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梔抬頭,不知為何在順子瞧來便又是一副委屈要落淚模樣,順子心一沉,心道一句:“噯喲我的天老爺徐公子,你可快些迴來罷。”,嘴上嘆息一聲,柔聲道:“罷罷,不提飲酒的事兒,掌櫃的快些吃粥罷。”


    一頓遲來晚膳在二人沉默中食完,屋內熄了火燭,漆黑一片,兩人一人一床被子,聽著屋外唿嘯寒風,順子耐不住嘆息聲,翻身問道:“掌櫃的去尋祁掌櫃了?”


    譚梔不答,不知是睡還是未睡,順子接著道:“那缸桂花蜜送出去了?小的下午時才發覺少了一缸。”


    話音剛落,身旁瞬間傳來衣料摩擦發出的悉索聲,譚梔翻了個身,聲音低而軟:“嗯。”


    順子忍不住要低笑出聲,他其實亦能猜到譚梔去了哪兒,躺平身體,“掌櫃的不聽徐公子的話,被人欺負誆騙了去,亦得受著。”,隨著順子話音的落下,屋內有片刻的安靜,隨即猛地響起重重的悉索聲,譚梔貼得快而近,踢了順子腿肚子一道,惹來順子悶哼一聲,隨即響起兩人不約而同的交雜低笑聲。


    因昨夜睡得晚,譚梔第二日起得稍晚,醒來時身旁的順子已不在,探手入被窩,已是冰涼一片,炭盆裏的炭火亦盡數熄滅,寒氣開始從屋角四麵八方鑽入屋中,蠶食著屋中暖意,譚梔隨意束了發,推開廂房屋門,冬日的陽光刺眼而溫暖,叫譚梔倏地閉上眼睛,再睜眼時,便是倆小二笑得彎彎的眉眼了。


    阿毛先起身道是要為譚梔端洗漱的熱水去,井旁便隻剩阿貴,正在洗今日要用的土豆,土豆是秋季時收下的,還帶著地裏的泥土,洗淨泥土後便會露出微黃的身子,圓滾滾、胖墩墩的,討喜得很,譚梔隨意抓一枚在手,沉甸甸般,叫人能夠想到熟透後的軟糯口感。


    “廚子叫你們洗淨來做甚麽?”,譚梔拿了盆中另一塊絲瓜絡子,邊洗邊問。


    阿貴抬起頭想了半晌,才笑著應:“道是切成塊與雞肉同燜,昨兒午間時候便做了一道給順子哥兒嚐過,順子哥兒允了,今日就掛上食牌。”,他笑嘻嘻模樣,叫譚梔忍不住揶揄他,“做給順子嚐,你倆機靈鬼兒亦沒少吃罷。”


    他這般一說,阿貴便隻會憨憨地笑,討饒似的,甜嘴兒喚著:“掌櫃的······”,喚得譚梔沒法子,隻能笑道:“機靈又饞嘴的。”,兩人正說著話,做著手中活計,阿毛便端著熱水與軟巾來了,譚梔將絲瓜絡子交還阿毛,這才瞧見隨後來的順子。


    譚梔端著熱水至井旁淨口潔麵,順子亦跟在他身旁,壓低了聲兒道:“對街酒樓掌櫃的,正在咱酒樓大堂坐著呢,道是要見掌櫃的您,茶都喝過兩道了······”


    譚梔正執著軟巾拭麵,聞言便豎了眼,軟巾往銅盆一丟,惱著聲兒道:“你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甭礙著我酒樓做買賣。”,他又惱又急的,恨不得銅盆一掀,便沖入大堂找祁殊理論,這匪頭子竟還敢來?!莫要惹惱了他,將他吃了作修為去!


    順子隻能耐著聲兒:“他付了銀錢的,況且還帶禮······”


    譚梔麵色稍霽,半眯著眸子冷冷問:“甚麽禮,說來聽聽。”


    “三、三缸桂花蜜······”,順子說得小心翼翼,瞥著譚梔的麵色,接著道:“道是一缸是掌櫃的昨夜送去的,還有兩缸是他酒樓今年自個兒新製的······”


    話音剛落,譚梔便冷冷的模樣也披不住,轉身就要入大堂與祁殊理論,被順子一把拉住,氣急眼眶便又微紅著,迎著順子略帶憂色眸子,賭氣一般道:“你現在便去迴話,道是本掌櫃不需他假惺惺的桂花蜜,本掌櫃自己樓內就有!”


    見順子一時呆愣著,指著後院那兩缸桂花蜜,語調氣急輕顫般:“順子你沒瞧見還是如何,還不快去迴話。”,言罷從銅盆撈出軟巾,擰幹巾上水珠,揉著微紅眼尾,索性坐於石桌前獨自生悶氣去了。


    見順子往大堂去,倆小二才眼巴巴地坐到石桌跟前,垂著眼小聲地喚:“掌櫃的。”


    譚梔總不至於同他二人生氣,和緩了些麵色,問道:“待會兒吩咐廚子做粥去,你二人可要食些?”


    倆小二搖頭,譚梔又問:“可要食些圓土豆,熱乎乎軟糯糯的,你二人不想嚐嚐?”


    倆小二又搖頭,倒把譚梔逗樂,站起笑著點二人額頭,“你二人嘴巴這樣笨,還想著哄我不成?”,倆小二這才笑起來,阿貴赧赧地揉著譚梔點過的額頭,“小的這就讓廚子師傅給掌櫃的做粥煮土豆去。”


    阿毛亦急急開腔:“那我將洗好土豆給廚子師傅送去。”,譚梔拿二人沒法子,隻得笑著點頭。


    早膳是由順子送來的,一碗肉粥,一碟煮熟圓土豆,肉粥自是不必提了,譚梔日日皆食,圓土豆是清水煮熟,剝了皮便淋上肉沫醬汁,這肉沫醬汁據說是廚子的秘方,不外傳,譚梔先嚐的土豆,土豆燙口軟糯,醬汁鹹香微甜,入口暖意給人足足冬日慰藉,這道菜,可食。


    食下兩個圓土豆,譚梔才慢慢食粥,攪著碗中熱粥,吹著粥麵白氣,問道:“打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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