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鈺霖沒有理會她,隻是小手把自己懷中的奧特曼抱得更緊了。


    他動了,許昭昭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


    “魚魚寶寶,為什麽不理媽媽?”


    許昭昭順勢俯下身,躺在了顧鈺霖的旁邊,“你告訴媽媽,媽媽一定改。”


    揉著他腦袋的手慢慢挪到了他的肩膀上,輕拍著。


    顧鈺霖不迴答她,許昭昭也沒有在說話,隻是手輕拍著他的背。


    “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在被子裏傳出了一聲悶悶的聲音,讓人聽不真切。


    許昭昭手中的動作一滯,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顧鈺霖終於將頭從被子裏伸了出來,輕輕轉了個身,讓許昭昭看清了他的臉。


    眼睛紅紅的,因為哭泣又有些腫。小臉上布滿了淚痕,嘴唇委屈地微撇著。


    他的手從奧特曼上移開,牽上了許昭昭的手。


    平時都是許昭昭被他溫暖的,今天卻在他的小手上感覺到了冰冷。


    “怎麽哭了?寶寶?”


    許昭昭一下慌了,想伸手去給他擦眼淚,又意識到自己的右手被他圈在手中。


    一時間僵住了。


    “媽媽,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顧鈺霖將奧特曼挪到了一邊去,自己往許昭昭的懷裏縮去。


    長長的睫毛輕顫著,像隻沒有安全感而蜷縮著的小刺蝟。


    一隻手抓著許昭昭的手,一隻手揪著許昭昭的衣服,好似一放手,她就會從自己的眼前消失。


    許昭昭隻好用另一隻手,繞到他的後背上,輕拍著。


    “傻魚魚,媽媽會永遠陪著你的。”


    俯下身,親了親他的側臉。


    一時間,許昭昭思緒紛紛。


    難道是自己夜不歸宿讓魚魚產生了這種錯覺?


    可是自己給他留了小紙條,上一次出門魚魚也沒有這麽大的反應……


    “媽媽騙人。”


    顧鈺霖將自己的頭埋得更深了,不敢抬頭看許昭昭。


    她就不要顧清延了,也不要他了。


    殷齊說的全都靈驗了。


    他的記憶一下子迴到了那天在休息室裏。


    休息室裏麵有很多小玩具,專門是給他們打發時間的。


    他被小凱扯著去搭積木。


    剛才搭了三層,殷齊就打開門走了進來。


    他似是對他們很熟悉,自然地開口打招唿,“你們好啊,魚魚,小凱。”


    “我是新來的嘉賓,我叫殷齊。”


    兩人都十分有禮貌地和他說了聲好。


    他徑直地走到了積木桌,坐到了兩人的身邊,問道:“我可以和你們一起玩嗎?”


    這個積木桌又不是給他們專供的,當然沒有理由拒絕。


    兩個小孩子,一個大孩子,這個組合看起來還是有些別扭的。


    殷齊拿起了一塊積木,長方體的積木被他拿在手中把玩,卻遲遲沒有落下。


    “顧鈺霖,我認識你。”


    咚。


    顧鈺霖剛拿起的積木摔迴了桌上,抬起眼看著殷齊,劍眉皺著。


    他之前沒有見過殷齊,要是這個人在網絡上認識自己,很正常。


    但是他沒有在網上透露過自己的真名,他……是怎麽知道的?!


    “我不認識你。”


    顧鈺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和殷齊對視著。


    殷齊絲毫不在意,反而勾起了一抹笑,說了句讓他覺得十分奇怪的話。


    “你現在確實不認識我。”


    顧鈺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沒有迴答他,殷齊卻自顧自地往下講。


    “魚魚?你這個小名還挺好聽的。”


    他挪開了和顧鈺霖對視的眼睛,話鋒一轉,“你爸爸媽媽應該快要離婚了吧?”


    哐當。


    他手中捏著的長方體落下,剛剛疊起來的積木全然倒塌。


    幸災樂禍的聲音隨著積木倒塌的聲音傳來,“可惜咯,是個沒人要的可憐蟲。”


    咚!


    顧鈺霖的小拳頭砸在了桌上,瞪著殷齊,“少騙人了,媽媽不會不要我的!”


    他沒提顧清延,隻說了許昭昭。


    “不信?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的。”


    殷齊站起了身,去桌上拿起濕巾擦了擦自己的手,像是碰到了什麽髒東西一般。


    “承認吧,你的到來就是個錯誤。”


    “你個大壞蛋,大騙紙!你才錯你才錯,魚魚哥哥隻能是對的!”


    兩人交談的詞語,小凱有很多都聽不懂,但是最後一句的他聽懂了。


    老師說錯是不好的。


    他捏著小拳頭,小肉手朝著不遠處的殷齊毫無章法地揮動著,像電視裏奧特曼打大怪獸那樣。


    很明顯,殷齊對他不感興趣,隻是掃了他一眼,就將濕巾扔進了垃圾桶。


    “顧鈺霖,拭目以待。”


    殷齊的眼裏閃著必勝的光芒。


    顧鈺霖冷著臉,翻山倒海的情緒幾乎要將他吞沒。


    “小朋友們,可以進場啦!”


    工作人員在門外喊。


    那就好像是給他逃離的出口,他在殷齊的麵前,幾乎落荒而逃。


    小凱在後麵追著,讓他不要在乎殷齊說的話。


    怎麽能不在乎呢……


    他一看見殷齊就想起這些話,足以將他所有的好心情毀掉。


    包括後來殷齊提出“交換家庭”,他的第一反應是,他要破壞爸爸媽媽之間的關係。


    導演姐姐,噢不,姥姥問他有什麽顧慮的時候,他答不上來。


    他很懂事地搖了搖頭,“沒有,我願意和他交換。”


    也有自己的小私心,想給殷齊證明,他爸爸媽媽的關係好著,他不會沒人要……


    可就在昨晚,殷齊所說的一切發生得那麽快。


    他的爸爸媽媽真要離婚了。


    他偷偷將碎片拚了起來,離婚協議上說,他的撫養權歸顧家。


    所以……媽媽真的不要他了。


    顧鈺霖第二天醒得尤其早,他想守著媽媽起床,去和她撒撒嬌,讓她走帶上自己走。


    他將整個別墅都找遍了,沒有發現許昭昭的身影。


    跑起來又將整個別墅逛了一遍,上樓梯一個不留神還磕著膝蓋了,很疼……


    最後才在自己的門前發現了媽媽留給自己的小紙條。


    但是上麵的文字在顧鈺霖的眼裏已經變了味。


    他將小紙條扯下,反鎖了門,抱起了媽媽送自己的第一個禮物,在床上默默地哭。


    媽媽走了,留給他一張小紙條就走了。


    媽媽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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