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的身上,還殘留著血腥味。


    極淡。


    卻足以讓傅淩梟心髒重顫,一天之內,小丫頭已經流了兩次血。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惶恐從心底蔓延出來,他極力克製著那即將崩裂的情緒,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柔聲道:“寶貝累了吧,我們去休息一會兒。”


    慕星一點都不覺得累,但小叔叔剛做完針灸,需要休息。


    她剛答了聲“好”,男人忽然將她攔腰抱起。


    “小叔叔你現在不能有太劇烈的動作,快放我下去!”


    慕星急切的說道。


    男人眼瞼微垂,低沉的嗓音隻輕輕吐出一個字,“乖。”


    是錯覺嗎?


    小叔叔的嘴角分明彎著淺笑的弧度,慕星卻莫名感覺到了一絲低落的情緒。


    她仰頭望著他,咬了咬唇,沒有再說話。


    傅淩梟抱著慕星毫無障礙的走到窗前的沙發坐下,有力的雙臂將她環在懷裏抱住,側臉貼上她的頭頂,與她緊緊相依。


    感受著小丫頭的氣息,他惴惴不安的心,才勉強平靜下去。


    -


    水波粼粼的泳池邊,沈掠立在蕭瑟的晚風中,壓低著聲音和雲拓打電話:“雲哥,你那邊還沒有找到解毒的辦法嗎?”


    電話那邊,雲拓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沒有。”


    他也很頭疼,傅爺昨天剛打電話問過他研究進度,得知還沒研究出解藥,發了好大一通火,可是這種毒素實在太詭異,換了好幾批研究員還是束手無策,他也沒辦法。


    “小星星她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沈掠望著遠方漸暗的天色,棕褐色的眸子一片暗沉,嗓音沙啞,“雲哥,我能做什麽,我該怎麽辦……”


    那個桀驁不馴,心高氣傲,對什麽都漫不經心的沈小爺。


    雲拓一度認為,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會有他放在心上的人或事,可此時此刻,他卻顯得那樣茫然無助。


    為的,竟然是慕星小可愛。


    雲拓突然意識到什麽,瞬間感到心驚肉跳,語氣嚴厲的道:“你小子別給我犯渾,傅爺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不該有的心思,你趁早歇了!”


    聽著耳邊的告誡,沈掠卻是輕輕一笑,“雲哥,你放心,我很清醒,我隻要她好,僅此而已。”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好!”


    這種事,雲拓也隻能點到為止。


    掛了電話,沈掠迴到次別墅的屋頂。


    晚上,他正躺在屋頂望著漆黑的夜空發呆,一道嬌小的身影忽然躍了上來,“沈掠哥哥。”


    沈掠立即坐起身,緊繃了一晚上的臉終於舒展開來,“小星星,你怎麽來了?”


    “還你衣服呢,我已經洗幹淨烘幹了。”


    慕星抱著衣服走到沈掠身旁坐下,見他隻穿著薄薄一件,急忙把外套給他披上,“天這麽冷,屋頂風還這麽大,你怎麽不重新拿件外套穿上,傷才剛好,著涼了怎麽辦?”


    小姑娘輕聲責備,夜風吹拂起她的發絲,如同絲線撩撥人心。


    沈掠目光凝著她的臉龐,不覺眸中湧動起一片溫柔的潮汐,“以前我跟著司徒老大訓練,經常零下二三十度光膀子泡在水裏,早就習慣了,沒那麽容易著涼。”


    慕星眨巴了下大眼睛,“好厲害啊,沈掠哥哥你給我講講你以前訓練的事吧。”


    “好啊!”


    沈掠十分樂意,興致勃勃的講述起來:“我在蒼龍訓練的時候,帶我的司徒老大,是出了名的變態,他特別喜歡搞些極限訓練。


    比如高空跳傘,他給我們配的全都是有問題的降落傘,如果我們不能在降落之前修好,隻能死翹翹……”


    慕星屈著膝蓋,雙手托腮看著他,聽得津津有味。


    沈掠講述完在蒼龍的那段時光,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說了很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小星星,我的話是不是太多了?”


    慕星揚唇微笑,“不會啊,沈掠哥哥說的很有趣,我很喜歡聽。”


    那雙漂亮的眼瞳,說話間眼波流轉,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河流含星,泛著細碎的光。


    沈掠被她這樣看著,唿吸心跳全都不受控製的亂了節奏。


    他慌亂的移開視線,緊張得一時間不知道再說什麽好。


    周遭瞬間安靜下去,隻剩下被夜風吹散的紊亂唿吸。


    過了幾分鍾,小姑娘的聲音打破了他們之間莫名沉寂的氣氛,“沈掠哥哥。”


    “恩?”沈掠控製著自己不去看她。


    “沈掠哥哥,我的情況,你肯定看出來了吧,我的時間不多了。”


    沈掠心裏清楚,但聽慕星親口說出來,他隻覺得難過又刺耳,立即出言打斷她,不讓她繼續說下去,“小星星……”


    卻又被慕星截斷話語,“沈掠哥哥,你讓我把話說完。”


    “我不怕死,但我不想死在小叔叔麵前,小叔叔接受不了的,所以,我打算在最後一次施針的時候,封住小叔叔的記憶,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


    沈掠喉頭顫動,艱難的道:“小星星,這樣做對傅爺太殘忍了。”


    “讓他眼睜睜的看著我死去,才是真正的殘忍。”


    慕星淡淡的笑著,“小叔叔還年輕,我不能用死人的身份,牽絆住小叔叔的一生啊。”


    沈掠隻覺得,小姑娘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子,深深刺入心髒,讓他痛得窒息,“小星星,別放棄自己,或許還有辦法……”


    慕星搖了搖頭,“沒辦法了,我的五髒六腑已經開始碎裂,就算是我師父迴來,也迴天乏術,而且死對我來說,其實也是一種解脫,從我決定留在小叔叔身邊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沒想過活太久,所以沈掠哥哥,你不必為我難過。”


    “還有,小叔叔他太寂寞了,你幫我多陪陪他。”


    沈掠心中悲哀又無助,他真的很想問問慕星,為什麽要對他說這些,難道對他來說就不殘忍了嗎?


    可當他抬眸對上她含笑泛淚的紅眸,他隻覺得心痛,半個字也問不出口。


    “剛才的對話,是我們的秘密,沈掠哥哥,我相信你。”


    慕星笑著起身,“好了,時間不早了,我走了。”


    沈掠緩緩抬手,隔空撫上慕星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手臂無力的垂下,他痛苦的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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