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漣這裏才睡醒,就看見邵明遠正坐在床邊給自己搭脈,想起臂上脖子上那些曖昧的痕跡不由尷尬,可渾身上下都酸痛得要死,就連抬起手來將領子緊一緊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頓時把一張臉給憋得通紅。


    偏邵明遠喜歡開玩笑,故意慢慢悠悠地搭了半天脈,弄得傅漣心裏七上八下的,跟著才不慌不忙道:“大哥果然不凡啊,跟殿下暢談了這麽小半天的功夫比邵某忙活了八天還要有用。”


    說道暢談二字時,還格外加重了咬字。


    傅漣通紅的臉簡直帶著黑了,幹脆別過頭去不理他,邵明遠也不介意,將一顆藥丸送到他嘴邊讓他含下,便開始收拾藥箱大有打道迴府的勢頭。


    “今天就這樣?”


    傅漣錯愕地抬頭,邵明遠笑了,“幫手都來了,隻要按時服藥便可,兩位再接再厲辛苦兩天。”


    說完就背起箱子出去了,留下傅漣一個人尷尬地躺在原地,直到許雁庭進來都沒給他一個好臉色。


    許雁庭雖然話不多,行事還是靠譜的,晚上扶傅漣出來吃飯、遛彎、洗澡神馬的一條龍服務相當到位,許鳳庭在一邊看著忍不住好笑,從沒看見大哥這麽副小心翼翼的模樣,看到天底下凡事一物降一物,一鍋配一蓋也就這意思了。


    要是彼此都是平頭百姓,倒不失是一段歡喜良緣。


    “要不等傅漣生了孩子咱們大家一起走吧,去雲陽,或者幹脆離開越國。”


    邵明遠洗好澡出來看見許鳳庭靠在床頭想心思,不由心疼地給他捏了捏肩,最近分去太多精力照顧臨產的傅漣,對自己老婆反而照顧不到了。


    許鳳庭閉著眼睛微微彎了彎唇角,身上也漸漸放鬆下來。


    “怎麽,這會兒功夫你倒跟傅漣成為朋友了?再也不擔心他把咱們綁了送給傅鴻去了?”


    邵明遠笑笑,“他不是想救大哥麽,大哥人都來了,他又何必再以身犯險?”


    許鳳庭不言語,傅漣最想得到的到底是王位還是大哥,他還看不真切,不過他這兩天就要生了,再不可能起什麽風浪,隻有看孩子落地之後他作何舉措了。


    想想還是轉過身去拉住邵明遠的手,“等傅漣生了孩子,咱們就有多遠避多遠,他要有心隨大哥歸隱,將來總有再見的機會,四個人的目標太大,分開反而安全;他要是有更大的野心,我們不能成為他威脅父親的籌碼。”


    “那大哥怎麽辦?”


    邵明遠為難地皺了眉,許鳳庭嘆了口氣,“大哥是個聰明人,要走要留,他會有自己的選擇,咱們管不了太多。”


    最壞的打算就是齊王起兵奪位,大哥助他,但大哥承襲了父親的衣缽相當驍勇善戰,也有勇有謀,他對傅漣來說是個助益,而自己現在這樣的情況,要是留下來夾在其中,不論對大哥還是父親,則都是個拖累。


    夫夫二人說著說著天色便晚了下來,許鳳庭靠在邵明遠的懷裏懨懨地要睡,肚裏的孩子卻猛地踢了他一腳,連正把手覆在他腹上的邵明遠也嚇了一跳,“這小子,半夜三更的怎麽還來勁了?”


    許鳳庭揉著肚子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可不,也不知道隨了誰,就喜歡大晚上的搞事兒。”


    邵明遠臉上一紅,可耍流氓的心思一點兒也沒變,幫著老婆安撫了一會兒兒子,又嬉皮笑臉地貼了上去。


    再說許雁庭厚著臉皮賴在傅漣屋裏就是不肯走,纏著傅漣從小時候的各種事開始說起,終於說到了十三歲那年打獵的時候打過一架的事情,傅漣看他興致勃勃的樣子不由唇角抽了抽,“你就是不打算迴屋睡覺去是吧?”


    許雁庭委屈地眨了眨眼睛,又開始說他們十四歲那年在皇後宮裏幹過的一架,傅漣終於明白了鬥不過這廝,幹脆自顧自躺下蓋上被子不在理他,許雁庭倒乖覺,立刻閉上嘴脫靴子上床,並自身後將那人緊緊摟在懷裏。


    起初似乎都在屏住氣等著對方先開口,誰知就這麽等著等著,精神不濟的傅漣已經不知不覺昏昏欲睡過去,恍恍惚惚感覺有人在自己耳後細細密吻,問他願不願意同他一起遠走高飛。


    第42章


    不知是不是相愛的人在一起相擁而眠便會睡得格外深沉的緣故,傅漣睡了大肚子以來最踏實的一覺,可沒想到踏實過後就是狼狽,在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和隱隱約約的腳步聲中糊裏糊塗睜開眼,卻見外頭還黑著,許雁庭卻已經穿戴整齊,崔立正幫他用寬布條緊緊纏起腿上的傷口。


    兩個人背上都背著傢夥和包袱,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


    “怎麽了?”


    傅漣警覺地起身,可已經開始發動產勢的身體又沉又酸,本來高高挺著的巨腹已經往下垂了許多,沉沉地墜在下腹和大腿根之間,哪裏還能利落地一躍而起,還好許雁庭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他的腰,勉強給了他一個別擔心的笑容。


    “醒了正好,咱們現在就走,崔立在城外二十裏發現了有軍隊行進的蹤跡。”


    三人在一小隊親兵的簇擁下上了馬車,邵明遠和許鳳庭已經等在裏麵,傅漣眉頭一挑,伸手指著許鳳庭道:“本王不要跟這個人同乘,崔立,你再去套輛車。”


    許雁庭急得一頭汗,“什麽時候了你還鬧這脾氣,多耽擱一會兒危險就增一分!”


    傅漣梗著脖子就是不肯上車,許鳳庭笑了笑,“莫非殿下對崔副將等人這麽沒信心,生怕我們四人同行會被人一網打盡?”


    一句話戳中了傅漣的心思,他確實擔心這個,若分頭逃走,就算有一方被捉,另一方還能圖謀後計不是?


    可他一向跟許鳳庭不對付,如今與許雁庭交了心,雖說芥蒂已除,嘴上卻不好意思說,因此便強道:“天底下唯有三公子是個聰明人,哼。”


    說完也不許許雁庭扶他,一手扶車一手托著肚子強行上了車,許雁庭跟在後頭看他顫巍巍的樣子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見他坐定方跟著上車,崔立親自駕車,一直貼身跟著傅漣的隊伍卻在黑暗中化整為零,看似毫無規律又保持聯絡地四散而去。


    逃命的馬車自然顧不得顛不顛晃不晃了,崔立幾乎吃出了吃奶的勁鞭策著四匹高頭戰馬,車子裏的人根本坐不穩,邵明遠和許雁庭沒辦法,隻好緊緊摟著兩個孕夫想讓他們少受點折磨。


    許鳳庭正在孕中期是胎氣最平穩的時候,再者邵明遠平時調理得當,如今不過難受些,卻並不妨事,傅漣就有得受了,本來陣痛就已經越來越密集,肚子一硬起來就連帶著整條後腰都酸痛得像這段一樣,就算穩穩躺在許雁庭懷裏,身上還是苦不堪言,可為了不拖慢腳步,他也隻有咬緊牙關死死忍住。


    偏偏這會子早已不能走大路,崔立幾乎拖著馬車一路朝大山肚子裏的開的,繞著層層山路一路狂奔了大半夜,眼看天邊已經漸漸露出了魚肚白,一行人方在一間破舊的空瓦房前停了下來。


    崔立打頭跳下馬在四周圍偵查了一圈,很快就迴到車前報導:“前麵已經沒路了,這附近林子很密也利於藏身。屋子還能待人,裏頭有桌椅和床全落了灰,看樣子是附近的獵人進山時落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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