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邏輯就很有問題。


    左家欠範賢良多,所以,就要將重樓藥田這麽大個擔子,壓到他肩上。


    強行被執行總裁?


    這,還不如以身相許呢。


    咳,想桃子了。


    範賢一腦門黑線,抬手扶額,想著如何委婉且不尷尬地拒絕。


    左綰集柔聲道:“範賢,現在我還沒辦法完全想明白。但總有一天,我能理解你的所思所想,你的行事方式。


    在此之前,你要做什麽,都可以通過重樓藥田。你就當,重樓藥田是你的一支杵、一方舀。


    總之,重樓藥田今後便是你手中之物,要如何用,都隨你心意。”


    範賢明白了。


    她這是,想當他的盾!


    “還有,如今紫雪丹是‘父親生前研寫的藥方’一事,在太醫院、惠民藥局,甚至整個京都城,早已傳開。我便是想避開風口浪尖,也避不了。


    此事,你…你需、為我,負責!”


    範賢張了張嘴,啞然失笑。


    左良一生之友、太醫姚仲景,得到紫雪丹藥方後,守約沒在京都城解禁之前將這事說出去。


    然而,姚太醫不願貪好友之功,一解禁便將此事向上稟報,說是左良生前研寫。


    這位醉心草藥的醫者,死於這場有預謀的疫症。迂迴轉折,最終又因這一藥方,被載入大盛藥典,不可說不是天意造化。


    日前,朝廷追加左良為太醫令,還封了左綰集母親為淑夫人。三品誥命享俸祿,多少有點兒特權。


    基操。皇族厚待有功之臣的常用手法,名頭響亮、成本還不高,超實惠有沒有。


    總之,較真來說,此事也算是範賢謀劃的一丟丟小失誤吧。


    所以,為了讓自己推脫不掉,素來端正如君子竹的左家大小姐,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且看她。


    凝脂玉容映桃色、眼波微漾羞意濃。


    範賢立馬轉開視線,幹笑道:“咳,這事兒怪我,怪我。那個,先吃雞,先吃雞,吃完了再說。哈哈~~~”


    邊說著,邊提水澆滅火堆,三兩下刨開底下的土坑,掏出幾顆土球。


    左綰集當然知道他是故意岔開話題,也不糾纏,隻是深吸了口氣。


    “好香啊!”


    “那當然,叫花子雞。雞中的戰鬥機,皮酥肉嫩,湯汁鮮美。嘖~”


    範賢砸開土球,熟練地剝掉最外層的荷葉,香氣越發濃鬱,四散飄開。


    山腰樹林中一陣窸窣作響。


    “臭兒子,有好吃的也不知道喊為娘一聲。”


    範賢無語地扭頭看去,便見範離範二娘子正甩著不知道從什麽樹上折下來的枝條,晃晃悠悠走過來。


    “娘,您什麽時候來的。”


    蹲在一旁等吃雞的左綰集,手忙腳亂站起微微欠身,“伯母!”


    “喊我範姨就行了。”範二娘子大大咧咧地說道,一把從範賢手中搶過荷葉包,“看什麽看,你不是弄了好幾隻嘛。這隻歸老娘,趕緊吃,吃完了迴城。”


    老娘親自來尋,肯定有要事。範賢不敢含糊,將其它幾顆土球裝進筐裏,三人匆匆下山。


    …………


    將紙鳶留在重樓藥田,範賢與範二娘子快馬迴城。


    “七爺來了?”


    “不是。”


    “娘,問你個事兒。”


    “說。”


    “四影衛可在附近?”


    “不在。”


    範賢略感意外,“老師說,七爺讓四影衛護我周全。難道,不是帖身跟隨嗎?”


    範二娘子放慢馬速,反問道:“為何要帖身跟隨?”


    “這個…萬一我遇上危險,他們不在身邊,怎麽護?”


    “嗤,”透過帷帽的薄紗,範二娘子睨了自己兒子一眼,“兒子,你是真慫啊。跟娘說說,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娘,說多少遍了,我這叫謹慎,不叫慫。”


    “你就是怕死。”


    “不是。”


    “就是。”


    範賢臉都黑了,打也打不過、吵也吵不贏,沒招,誰讓自己是兒子呢。


    “七爺不會是誆我的吧,根本不存在什麽四影衛?”


    “左家那丫頭方才還說你智謀過人,為娘我怎麽沒看出來,養了個天才。”範二娘子搖頭道:“既是影衛,又怎可能就近跟隨。


    據我所知,天、地、玄、黃四影衛,隻有‘地’是武者,另三人的跟腳、修為,我也不清楚。”


    套話娘親的一百種方法。


    令範賢感到詫異的,倒不是老娘對四影衛的不了解。


    為確保他這個前朝太子能完美地隱於市井,‘偉大的事業’如何實施、進展到哪一步,他一概不知。截止到目前,七爺將他和範二娘子,徹底隔離在風暴之外。


    範賢感到奇怪的是,七爺居然會用非武者。看來,這些年,老爺子也有與時俱進嘛。


    “那,‘地’是誰?”


    透過帷帽薄紗,範賢捕捉到娘親臉上那一閃而過的…笑?


    “不知道。反正,有那麽個可有可無的人就是了。”


    睜眼說瞎話且從來不帶臉紅的,老娘的性情也是…有點跳脫。


    範賢眉頭微皺,琢磨著自己那晚幹掉二十來個白衣人的事情,四影衛到底看沒看著。


    事後,老師沒提過半個字,七爺那邊也沒一點動靜。


    結合老娘說的,四影衛並非如他所想的那樣,暗中貼身跟隨,那應該、可能、大概,是沒看到的…吧!


    範二娘子以為慫包兒子又開始擔心了,遂補充說明道:


    “四影衛,地衛在近,另三側應。十裏之外,二品下武者,便是來一打,也不過是個死字。


    整個京都城,一品高手就那幾個。


    除了宮裏的那個老怪物,其餘那些偽一品、從一品,老娘我全都能挑了。


    還有,你打小跟方教師學的那些卦陣、遁法,要比逃命,誰能逃得過你?


    對了,七師叔不是給了你一件百煉鋼都砍不破的紫青軟甲嗎?慫個屁啊…”


    話說,紫青軟甲這種世間罕有的寶物,是能天天穿在身上招搖的嗎?一點都不謹慎。


    莽娘,真乃莽娘也!


    這都膨脹成什麽樣兒了。


    “打不過當然要逃了,難不成死磕?娘,謹、慎、啊!


    一山還有一山高。你怎知京都城沒有大宗師?


    再說了,就算不是大宗師,被兩個一品、甚至三個一品圍攻呢。


    萬一對方用毒呢?您雖是正一品巔峰,但若遇上一品毒師,未必能一刀擺平。”


    範二娘子歪著腦袋,嘖了一聲,點點頭,“好像,也是。


    要是兩個還好說,來三個的話…就算偽一品,也不怎麽好殺。


    毒師也挺麻煩,雖說一品修為百毒不侵。但毒師有躲在遠處、驅毒物攻擊的本事,是不怎麽好弄。


    哦~~所以,這就是你玩毒的理由咯!”


    看著拿手指著自己的老娘,範賢感覺自己徹底被打敗了。


    “什麽跟什麽啊。我那不是毒道,我那是藥用毒學。”


    “有什麽區別?”


    “我…誒,原本還要問啥來著?”


    範賢時此的腦子就像官道上飛揚的漫天塵沙,一片迷蒙。


    ………


    落日前入城,將馬寄養在錢記酒樓馬廄,直奔方廬。


    剛推開竹門,範賢就見到了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哥!”


    跪坐於方墨儒對麵的青年,驀地扭頭。麵容周正敦厚中帶著些豪邁之氣,生得也是相貌堂堂。


    “小…主人!”


    範賢脫鞋入屋,衝上去一把抱住青年,用力地在他背後拍了拍。


    “主什麽主,還叫小賢。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一會兒。”青年露齒一笑,難掩激動之情,“都長這麽高了!”


    範賢圍著青年看了一圈,一拳捶在青年結實的胸膛上,打趣道:“嘖,銅皮鐵骨。四九哥,你這一身橫練,誰能破防!”


    青年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見範二娘子提著酒菜推門進來,立馬迎上去拱手、彎腰九十度,行了個大禮。


    “母親大人!”


    “別來虛的,接東西。”說著,範二娘子便將手上的酒壇掛在青年手臂上,快步進了屋。


    酒菜布置好,四人邊吃邊聊。


    當然,主要是範賢和七年未見的好兄弟段長空在聊,範二娘子負責吃,方墨儒品著小酒偶爾搭兩句。


    段長空原名段四九。


    許多窮苦地方的老百姓,目不識丁也不在乎好不好聽,取名隨意的讓人頭皮發麻。


    諸如,按出生年月或者天氣的有,何三九、鄭一一、夏天晴、梅下雨…重複率高達百分之十幾;


    按出生地的有,周鬆下、吳池邊、林村口、王井上…咳,這不重要。


    段四九就出生在雲中府與漠北甘寧州之間的貧瘠之地,祖上三代都是住窯洞的貧農。


    十一年前,甘寧州旱到地裂,饑荒之下、流民奔徙。段四九跟著爹娘,往京都城外香雲縣投奔親戚。路上,爹娘沒熬過去,死了。


    才十歲的段四九,掙紮著到了香雲縣,發起高燒,暈倒在一座道觀外頭。


    就這樣,遇上被七爺當作發了魔怔、扔進香雲道觀,被幾個老道圍著念了幾天幾夜經文、差點原地被超度的範賢。uu看書 .ukansh


    那年,範賢七歲。仗著可以耍賴的年紀,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後,範二娘子心一軟,把段四九領迴了家。


    五年後,七爺帶走段四九,並為他改名為,長空。


    臨走的時候,段長空對範賢說:“等哥迴來!”


    “哥。”


    “嗯。”


    月色當空,範賢枕著胳膊、躺在方廬屋頂上,心情好的不能再好。


    “明兒我帶你去包租公那吃火鍋,我弄的料,特香。”


    同款造型的段長空,扭頭看向範賢,滿臉笑意:“好。”


    “吃完火鍋,咱們先去逛逛打鐵城還有墟市。你還記得那個胡人姑娘不,嘿嘿…”


    段長空雙臂一鬆,險些從屋頂滑下去,不自在地幹咳了兩聲。


    範賢側過身看著窘迫的大哥,不懷好意地笑道:“大牛現在長得跟座塔似的。


    還有小時候最愛黏著你的、藥鋪掌櫃家那個小丫頭,現在也長成大姑娘了。哥,明天吃火鍋,帶上她吧。”


    “咳…你啊,都及冠了還跟小時候一樣,沒個正形。”段長空坐直身,道:“明日午後就得走了。”


    “啊?”範賢驀地坐起,麵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什麽鬼,剛來一天就走?”


    “我這次就是來帶大牛一家迴雲中的。”


    “哦,那也不用這麽著急吧。”


    段長空扭頭定定看向範賢,一字一句道:“大牛不急,不過,你急。”


    “什麽情況?哥,你那是什麽眼神?呐,兄弟歸兄弟啊,我可沒有斷袖之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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