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時間,對於平常人而言的確有些久遠。


    普通人的一生有多少個六年?


    哪怕是等級提升過後壽命有所延長。


    但不到神話級之前,終究還是要受到時間規則嚴格管控。


    楚風脫離永生神池也有幾十萬年的壽命,這全歸功於古神血脈,才讓他的壽命有如此大的提升。


    倘若能突破七星古神,那將有五百萬年的壽元。


    而最高的九星古神壽命無窮盡,堪比登上彼岸的仙人。


    當然,這些對他而言太過遙遠,對普通人來說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所謂凡人,不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平平淡淡過一生麽?


    楚風看到他們其樂融融,皆在各行業也發光發亮的現狀,心中頗為寬慰。


    “陸陽初中就說過以後要開一家網咖,最好是能天天把打遊戲當工作,打到死那種,如今也算如願了。”


    “陳語舒本就有經商天賦,再加上家族產業的熏陶,能坐上這個位置倒也合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被人稱作‘女強人’了。”


    “蕭琅天這家夥不著四六,沒想到當上輔導員後做的有模有樣,也算是不枉人師,看來是肩上的責任改變了他吊兒郎當的性格。”


    “……”


    楚風細說著大家夥的改變,眼中不禁流露出懷念之色,嘴角的笑意從未休止,一直就這麽掛著。


    呂三斤在一旁沒有打擾,它知道此刻屬於楚風,而祭出這麵通天鏡正是為了讓他看到這一幕。


    一人一驢就這樣在這裏站了一天一夜之久,眼睜睜的看著下界曜日初升,到晚霞漫天,再到皓月當空……


    凡間的日夜乃是亙古不變的規則,這麽多個時代來,未曾變過。


    景色如此,變的一直是人。


    看著入夢的眾人,楚風長舒一口氣,似乎吐出胸中執念,又似如釋重負。


    “看來心情不錯,後悔麽?”呂三斤突兀得開口問道。


    楚風眼神複雜的凝望著夜色,半晌後迴應道:“不曾後悔,我知道一路走來會比任何人都艱難,這是我應該承受的。”


    “你所為的功績在凡間可稱聖人,隻是不知他們是否還記得你。”呂三斤緩緩道。


    楚風一言不發,眼睛盯著帝京學府那尊樣貌與他相近七八的雕像,說道:“無妨,萬古先賢為世界作出多少貢獻?後世能記住者怕是連十之一二都沒有。”


    隨後他看向呂三斤說道:“隻要留下過痕跡,為萬世開太平,足矣。”


    呂三斤看著他麵龐上浮現的神色,無奈道:“有句話說的的確很對……哪有什麽歲月靜好,隻不過有人替你負重前行罷了,你與城主很相似,都是在背後默默付出的類型。”


    “大管家是想說,要我記住他的父愛吧?”楚風反問道。


    “多說無益,你心裏有數。”呂三斤撇了撇嘴。


    楚風笑了笑,沒有多說。


    所謂負重前行,不過是肩上扛的使命,他有必須這麽做的理由,解決禍患隻是前行路上的攔路虎。


    至於這個前行的人——任何人都有可能,隻不過恰好是他罷了。


    “你能看的通透是好事,但……你看出了凡間的異常麽?”呂三斤問道。


    楚風聞言,忽然想起什麽,定睛望去,良久後眼底浮現出一抹凝重之色。


    “空氣中的元素竟如此稀薄?僅有六年前的五分之一?”


    “不錯,神界禍亂,你在此攪動風雲之時,凡間影響最為重大,要不了多久,他們恐怕連凝聚元素的能力都失去了。”呂三斤點了點頭。


    “為什麽會這樣?”楚風感到不解,他在神界弄死一批人,跟元素有什麽關係?


    況且,死了位神明難道不是好事?


    “你可曾記得我與你說過,世界之核枯竭之事?”


    “自然記得,末法時代乃是諸天世界歸宿,這也是必然發生的事情。”


    “所以元素枯竭又有何訝異的地方?”


    “可是……”


    楚風話說一半,忍不住朝通天鏡望去。


    鏡子裏的景象對應的是凡間三更,天色已黑,八成之人早已入夢。


    剩餘兩成依舊在活躍,他們有的是做深夜生意,有的是趁著月色前往郊區尋找靈藥靈草,也有的還在副本裏刷怪。


    日常生活影響則是與效率有關,許多機器都得依靠元素為基石,眼下元素減少,機器的工作效率也大大降低。


    對轉職者的影響最大,他們使用的技能威力大幅度減少,刷怪時間大大延長。


    這樣一來,出貨效率就慢,收獲效益也隨之減少。


    但物價卻會因此升高,如此一來,人們的生活將愈發艱難。


    轉職者如此,那些占據九成的普通人就更不用說了。


    “長此以往,世間必然大亂。”楚風吐言道。


    呂三斤湊上前,指著副本道:“你殺一尊神,元素就會減少一半,神明乃是執宰大道者,有他們坐鎮,大道方能穩定,元素減少的速度也會減緩。”


    “這麽一來,罪人反而成了我?”楚風眉頭一皺。


    “自然不是,末法時代大勢所趨,你隻不過是縮短了這個進程罷了,況且諸天世界隨時有可能覆滅,你還在乎他們生活的苦不苦麽?”呂三斤問道。


    楚風這次沒有迴答,他感覺非常矛盾。


    一方麵他很想殺光神明,還天下朗朗乾坤。


    另一方麵他又不忍看見朋友們因為自己受到影響,成為億億萬凡人眼中的罪人。


    “我方才問你,是否後悔,原因就在此。”呂三斤說道。


    楚風緊咬牙關,內心天人交戰,不知如何迴答。


    呂三斤沒有打擾,就是靜靜地站在他身旁,等候答案。


    片刻後,楚風緊握的拳頭緩緩張開,心中做出一個決定,堅定道:“再讓我選一次,我還是會這麽走。”


    “至於芸芸眾生……車到山前必有路,世上沒有絕對,我會找到破局之法。”


    “其餘神明,該殺者我還是會殺,世界之核一旦被破壞,死的人不止你我,也將再無生還的機會。”


    呂三斤聞言,咧嘴笑道:“那我便在此靜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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