歪著看他緊張的樣子,不由起了調皮的心思。


    “三公子,所謂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說這六年不見,邵先生如今對你到底如何?畢竟他可是以為你走了六年了,一個大男人帶著個孩子,不容易吶!”


    這話分毫不差地刺中了許鳳庭心內隱憂,當即便刷得白了臉。


    許雁庭不動聲色地在袖子底下捏了捏傅漣的手,頗不贊同的眼神似乎在說,明知道明遠的心思並未改變,你無端端說這些做什麽?


    傅漣卻任性地抽迴手去有意不看他,邵明遠那廝叫他吃了一年比黃連還苦的藥,整他個一時半會兒又怎麽了?


    再說他上次去他家的時候他也不是一個人,有個叫陳雲霄的,跟前跟後鬧得跟家裏的另一個主人一樣呢,誰知道他們倆是什麽關係?


    這時李德全已經進來請安了,傅漣在聽見他問是否現下就召見邵先生時有意沒有立刻答話。


    果然許鳳庭臉上閃過一抹不自信,遲疑片刻方期期艾艾像許雁庭道:“要不我迴避一下,大哥先與他說明緣由吧,別嚇著他和孩子。”


    許雁庭看他臉上白白的也不敢拗他的意思,隻好沉默地點了點頭,這時傅漣給身邊一個內侍使了個眼色,那人便會意上來帶著許鳳庭到內殿去了。


    安排他在裏頭坐著,隔著兩道屏風能將外頭殿上發生的事情看得基本清楚,而外頭的人出於禮節絕不可能對著裏頭探頭探腦,因此也不易被人察覺。


    許雁庭擔憂地拿餘光掃了一眼內殿,側過身在傅漣耳邊悄道:“別玩得過了,鳳庭也是你的弟弟。”


    什麽弟弟,他可比我還大一歲呢!


    傅漣剛要不服氣地反駁,轉念一想忽然又想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心頭唿唿直跳,臉上也不自覺得紅了起來。


    這時外頭有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傳來,一名青衣男子穩步入來,規規矩矩跪拜行禮。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許鳳庭心心念念的夫君邵明遠。


    不過不同於許鳳庭的是,六年的歲月毫不客氣地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跡,過去溫文和藹的少年郎如今看來愈加穩健硬朗。


    傅漣果然沉得住氣,先賜了座,又東拉西扯問了些孩子好不好之類的家常話,卻閉口不提任何有關許鳳庭的話題。


    邵明遠本來並不知他為什麽召見自己,也不過順著他的話答應。


    “小孩子今年又長高了些,就是一個勁地淘氣。方才在禦花園裏遇見太子殿下,跟著逛去了。”


    傅漣點點頭,說話得口氣越發慈祥得可疑。


    “桓兒也很淘氣,難怪他們,還小嘛!說起來朕與你同病相憐,都是孤身一人帶大孩子,其中艱辛又有誰知道?”


    說完還有意哀怨地瞥了身邊人一眼,許雁庭心裏那個冤枉,沒頭沒腦地,這話算是從何說起?


    自己雖然不曾入宮,可不也天天泡在宮裏,對桓兒的照顧管教分毫不比別人的父親少,怎麽就成了他孤身一人帶大孩子了?


    邵明遠看著他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不由好笑,莫非這兩口子又拌嘴了,傅漣這會兒借他來給許雁庭臉色看呢,誰知傅漣話鋒一轉卻又不是那麽一迴事了。


    “朕畢竟是皇帝,宮裏伺候的人多得很,照顧起桓兒來總有人幫襯。可你實實在在是一個人帶孩子,如今你又不肯幹好本行了,育胎師倒是個掙錢的行當,好端端的金盆洗手非要給一群鄉下的野小子當教書先生,累死累活不知一年能掙幾兩銀子,陪伴圓圓的時間更少,小孩子可憐。”


    怎麽說到我頭上了?


    邵明遠臉上浮起一絲愕然,可傅漣話說得親熱,人畢竟是皇帝,管他說得多語無倫次呢,誰也不敢打斷不是。


    隻好聽他繼續往下掰。


    “圓圓是大司馬的侄子,大司馬又是朕的左膀右臂,朕對那孩子可是很關切的。他母父走了六年了,你就沒想過再找個人迴來照顧照顧他?在外辛苦了一天,迴家也能有口熱飯吃。”


    許雁庭感到自己兩邊太陽穴抽抽得厲害,剛奇怪傅漣什麽時候愛上了這麽三姑六婆式的聊天方式呢,原來這套近乎是有原因的。


    邵明遠聽了這話也慌了神,這皇帝的心思一向難猜,莫名其妙跟他說這個,該不會是已經有什麽人選了想塞給他吧?


    忙站起身來,“謝陛下關心。糙民與鳳庭的親事乃先皇禦賜,就算他如今不在了,糙民也需得遵守盟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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