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紹平一聽君美這話就炸毛了,什麽叫“請神容易送神難”?人家是他堂弟,是親伯伯的兒子,不是來討飯的!小孩子在外麵住,如果出了意外,他怎麽對得起人家父母!


    君美也氣,這不是在商量嗎,還沒定的事情,幹嘛發這麽大火。不是不讓管,是說要有方法和底線,不能影響自己的正常生活。


    她問紹平,堂弟要是一直住著不挪窩,過兩月外公外婆和樂樂迴來怎麽辦?


    張紹平冷冰冰地一哼:現在不是還沒迴來嗎?迴來再說迴來的話。


    他很不舒服,覺得就鋪張床那麽簡單的一件事兒,他都已經答應人家了,君美還嘰嘰歪歪念叨半天,讓他下不了台。什麽叫方法,什麽是底線?照他們老家的規矩,嫁過來的媳婦就得聽老公的。君美得搞清楚,她是嫁到張家了,大事情都得聽他的,這個就是底線!什麽方法不方法,都是扯淡!君美自己做事情都沒有底線,還好意思提底線。


    君美也火了,夫妻之間有事情為什麽不能好好商量呢?說話夾槍帶棒的能解決問題嗎?她責問張紹平,她做什麽事沒底線了,把話說清楚,別這麽藏頭藏腦怪腔怪調的!


    ——你有底線?你有底線就不會結婚前和別人睡覺了,也不會現在還和老情人勾勾搭搭了!


    張紹平這句話就像丟了顆兩萬噸當量的原/子/彈,君美瞬間被炸得血肉橫飛體無完膚,腦袋裏哄哄地充血,跳過去伸手就想甩對方一膀子,張紹平一把擋開,夫妻兩個你來我往開始上演全武行。女人當然是打不過男人的,兩人拉扯中君美被張紹平一拳頭捶到左手臂,酸麻了好半天,大腿上還被他踢了一腳。


    君美亮出手臂,烏青腫脹的一團,我一看,頓時氣得熱血上湧,恨不得衝到君美家幫君美揍迴來。


    要是我今後的老公說這種話,我連殺他的心都有,別說甩他一膀子了。這個張紹平,說這種話不是人,打老婆更不是人,枉我以前幫他說那麽多好話了。


    我義憤填膺地大罵張紹平,罵完又跑到衛生間去重新擰了把毛巾給君美擦眼淚。


    “把你的煙給我抽一根。”君美好不容易不哭了,擦把臉,吸吸鼻涕,找我要煙。


    君美好多年都沒抽過煙了,剛和周躍分手那陣,她學會了借煙消愁,但是她自製力比較強,沒多久就戒了,不像我拖拖拉拉好多年都戒不掉。


    我也陪著她點了一根,兩個人默默地吞雲吐霧。


    “怎麽會這樣?我的婚姻怎麽會變成這樣?”君美曲著膝蓋縮在沙發裏,手無力地搭在旁邊,像一隻筋疲力盡的小動物。


    “我承認自己有點自私,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一個小孩子住就住吧,可我就是討厭他那種口氣,忍不住想和他吵。我真是自作自受,明明當初談朋友時就知道張紹平有點大男子主義,心眼小,不算最滿意,但那時覺得自己年紀有點大了,有危機感,看中他還算老實,條件也馬虎,嫁就嫁吧,反正和哪個男人睡不是一樣,都是生孩子過日子,結果還真就是不一樣!我灰心得很,星星,今晚住你這裏了,不準趕我走。”


    “那當然,住多久都可以。這件事不管起因如何,他先說傷人的話,而且又打傷了你,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要他認了錯你才能迴去。”


    “我要想想今後怎麽辦,心裏亂得很。”君美吸了口煙,仰起頭望著天花板,過了一會兒,煙霧中傳來她平板的聲音,“如果換成周躍的親戚來,我想我不會拒絕。看來其實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夠愛張紹平,所以對他家裏的麻煩事沒有容忍力。”


    一個人要多愛對方,才會一次一次改變自己去接受對方的整個生活方式,才會甘心情願去背負對方整個家庭的重擔?婚姻中湧現不斷的瑣事,不停地考驗彼此的忍耐力,會不會最終也會磨光彼此的感情?


    人在婚姻中得到了幸福溫暖,遠離了寂寞孤單,可代價又是那麽的沉重。背負著對方體重的鳥兒怎麽能再展翅飛翔?動物沒有婚姻關係,其中大多數種類也沒有固定的伴侶,可是動物仍舊進化演變,和自然和諧共存。


    人類的婚姻,真的就是必須的嗎?不結婚是不是一定就會孤單終老,一生不幸?婚姻是契約和感情在維繫,其實是人類最脆弱的關係之一,貧賤夫妻百事哀,可是富貴的同林鳥也會各分飛呀。


    我望著麵色蒼白,形容狼狽的君美,感慨良多。這時我突然想到了江非均,他也離過婚,是不是他也經曆過君美和張紹平這樣離心背德的爭吵指責呢?他的婚姻裏,是誰傷害了誰?背叛了誰?如果我和他結婚,會不會將來也落到君美這一步?我浮想聯翩,不知不覺心情竟和君美一樣低落起來。


    張紹平一直沒有打過君美電話。君美暫時住在了我家,和我一起做飯,看美劇,磕零食,晚上一張床上擠著睡覺,說些女人間的八卦話題,又像迴到了當年同居蜜友的時代。


    這樣波瀾不驚地過了一周,星期五晚上,倒是我有點沉不住氣了,問君美要不要我出麵給張紹平打個電話,讓他來接君美迴家。


    君美剛洗完澡,頭發上滴滴答答還在掉水,她用大毛巾裹著頭,抿著嘴唇想了想,沒有拒絕。我打電話的時候,把手機的聲音放了出來,讓君美在旁邊也能聽到。


    張紹平接了電話,我這邊剛打了個招唿,他就說道:“我在出差,有什麽事等我迴來再說吧。”


    我趕緊說:“君美一直在我家,她生病了,你迴來的時候過來看看她吧。”


    張紹平平平淡淡地丟了句:“知道了,謝謝你。”


    等我一掛電話,君美就氣憤地瞪了我一眼,“誰讓你編謊話了,張紹平肯定以為是我耍花招,丟死人了!”


    我賴皮賴臉地說:“我是給你們兩口子找台階下呀,張紹平應該趕緊接著這個話頭和你和好。親親,該耍花招時還得耍,過程是不重要地,結果才是最關鍵地……都過一個禮拜了,心口上的刺早就軟了吧。”


    “切,你想得天真,他那個脾氣,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動,我們小吵小鬧還少嗎,他什麽時候給我認過錯,何況這次他沒認為自己錯了。”


    “怎麽沒錯?打老婆就是最大的錯。張紹平什麽人哪,這麽吃定你,真不怕你一氣之下和人跑羅?服你們兩口子了,別人夫妻吵架不過夜,你們倆夠狠,一周一周地的死扛,你們不累啊。”我盤著腿坐到沙發上,隨手抓起茶幾上一把瓜子磕起來。


    君美取下毛巾,用手指捋頭發,邊捋邊說:“他還不是吃定我有了樂樂,再怎麽也鬧不到離婚那步。要說我也夠失敗的,你看我媽管天管地,自以為是的,脾氣夠嗆吧,可是我爸受得了,幾十年都讓著她。以前不懂,老怪我爸沒原則,雄不起,現在才明白,這就是愛!我爸喜歡我媽,所以能容忍她的臭脾氣。每次我媽發完飆,我爸就說,妹妹——你媽媽是女同誌更年期,生理現象,我們理解一下哈。從我一生下來我媽就是更年期,到現在還在更!”


    君美憋著喉嚨學他爸說話,說完抓了把瓜子,也歪在旁邊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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