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婕妤哆哆嗦嗦道:“有,有。臣妾一喊它旺財,它就會跑過來。”


    宋美人跟著說道:“臣妾,臣妾也是。”


    韓淩瞪了她們一眼,明察秋毫道:“這不叫證據!還有,你們為什麽說話結結巴巴的,是心虛嗎?是不是說了謊話,不知該如何收場了?”


    “臣妾不敢。”宋美人和舒婕妤忙道。


    韓淩最不喜人勾心鬥角,所以自然看不慣她倆。他問了幾句,便心知肚明,她們定不會承認自己的過錯,也會假借無證據來使這件事無法評判,使之一直膠著下去。韓淩也懶得再同她們廢話,直接說道:“你們爭得你死我活的那隻狗根本就不屬於你們中的任何一人,那不過是誤入宮中的一隻野狗罷了。去年我就見它在宮中溜達,劉寶齊還經常會帶些剩菜剩飯餵它。你們定是見它無人照看,心生邪念,抓它迴來,編謊騙人,以此接近陛下,真是膽大妄為,罪不可恕!”


    聞言,舒婕妤和宋美人嚇得一慌,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上一鬆,狗就跑了。隻見那狗搖著尾巴,嘿哧嘿哧歡快地跑向站在一旁的劉寶齊,而後一個飛撲蹭了上去。劉寶齊下意識接住那隻狗,他定睛一看,叫道:“咦?這還真是白白!”


    舒婕妤眼珠一轉,立馬站起身,指著劉寶齊大聲叫道:“大膽太監,休要胡言亂語!什麽白白?它是臣妾的旺財!”說著,舒婕妤就要上前去搶狗。


    韓淩實在看不下去,喝道:“夠了!不要再無理取鬧了!倘若它是你的旺財,它怎會和劉公公親近?同理,宋美人,你的狗怎麽不喜歡你,反倒喜歡一個太監呢?”


    宋美人坐在地上,心虛不已,“這,這是因為平日臣妾吩咐劉公公幫忙餵食,興許是這樣,福康才和劉公公熟悉。”


    韓淩勾勾嘴角,“劉公公近年來身為陛下的貼身太監,你區區一介美人,竟敢使喚陛下的太監?”


    宋美人自知說錯了話,隻能忙道:“臣妾知錯,請王後責罰。”


    韓淩目光一凜,盯著二人,半是威脅,半是警告道:“我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老實交代你們的所作所為,若再敢有半句虛言,休怪我無情了!”


    宋美人和舒婕妤登時安靜下來,她們相互看著彼此,手足無措。過了許久,見二人遲遲不說話,韓淩又道:“你們可以討論一下,是要錯上加錯,還是懸崖勒馬,善惡隻在一念之間,你們的生死,也是在一念之間。”


    “臣妾知錯!請王後降罪!”舒婕妤終是憋不住了,她立馬跪了下來,首先求饒。宋美人見狀,也是惶恐之極,她根本來不及多做思考,也跟著跪了下來,“臣妾有罪,請王後責罰!”


    韓淩漫不經心,“你們何罪之有?”


    她倆垂下腦袋,猶豫良久,見紙終是包不住火,隻能坦言承認錯誤。而事實也確實如韓淩所言,她倆為引起黎燁注意,便抓了宮中的野狗,假裝愛狗情深,上演了一出為狗而不顧姐妹情誼,大鬧清和殿的戲碼。


    既然二人已經認罪,韓淩隻需稍微處置一下,便算完事。軍中哄搶饅頭一般罰洗茅房一月,並加長訓練時間,這宮中自然不可讓妃嬪去刷茅房,韓淩稍加思索,想了個簡單粗暴的法子,他道:“宋美人和舒婕妤犯欺君之罪,但念及情節不嚴重,且認罪態度良好,故從輕處置。來人,將她們拖出去,仗打五十大板,並扣一月俸祿。”


    舒婕妤和宋美人登時臉色煞白,她們忙求饒道:“王後恕罪,臣妾知道錯了,請王後手下留情。”


    韓淩根本不予理會,他大手一揮,示意侍衛拖下去,侍衛臉上滑過一絲驚悚的神色,但他並未多言,老老實實將二人拖出了殿門。門外,宋美人和舒婕妤的哭喊聲不絕於耳,她們大聲唿喊著,請求原諒,然而卻沒半點用處。重重的板子落下,哭聲化為了哀號,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小,隻剩下板子抽打肉體的悶響,她倆終究是扛不住這重刑,暈了過去。


    ☆、37.當爹


    黎燁得知韓淩竟打了她們二人五十大板,登時急得跳腳,他把韓淩召到清和殿,責問道:“你為何仗打她們五十大板?”


    韓淩理所當然答道:“她倆欺君罔上,本是死罪,臣念及她們情節不重,方才減輕刑罰,隻仗打了五十大板,難道陛下覺得這罪罰得不妥?”


    黎燁氣道:“很是不妥!她們是女子,身子弱,你仗打她們五十大板,無異於要了她們的命,這與定她們死罪有何異?你口說從輕處置,實則步步要人性命,這讓朝中大臣如何看你?他們隻會覺得你乃小人之心,以後定會想方設法將你除掉!”


    韓淩不明所以,“女子就能得到特赦?宮中的律法本已寬容,若是按軍法處置,豈是五十大板就能算?再者,錯在她們,臣無需因為他人的看法而放下準則。”


    黎燁一咬牙,他本來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來讓韓淩處理此事,誰知,韓淩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死木頭,遇事不懂靈活應對,見了國色女子也不知憐香惜玉。本來,黎燁還想看韓淩麵對他人詭辯時的措手不及,可殊不知韓淩早已看透真相,勝券在握,都不聽人嗦,就直接斷案,且沒半點商量餘地。黎燁知道韓淩的德性,他就是死守規條,永遠不懂變通,黎燁嘆了口氣,隻能好言解釋道:“她倆身為嬪妃,要賞要罰自然得有別常人,因為她們的一言一行都關乎皇家的臉麵。她們做得再錯,當著外人的麵,也要婉轉地說她們是為本王著想,隻是心太急,方法有失妥當。至於私下,要怎麽罰,那便怎麽罰,你將她們二人拉入大庭廣眾之下,當著宮中百十名太監用刑,這讓她們顏麵何存?讓本王的顏麵又何存?再者,對女子而言,是當從輕,特別是在用刑上,她們的身子骨比不了你,你以為隻是區區五十大板,但對她們而言,可是如千斤壓身。”


    韓淩想了想,說道:“陛下,臣贊同您的前半句話,至於後半句,臣不敢苟同。若因是女子,而對她們百般縱容,隻會讓她們無法無天。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規矩起到約束之用,隻有以此為準則,才能警醒她們,以保下次不會再犯。”


    黎燁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用規矩規範人的行為,或許能得到穩定的秩序,但永遠得不到人心。就比如,今日你把宋美人和舒婕妤打了,日後她們定會對你心懷怨懟,而你,也隻懂以暴製暴,這明麵上,你們是一片祥和,這暗地裏,或許她們早對你用盡手段。”


    韓淩挺胸抬頭,表情剛毅,“臣不怕。”


    黎燁愣了愣,啞然失笑,韓淩這性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若會因為自己幾句話而改了主意,那就不是韓淩了。韓淩這次懲罰深究下來,其實罰得很輕,隻是因為聲勢太大,而造成不利的言論滿天飛。黎燁不贊同韓淩仗打她們五十大板,因為那太沒人情味,但要說錯,這也不算錯。所以,即便最終韓淩對自己的行為毫無悔意,黎燁也沒拿他怎樣,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和立場,隻要不是傷天害理,都應得到尊重。


    事後,黎燁以宋美人和舒婕妤擾亂宮中秩序為由,將二人趕出了王宮。群臣聽聞此事,紛紛請求黎燁三思,然黎燁隻說了一句話,“本王向來不喜處理政事,更厭宮中嬪妃明爭暗鬥,本王隻想舒舒服服瀟灑度日,她們好惹事,本王不想奉陪,也沒那閑心,與其留在宮中戳本王眼睛,不如還她們自由,本王也眼不見心不煩。”


    舒婕妤和宋美人被攆出王宮一事馬上就傳開了,本還蠢蠢欲動的那些妃嬪登時就老實了,不敢再造作。因為在宮中鬧事,不但要遭受韓王後非人的處罰,說不準還會被貶為平民,趕出王宮。這代價實在太大,還不如不愁吃穿好好在自己宮中養老來得愜意。


    經過這件事,黎燁算是見識到了韓淩做事的方法,他根本不會區別對待,或許,他就從沒將宋美人和舒婕妤看成是女子。也因此,黎燁重新做了思量,後宮之事,必須有人來管,但這人,必不會是韓淩,若事事讓韓淩來管,他定會招來更多怨恨之聲,假如有一天韓淩不再得勢,那他必會成為眾矢之的。幾經斟酌,黎燁決定,韓淩依舊為後,隻是剝奪王後的所有權利與職責,後宮之事全交由夏曉負責。簡單說來,韓淩有名無實,而夏曉則掌控了後宮大權。


    韓淩本想連後位也不要,但終究無法說服黎燁,還是隻能在坤陽宮苦哈哈地過日子。不過,卸去他的擔子,韓淩倒也輕鬆不少,往日他因有脾氣而對後宮之事不聞不問,實在失職,他心有自責,所以睡不安穩,現在可好,他也可以嚐試逍遙度日的日子了。


    然好景不長,韓淩才做了幾日閑人,就被黎燁召迴了清和殿,繼續做太監。黎燁被聒噪的劉寶齊擾得煩不勝煩,忽然特別懷念成天悶聲不響的韓淩,所以將他召迴。況且,韓淩拿宮中俸祿,卻無所事事,容易招人口舌,他做太監也有好幾年了,做得順手,不如繼續讓他做太監,反正他一人在坤陽宮怪寂寞的。


    韓淩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還會迴到清和殿,他不懂黎燁葫蘆裏到底賣得什麽藥。按理說,對方應該很不待見自己,為何反而將自己召迴?


    黎燁對此倒也坦然,畢竟他心裏是希望和韓淩恢複到從前的關係,所以他不斷在爭取。之前二人鬧了矛盾,所以各自形同陌路,但等彼此的氣消了,黎燁還是覺得,一直以來的情誼會成為聯繫二人的紐帶,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所以,當韓淩木訥地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做。他竟不知該如何迴答,難道這木頭覺得,朋友之間吵個架,就要永遠老死不相往來嗎?


    韓淩摸不透黎燁的意思,也不敢自信地以為黎燁其實是喜歡自己的。當他再次有機會與黎燁朝夕相處時,他變得格外小心,不敢做任何越矩之事,每天都是默默守在黎燁身邊,行太監之事,黎燁若想與他交談,他也會闡明自己的意見,隻是,當黎燁再提出交歡一事,他都會果斷地拒絕。


    那日,黎燁再次慘遭拒絕,終於忍不住了,小宇宙爆發,他大聲斥責道:“韓淩!你到底是什麽意思?碰都不讓碰了,啊?你別忘了,你可是本王的王後!是本王的妻!”


    韓淩心中一動,但麵色悽然,他道:“陛下,你何必要為難臣?你與臣交歡,或許隻是圖一時歡愉,然臣隻會泥足深陷,喜歡你到無法自拔。每次與你的碰觸,都是對臣定力極大的考驗。陛下與臣好不容易重修就好,臣不喜歡因為臣的欲望和貪婪讓我倆的關係再度陷入水深火熱之中,還請陛下諒解。”


    黎燁無話可說,他給不了韓淩想要的,為何要去剝奪他珍視的?算了算了。黎燁蓋起被子,翻身睡去。


    時光荏苒,轉眼冬去春來,大地複甦。此時黎清已有兩歲,他聰明伶俐,不但會跑會跳,還會說話了,且說得特別順溜,叫黎燁父王叫得特別甜。黎燁心中喜歡得緊,成日抱著黎清像風一樣四處玩耍。龍臻聽聞此事,立馬上奏,說黎清乃當朝太子,未來國之君主,不能從小貪圖玩樂而誤了正事,他已到識字的年紀,應找夫子教之四書五經,禮義廉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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