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戍翕動嘴唇,終於忍不住問道:“什麽事?”


    向南枝嬌喘籲籲,內息紊亂,顫巍巍道:“你用‘燭天烈掌’!……我最喜歡看你使那一招啦……我們初見時,你就是用那一招救的我,……你還記不記得?”


    遲戍皺了皺眉,卻仍舊道:“好!”也不鬆開手,仍舊一手環住他腰,幾乎將他淩空抱起,同時上前兩步,一掌平平推出。喻餘青振開圍攻諸人,見遲戍一掌拍來,不敢懈怠,也一掌如北風捲地,直迎而上。這兩掌一交,直仿佛冰火對撞,原來遲戍本身走得就是極陽的至純至罡的路子,這一路的掌法由終年不熄的火山烈焰之中化來,最是剛烈無匹;而喻餘青的奇寒內力則是繼下當年千麵叟化養那寒冰玄鐵中藏有的萬年詭寒之氣,都是天工化物,奇遇使然。隻是遲戍掌風快若奔雷,那纏握在他掌中的紅綾自然來不及褪下,上麵原本凍結的薄冰被兩人掌力一催,登時化作水滴蒸汽,隨著兩人內力你來我往,也各自滲入掌心。


    喻餘青初時並未覺得不妥,可此時這水汽陡然入體,卻陡然覺得渾身一陣劇痛,那痛楚沿掌心經脈順入全身,便似一絲火種,燒灼了內裏,可他偏偏正與遲戍拚掌之中,高手比拚,分毫不得懈怠,你若鬆一線,便是兵敗如山倒,立刻就要被對方排山倒海般的內力傷及心脈。他體內真氣不能停轉,便阻不住這水汽內侵,似頭頂百會被人劈開,從泥丸至絳宮,整整分作兩爿,不單是劇痛難忍,更仿佛左半身感覺不到右半身,右手也無法感受到左手還在不在了,隻聽得牙關格格作響,那妖媚男子半倚在遲戍懷裏,軟軟拍手嬌笑道:“倒也、倒也——”


    他不肯認輸,雙眉緊鎖,咬破舌尖強提一口氣在,仍然催動掌力,黏住遲戍,那冰寒掌風在遲戍渾身大汗淋漓之下自不足道,但卻隔傳過體,凍得向南枝瑟瑟發抖,嘴唇青紫。喻餘青勉強喝道:“……你這妖人,對我……用了什麽毒……?……”


    向南枝凍得渾身僵硬,全憑遲戍分來的一口暖氣護住心口,但也知道自己勝券在握,牙關大戰卻強笑道:“……我知道……你身上有毒蠱……對你用毒怎會有用?……你卻不知……秦姊姊的屍首……我讓人從蟾山接迴來……做了防腐的處理,我把她一點點剖開,一點點查看經絡如何枯竭,蠱根如何走向……我要看看,殺她的人到底是什麽來頭,有什麽本事……所以啊,你的弱點我都知道……嗬嗬,鬼麵青狐喻宗主,我早就把你吃透了……恐怕連你自己,都沒有我這般了解你……”


    遲戍察覺到來自掌上的威逼漸漸衰竭。那真氣隻再輪得一轉,喻餘青便感到丹田焦灼,氣海如倒空了一般,再也使不上力,被遲戍的罡力催逼,一口血噙在齒間,搖搖晃晃倒退了好幾步,隻得憑那柄尚未出鞘的黑劍勉強支撐住身體。好在遲戍內心對他卻無仇怨反而頗為敬重,沒有趁勢進擊,反而一收勢,將向南枝放開,冷冷道:“怎麽迴事?!”


    向南枝陡然從烈火冰窟得脫,喘息未定,想上前一步,終究不敢,對遲戍道:“去把他臉上麵具揭開!”


    遲戍一怔,皺眉道:“為什麽?”


    向南枝道:“我聽聞南派教宗美極無雙,凡見過他臉的人無不神魂顛倒,自然想要見一見。”


    遲戍哼了一聲,還待猶豫,卻見向南枝對他眼色,想起先前說要聽他吩咐,隻好抐下心氣,大步上前,道“得罪了!”一把扯開那副鬼麵,卻饒是他也驚得一乍,哪裏有什麽俊美容顏,一張半人半鬼的怪臉觸目驚心,那樹蠱怪跟居然蠕蠕顫動,糾結肌理,肉色外翻,令人不寒而慄。相比之下,他手中這副古怪麵具都要好看太多了。


    向南枝卻已笑得花枝亂顫,道:“……喻宗主,我當初想啊,往好裏說,這蠱救你性命,增你功力,對你大有裨益,和我們這群當初飽受王潛山的生死局折磨的傢夥全然相反。但轉而一想,你和我們非但沒有不同,更因為這蠱是蠱中之王,所以你反而應該更慘一些才是。嫁蠱神通,本就是指他能把兩樣不相幹的蠱種嫁接一處,各取其長;而你現在便是和這長生樹蠱接做了一處……你現在這模樣果然半人半鬼……不正是如此麽……?因為你壓根就已經不算是一個活人……你不過也是一處會唿吸說話的蠱盆罷了!你那深厚功力,是這蠱當初吃掉人後存攢下來的,跟你有什麽關係?我們習武之人,都知道周天運轉,方能相互調和,但你隻剩下一半……我們講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但你半死不活,哪裏能三花五氣俱全?我隻消逼你使出玄冰內力出來,再讓遲大爺用火熱罡氣催逼,讓那藥性直接沁入你肺腑五氣當中……這藥在茶中一半,在綾上一半,兩廂和合,方能奏功。它不是毒,你的蠱毒自然無法與之相抗,相反地,它可是你渴望了很久很久的東西,怕是普天之下,沒有比我們窈月葬花宮更適合用它來報複你了……”他忍不住放聲暢笑,眼中淚珠滾動,“秦姊姊,你看到沒?天教這惡賊落在我們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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