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說得咬牙切齒,但王家三人都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她在講什麽。王湛道:“小姑娘,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祖上恩怨,但我們也就練練功夫強身健體,家裏族上的事情,我們是插不上話也不曉得的。你們要問要討,去找我家族長或是祖輩吧。哦,不過再上一輩人都過世了……”


    他們正說話間,難免放下片刻戒備,突然一聲清嘯,船的前後有人陡然落下,內勁從腳下猛地向下一壓。這船本就滿目瘡痍、岌岌可危而且超載,這一下還得了,船麵立刻猛地向下一倒,震得王樵與那女子立刻跌入艙中,王湛與喻惟蔭站立不穩,沒防備便倒撞入水。


    兩人水性也均一般,更兼風高浪急,在水裏掙紮不起。那兩位不速之客一前一後踏定船板,那船居然在風浪之中,仿佛被定住般毫無晃動。船內女子喜道:“二師姊!三師哥!”


    那站在船首的女子約莫三十來歲,也同樣皂服黑紗,舉止投足間穩重泠冽,一看便也都是同門教派的。冷冷瞧著王湛和喻惟蔭道:“這兩個也不是!”王湛水性不好,幾口水嗆入口中,已經漸漸不支。那位二師姊將劍尖朝王湛遞去,王湛下意識去抓救命稻草,握住劍身,用力將自己拉出水麵,雙手登時鮮血淋漓。


    那女人問道:“你想不想我救你?”


    王湛性命攸關,顧不得其他,隻得邊嗆水邊喊道:“救我,救我!”


    “那好,”那位師姊道,“我也沒興趣收你這等微末功夫的狗命。老實告訴我,‘金陵王’在你這一輩裏,誰的武功最好?”


    喻惟蔭一聽急了,她水性好些,支持到現在,這時候急忙叫道:“王湛!你不可……”


    但王湛根本堅持不住,立刻說道:“是喻餘青!是喻餘青!你們要尋釁較量且去找他,我們不相幹,不相幹……”


    那三位旦暮衙門的人卻互相看了一眼,仿佛懷疑他是否說的真話:“不姓王?”


    “不姓!他是……他是我師伯家的孩子!我說了,我都說了,求你……”


    “諒你也不敢說假話!”那女子冷笑道,將那劍揮手一抽,反手再削下來,打算削斷王湛的手腕筋骨。王樵掙紮著站起來,見王湛危在旦夕,顧不得想,急忙拽住她胳膊,試圖阻止。他沒有內力也沒有功夫,這一拽全然外行、仿佛兒戲,但對方也因此對他沒有戒心,看他滿身淤泥,還以為他隻是個偶然路過的艄公莊稼漢。


    王樵:“你說好饒人一命,怎麽出爾反爾?”


    那女子冷笑道:“我是饒他一命,可得廢了他的功夫!王家的功夫是禍害,少一個便是造福一個!”


    王樵:“????”這又是什麽理論,鬧哪一出?


    這時,站在船後的男子喊道:“二師姊,前麵!”


    這小舟終究是隨水而下,將到河口,加固堤壩的運沙船巨大船身的憧憧黑影,正在夜色之中毫無知覺地出現在他們前方咫尺。


    這一下變故陡生。剎那之間,小船便要撞上大船,那兩名旦暮衙的男女更顧不得別人立刻縱身躍起,踏著運沙船的船身便上了甲板;再低頭看時,隻見濁水滔滔,最後一絲天際的光線也黯淡下去,整個江口天地萬物,盡皆變成了死黑般的顏色。無論是先前落水的那兩位王家子弟,還是那單薄飄搖的一葉扁舟,全數被黑暗吞入腹中,再也尋不見了。


    第六章 塵垢葬世人


    那兩人仗著武功高強,千鈞一發之際上了運沙船,這時都道了一聲僥幸。這船載沙堵堰,船身又大又重,黑暗中撞倒那小舟,就如巨人踩死一隻螞蟻,毫無所覺。兩人逃得生天,甚至顧不上自己小師妹被撞得落水。但他們心中一口餘波未平,氣都沒喘勻,卻聽得船上官兵們發喊,卻是在拋下救援繩索,拿提燈往水裏去照。兩人心下大奇,暗想:“平常官船才沒有這般好心,就是知道撞上了百姓,也佯裝不知!這幫姓王的怎麽這麽好命,剛落水便有人相救!”


    正思索間,卻見一個胖碩富態的貴人老爺,沒有穿戴官服,衣襟也沒有扣好,滿頭大汗急吼吼地跑來船艙外頭,朝那些官兵叫道:“你們糊塗了!那幫沒來頭的惡人先不管,我家的孩子給我務必救起來!”有個官員陪在他身邊,戰戰兢兢道:“王大官人盡管放心,失了誰也不能失了王家的公子。”


    原來卻是王佑稷看見自家族裏兩個晚輩被武林中人圍攻,雖然不知情狀,但見他們落水被脅,急忙叫起船隻,迎頭撞來解難,卻是著實不知王樵也在船上。眼見著下麵有人喊道:“得了!”卻是擅長水性的官吏下水,將重傷暈去的王湛背了上來。


    兩位旦暮衙的香主互看一眼,知道此刻硬拚,對方人多勢眾,不是好時機,立刻閃身躲進船身暗處。但卻也心中暗想:“多少人正在尋王佑稷的所在,誰想到他居然自己撞上門來!”


    王樵根本還沒有鬧清楚怎麽一迴事,就被斷裂的船板整個掀翻進海裏,在巨大的運沙船麵前,一艘小舟就像紙做的一樣。他不諳水性,老實說敢在這個天劃船救人,已經是不要命了;這下被拋入水中,電光火石之間也沒那麽多彎彎繞,隻有想到:啊,這下怕是不行了。


    誰料那船底整個翻倒下去,被浪打得在河中掉了個個兒,卻又因艙裏中空的緣故,頂著他浮了上來;運沙船上人們唿喝聲此起彼伏,朝他們拋來繩索。王樵清醒過來,急忙搜尋其他人,看見喻惟蔭就在咫尺,已經隻是浮在那裏,並不動彈了,急忙手腳並用劃向她,將拋下的繩子浮物給她係上;再轉頭來找另一位自己先前救下的女子時,發現她從水中艱難露出頭來,自個尚能掙紮,但卻仍然不肯放開她那師哥的屍身,這才捉襟見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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