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是崔立,後麵跟著的那個看著眼熟,一時卻想不起來是誰,眯著眼睛琢磨了半晌,立刻心頭咯噔一跳,見邵明遠取水迴來,忙笑了笑遮掩了過去。


    吃晚飯的時候一直在房裏單獨用餐的傅漣卻破天荒地提出要大家一起吃頓飯。


    許雁庭自然雀躍得很,傅漣一向與鳳庭不對付,可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他若有心和解不是正好嘛!


    想想都高興,一路哼著小曲兒進屋來接他,正好撞上他已經穿戴齊整正要開門。


    四目相對,不由都微微一笑。


    “咳,那個……入秋了,夜裏風涼,你披件鬥篷吧。”


    許雁庭不知怎麽的有點結巴,胡亂將手裏的鬥篷朝那人身上一罩,傅漣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


    “我腿酸,走不動路。”


    許雁庭被他逗得有點臉紅,“那,那,那我背你吧。”


    “嗬嗬,傻子,走吧!”


    感覺到那人清涼的指尖輕輕劃過他滾燙的麵頰,許雁庭一時失了神,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隻見那人已經腳步輕快地出了門,忙小跑著追了上去。


    席間午後許鳳庭看見那個人並沒有出現,隻有他們兄弟跟傅漣邵明遠四個人。


    “兩位的再生之德,傅某銘感五內,先祝兩位和和美美,終得麟兒。”


    傅漣主動給邵明遠和許鳳庭滿上了兩杯酒,跟著先幹為盡,許雁庭想攔都來不及。


    誰知他還要倒第二杯,許雁庭急了,“你幹什麽?身子還沒將養好呢,以後有多少酒喝不得?”


    傅漣勾唇一笑,竟毫不避諱地湊上去在許雁庭嘴上親了一下。


    “要管我,你以後再管,今天我卻是要同你們一醉方休的。來,你也滿上!”


    許雁庭被他難得的主動弄得心猿意馬得很,再三阻攔哄騙也不過讓他少喝了那麽一兩杯,自己還被灌得夠嗆。邵明遠是個隨性的人,自從逃亡出京以來幾乎沒過過幾天舒心日子,因此少不得也多喝了幾杯紓解下,很快就跟許雁庭兩個人抱著酒罈子勾肩搭背到一邊哥倆兒好去了。


    傅漣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看著始終沉默不語且滴酒未沾的許鳳庭,抬手給他倒了杯熱茶道:“咱們倆就以茶代酒幹一杯如何?過去的不痛快,就讓他像這隻杯子,從此煙消雲散。”


    說完便一口氣幹了,甩手將酒杯摔了個粉碎。


    許鳳庭捏著杯子猶豫了半晌,還是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語重心長道:“我大哥對你情真意切,你對他也並非無情,難道你就真這麽狠心,捨得一句再會都不說,就此不告而別?”


    傅漣的眼裏迅速閃過一抹錯愕,於是嘆了口氣道:“難怪都說你聰明,我自以為行事周密,卻還是叫你給看破了。”


    許鳳庭略一垂頭,“若不是看到大司馬裘大人的心腹裘恬在這裏出現,我也一樣蒙在鼓裏。大司馬若還忠於今上,如今得知你的下落,來的不該是裘恬一人。”


    傅漣讚許地點了點頭,“你果然心細如塵,我實話告訴你,裘老師找到了傅鴻毒害先帝的證據,當初先帝病重要改立儲君,他一心急盡狠心弒父。如今裘老師各處奔走已經有了些許眉目,隻等我迴朝……”


    “興正義之師,討伐逆賊?”


    不等他說完,許鳳庭已經喃喃地接上,傅漣沉默點頭,二人對坐了半晌,許鳳庭方疲憊地挪了挪身子。


    “那我大哥和孩子怎麽辦?”


    傅漣頭也不抬,“孩子我一定要帶走,我的身子已經垮了,你應當知道我不能放棄他。”


    許鳳庭心下悽然,邵明遠曾經對他提過,為了拖延他押他迴京與傅鴻換人的時間,曾用虎狼之藥給傅漣催產,尤其是最後一次兩粒藥一起吃下,因此他的身體元氣大傷,肯定是要大半輩子纏綿病榻的了,而且這生下來的下半輩子,也不會很長。


    畢竟都是逆天改命的事,副作用是可想而知的。


    這個孩子,或許將會是他唯一的孩子,如此一來,那對他爭奪王位實在是太重要了。


    “你就不怕我哥恨你?”


    傅漣被他問得笑了起來,“難道你不覺得他恨我比想我要更好一些麽?”


    許鳳庭被他堵得啞口無言,見他又惡狠狠地飲下一杯酒,方默默扶著腰站了起來。


    “我父親他……”


    “盡我所能。”


    “多謝。”


    “不必。”


    飲酒的人又滿滿斟下一杯,許鳳庭踉蹌著步子迴了房,果然孩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第二天酒醒後的許雁庭看著人去樓空的屋子,沉著臉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將想勸說他的邵氏夫夫鎖在門外,一個人關在房裏一句話也不說。


    三天後,他自己走了出來,隻交代邵明遠好好照顧許鳳庭和他未來的侄子,就頭也不迴地快馬而去,邵明遠默默看著他的背影,那是通往京城的方向。


    半個月過,邊塞小鎮雲陽熙熙攘攘的街麵上默默多出了一間小小的茶館,老闆姓趙,省得玉麵朱唇為人和善,而他家裏身懷六甲的少君更加驚為天人,且沏得一手好茶。


    每天下午小店裏都擠滿了來過茶癮的客人,因為大家都知道這位麵色蒼白的趙家少君顯然身子不大好,每天隻能出來一個時辰,親手泡三壺茶而已。


    仲秋的雲陽早已天寒地凍,約莫戌時時分,一輛馬車停在了早已打烊的茶館麵前,趕車的青年手腳麻利地將車裏的東西朝家裏搬,此人正是茶館的主人趙老闆,也是隱姓埋名之後的金牌育胎師邵明遠。


    將茶葉、醃肉、黃酒等物在倉庫裏堆碼整齊,邵明遠搓了搓凍得發麻的雙手,才走到二樓卻能見到房裏隱隱亮著燈光,臉上不由有了笑意,步子也下意識地邁得大了許多。


    許鳳庭此時並沒有睡著,傅漣的大軍早已經揭竿而起公然與傅鴻對抗,如今到處兵荒馬亂的,許多難民逃到了雲陽,因此這附近也很不太平。


    每次邵明遠出去辦貨,不管迴來得多晚,他都要等著他見到他平平安安地到家才能放心。


    可畢竟已經進入了孕期的第八個月,沉隆的孕腹高高地挺著,漸漸長大的胎兒也不斷壓迫著他的後腰和盆骨,令他每每坐臥難安,若坐久了腰痛難忍,可要躺下吧胸口又悶得喘不上氣來。


    最近夜裏已經沒法平躺著睡了,邵明遠親手用鴨絨夾雜著新棉花給他做了個又高又軟的枕頭讓他靠著它斜躺著,這樣稍微好些,也若保持一個姿勢久了,必定也會渾身酸痛四下不適,更別說最近越來越頻繁地抽筋盜汗,還好摯愛的人就在身邊,時常在睡夢中痛醒,還沒有張口那人已經聽見他下意識的呻吟而閉著眼睛伸手過來給他揉腰揉腿。


    雖然已經盡量放輕了手腳,邵明遠在打開房門的瞬間還是帶進了嗖地一陣冷風。


    “外頭可是已經落雪了?打烊的時候我看著天上陰沉沉的,倒好像要壓下來一樣。”


    許鳳庭想起身接過他手裏的大毛褂子,卻被他一把按著坐下,“我自己來,下午等貨的時候打了個瞌睡,這會兒功夫可精神著呢!倒是你,我不在家要你守了一天的鋪子,累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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