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昨夜的燉魚念念不忘,譚梔打算今日晚食仍食燉魚,不過村落中無賣魚農人,便想著去上迴垂釣池塘望望,釣兩尾鯉魚上來,他不知現下是何時辰,見田壟與塘間多是忙碌農人,心中猜是不到午間的早時辰,荷塘與荷塘模樣皆差不多,走在壟上沒一會兒,譚梔便有些迷糊了,隨意尋了個麵善農人,給了銀錢,便跟農人迴家中拿魚竿去。


    魚竿是農人家製的,就一細長黃亮竹竿子,竿尾係上漁線,漁線尾再纏一彎折鐵絲,鐵絲一頭磨尖穿蚯蚓,冬日荷塘中魚尾數不多,譚梔亦不急著釣上魚來,總歸是個三心二意垂釣人,還不時釣上些二指小魚,皆放迴塘中,與另一片相鄰池塘忙活的農人道話:“老伯,你家中可有菜畦?”


    “有,就在那頭。”,這位被譚梔喚作老伯的農人大約五十年歲,握著長柄刀子在塘中撈昨夜投下餵魚的木薯葉子,聞聲停下給譚梔指了指,此處的荷塘、水田、菜畦皆是鄰著從湖引入的水渠流,方便排水與灌溉,老伯的菜畦正是在水渠源頭旁,亦是臨湖最近的一塊。


    譚梔麵上有些靦腆笑意:“老伯,那我予您些銀子,買您些菜吃如何?”


    老伯一愣,隨即勾著塘葉子,搖頭笑道:“你要吃便摘些去,不用給銀子。”


    譚梔一聽,趕忙開口:“那可不成,不瞞老伯您說,我來此小住一月,就賃了間小院子,院中隻有些蔥薑,實在不知這每日所食菜蔬要從哪兒來。”,說著將魚竿往塘邊草叢一插,掏出銀錢便要往老伯手中放。


    老伯冷不丁手中多出一袋銀錢,自是有些驚愕,半晌才迴過神來,摸著沉甸甸般壓手,忙從袋子中掏出大半還予譚梔,“眼下冬日下菜種亦是行不通,隻是老農的菜不值這般多銀子,這些你拿迴去,袋中剩下的還差不多。”


    譚梔複又將銀錢還予他,總歸是拗不過,收下老農退迴的銀子,麵上有幾分赧意,老伯卻笑著道:“我若是收下你袋中全部銀子,老農的心才不落呢!你快些將銀子收好,待會兒釣上魚後,便隨老農去地裏摘菜去罷。”


    冬日的菜畦不似春日那般綠意盎然,圓白菜紮堆似的團在一處,微黃嫩綠,老伯給譚梔拔了兩顆,帶著熱烘烘的泥便交到譚梔手中,譚梔一手提著草繩穿的兩尾五指鯉魚,懷中摟著老伯遞來的兩顆圓白菜,正要道謝,老伯拍拍手上黃泥,“後生,你再同我迴家取些土豆蘿蔔去,院子裏有窖子罷?放裏頭,想吃便取出來。”


    既予了銀子,推辭不要自然沒必要,譚梔點頭,忙跟在老農身後,一路東瞧西望,亦算是識識路。


    解決吃與住,接下的日子譚梔便過得十分快活,日日睡至日光盛盛方醒,亦不必管是何時辰,燒火煮粥,院中之景從枯黃蕭瑟,瞧至春意微見,期間曾托村中入城人給順子捎過兩封信,道是一切安好,讓他勿念,後院那株桃花盛開之際,他便迴去。


    三月春日,是一年中最好的時候,萬物複甦,枝丫抽條,清晨日頭微涼微暖不灼人,隨處可見田間地頭忙活農人,譚梔便日日去幫那位老伯插秧,彎著身子,將手中嫩綠稻秧子插入水田之中,午膳便去老伯家中食,譚梔在此處待得快活,便生出幾分樂不思蜀之意,倒是不願迴去了,隻有在瞧見老伯院中盛開桃花時,才會對順子生出幾分對不住之意。


    隻是譚梔沒想到在此地兒竟會碰上祁殊,那是一日午後,他至老伯家中食完午膳,飲了兩壺老伯家釀米酒,有些醺醺醉意,正欲迴院上塌歇下,推開屋門卻正對上祁殊轉過的眸子,那雙眸子先是一愣,接著盈起笑意,譚梔有些醉了,一愣後退出院子,打量幾番院門確認自己沒迴錯,才又打開,徑直往正房去。


    沒走幾步便迎麵對上廚房走出的福子,福子亦是一愣,隨後麵上浮現欣喜之色,將譚梔抱住:“木歸,你何時來的?”


    福子的懷抱溫暖,譚梔隻覺得心口酒意騰得厲害,熱烘烘的往麵上湧,埋著頭軟著聲兒應:“來了許久罷······有半月······不不,一月······”


    話音剛落便響起祁殊的低笑聲,譚梔沒空搭理他,埋在福子肩上悶聲道:“福子,我眼皮子重得很,要上塌去睡了,你快些鬆開我······”


    福子趕忙鬆開他,見他眉梢薄紅一片,可見醉得厲害,“可要我扶著你?”


    譚梔推開他搖頭,餘光瞥見一旁眼中藏笑的祁殊,竭力想要睜開些沉重的眼皮,卻是徒勞,索性半眯著眼睛轉過身去,搖搖晃晃往正房屋門去,小聲嘀咕:“我花了眼不成······”


    二人眼睜睜瞧著譚梔入屋,屋門還給忘了關,福子擔心他醉酒難受,轉頭朝祁殊道:“掌櫃的,可要煮些醒酒湯給他送去?”


    祁殊走至門前往裏屋望去,塌上床帳胡亂放下,露著譚梔胡亂蹬出的一截腿肚,祁殊入屋給他擺正,又給他整好身上被子,才出屋應福子:“無事,他酒量可好得很,想來是不知此處家釀烈性,飲多罷了,睡一覺便無事。”


    “看來我與你,得住東廂了。”,祁殊笑笑,望著正房緊閉的屋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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