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思駿覺得自己呆在這裏也真的沒意思,今天這出戲鬧的有些深層次的含義,跟那天欣欣過生日又是不一樣。


    自己的爸媽顯然是對嶽母和蘭馨不滿意了,今天說出的話發泄出他們這些日子埋藏在心裏的不滿和憤恨。雖然他攔不住,但他也沒想攔著。他自己的心裏也不那麽舒坦。


    家庭戰爭看上去突然爆發,其實早就醞釀著爆發的根源,嶽母和穀蘭馨壓根就對自己這個家看不上眼,老媽看了五年的孩子,其結果讓嶽母和蘭馨相當的不滿,別說爸媽,就是他自己都覺得這不但是沒事找事,其實就是有幾分欺負人。


    兩個家庭就這麽一個孩子,教育問題的確是頭等大事,對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居然就這個問題不怕撕破臉皮,有這個必要嗎?


    的確,自己的父母是工人出身,不懂得教育從娃娃抓起的道理,但總不會是害孩子吧,現在可倒好,就跟他們家的人把欣欣給害了似的。


    馬思駿這次破天荒的第一次沒開口叫媽:“那好,有什麽事兒,就給我打電話。”


    馬思駿一走,韓秋月說出了一個實質性的問題:“蘭馨,你想過沒有,你和馬思駿的婚姻到底能向哪個方向發展?”


    蘭馨一愣:“媽,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當媽的不會輕易的鼓動女兒離婚的,我也不是鼓動讓你離婚,但我看你和馬思駿這個婚姻不會越來越好,隻會越來越壞。你跟你這個婆婆和公公的關係不會重新修好,即使修好,也沒有什麽意思。我過去覺得馬思駿他爸這個人還可以,可今天你看他那樣,對我是冷嘲熱諷。那老婆子口口聲聲說我們看不起他們溝通,他們那個德行,讓我們看得起嗎?跟這樣的婆婆和公公,你做的好不是,你做的不好,更不是。”


    蘭馨沒說什麽,但也知道媽媽說的話是完全有道理的。


    過去每周一次到婆婆那裏看孩子,雙方客客氣氣,雖然婆婆對待孩子的放縱有些不太滿意,但很快也就過去,她不會跟一個老太太計較,何況,把孩子送幼兒園一個月幾千塊錢的費用,有時還要受幼兒園老師的窩囊氣,還不如免費把欣欣交給這個老太太,等著你媽退休了,交給小學副校長的媽媽,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再重新把孩子的教育納入正規,為時也不晚。


    可現在這一出一出的,鬧的不亦樂乎,這究竟是為了什麽?她有些沒太搞明白,但有一件事搞明白了,那就是,她和婆婆之間已經撕破了臉皮,的確不會再重修舊好。


    “不是說馬思駿的人不好,但越是這樣窩囊的好人,越是沒有什麽用處,你跟他結婚這五六年,你得到了什麽?連結婚的房子都是我們家出的大頭。馬思駿不會再有什麽出息了,就是欣欣有這麽一個爸爸,將來孩子都沒有什麽麵子。”


    “媽,我跟馬思駿的感情還是挺好的,這跟他的父母完全不一樣。”


    “我不這麽看,結婚跟戀愛,完全不是一碼事兒,都說婚姻是戀愛的墳墓,那都是無病呻吟,裝腔作勢,婚姻如何才是衡量戀愛的是否成功。婚姻成功了,說明你戀愛找對了對象,婚姻不成功,說明戀愛找錯了對象。為什麽現在婚姻這麽不穩固,離婚率這麽高,這隻能是說戀愛的時候找錯了對象。這並不是什麽不可接受的事情,這反而說明人變得聰明了,不是抓到肉就下鍋的時候了,尤其是兩個人並沒有發生實質性的矛盾,而婚姻卻出現了無法接受的事,這個馬思駿現在就是我們,尤其是我無法接受的。不管跟他們家怎麽樣,歸根結底問題還是在馬世俊的身上。”


    蘭馨立刻就像是被刺激了似的,渾身一哆嗦,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媽媽居然說出這麽一番很有意味的話呢。


    要說自己的婚姻,說幸福談不上幸福,說不幸福,但也能過下去。馬思駿還算是個老實人,對自己還算是百依百順,雖然沒有什麽大能耐,但是維持一個家庭,問題還是不大的。但經過老媽這麽開導,也突然意識到,兩家現在有些不和諧,歸根結底,的確在馬思駿的身上,如果沒有馬思駿,自己家跟這個老婆子會發生什麽關係呢?再說,馬思駿也的確沒有什麽大出息,不在水暖車間幫工,迴到他的機修車間當他的車工,一個月也就頂多掙個2000來塊錢而已,永遠也過不上那種富貴的生活。雖然沒想過自己能有大富大貴,這種每個月為存上5000塊錢而努力的日子,有的時候,也真讓人心寒。


    蘭馨突然感覺到自己心裏亂糟糟的,站起來說:“我就出去透透風。”


    剛走出急診室,迎麵就走來一個30歲左右,滿臉笑容的男人,蘭心要躲開那人,但那個人卻站住了:“我剛才看到韓老師在這個病房裏,她還在這裏嗎?”


    “你找韓老師?韓秋月呀,那是我媽。”


    “哦,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韓秋月的女兒,我過去上過你們家,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是韓老師得病了嗎?”


    “不是,是我女兒發高燒,在裏麵打點滴呢。韓老師就在裏麵。”


    穀蘭馨迴身說:“媽,有人來看你來了。”


    那人走進了急診室,韓秋月一看,這不是胡大江嗎?頭些日子在路上,這個人舉個小旗兒,當個協警,可眼前的打扮卻像是一個老板似的。


    韓秋月笑著說:“你怎麽在這裏找到我?外孫女發高燒,在這裏打點滴,沒有什麽大事。”


    胡大江說:“我剛才帶我媽媽來看病,就看到了你,剛才忙,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唿。韓老師,不瞞你說,我正有事求你一下。”


    “我現在都退休了,有什麽事情能幫上你的忙呢?”


    “這個星期六上午10:30,我開了一個東北土特產經銷店,來的都是過去的老同學,我跟他們說了,同學們都想見見你,正好趁這個機會,老師和同學們見一麵,也直接給我這個小店捧捧場。我也在網上宣傳一下,好提高我的知名度。”


    韓秋月笑著說:“我就知道你不是當協警的,現在終於開店,自己當老板了。”


    “開個店隻是個門麵,我是在網上經營我們東北的土特產。”


    “行,我就知道你有點經營頭腦,在線上經營我們土特產,可是大有發展啊。那就這樣,這個禮拜六我一定到,也見見我過去教的這些學生,我現在退了,有時間。”


    “韓老師,那我就不打擾了。”


    胡大江走了,穀蘭馨迴來問:“這是你的學生?我看他有30歲了。”


    “這應該是我的第一批學生,我師範學校畢業,19歲,那時這些人都是七八歲的孩子,現在一個個都成老爺們了。”


    “現在你呢?說你是老太太是早了點,可以算是個小老太太。”


    欣欣叫了一聲,這母女倆趕緊上去摸了摸額頭,高燒果然退下來了。


    馬大嬸今天總算是出了一口心頭的鬱悶,興高采烈的迴到家,對馬長軍說:“一個小學副校長,覺得自己了不起,連一個小孩子都弄不了,今天好一頓讓我斥噠,今天怎麽樣?鼠咪了吧?看不起我們這些當工人的,也沒看看她有多大的能水。我看著欣欣跟她可是遭了罪了。”


    馬長軍今天也領教了,韓秋月穀蘭馨這兩個女人的冷酷和不近人情,他也迴敬了她們幾句,但走在路上又有些後悔。他何必狠兩個女人一般見識?韓秋月,他們的親家母,以後可以跟她少來往,但蘭馨畢竟是自己的兒媳婦,盡管現在來往的少了,但一個月總要見上幾麵,如果總不到自己家來,這可就是個大事兒。如果兩家都關係真的搞得那麽糟,真正遭罪的,可是他們的兒子,這點可是比什麽都讓人擔憂。


    看到這老婆子盛氣淩人的樣子,馬長軍就知道,這小老太太,在醫院說出了什麽難聽的話,這些日子,心裏的這股不服氣勁兒,看的出來,真是發泄了出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我們倒是解氣了,咱的兒子可就難受了。”


    馬大嬸想了想,也覺得光顧著自己解氣,把兒子這茬忘了。一個工人家討了一個當老師的媳婦,恨不得都把她供起來,可這也沒讓人家滿意,自己渾身都是毛病不說,還把自己這些年做的事兒全盤否定,這是她堅決不能容忍的。似乎也看出這個兒媳婦對自己的不滿和親家母的歹毒心腸,有這樣的媽, 就養不出個好女兒出來。


    馬大嬸說:“我看你這個蘭馨,可能要有變呢。”


    “你說什麽?蘭馨會有什麽變化?”


    “現在家家戶戶的小兩口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把婚離了,你說這蘭馨能不能生出什麽歪心眼?”


    “你這個老太婆,整天想的什麽?人家小兩口好好,蘭馨會有什麽歪心眼?就是一個孩子的事兒,跟大人有什麽關係?你不要胡亂猜想,沒影的事兒。”


    “你這個老頭子,真是什麽也不懂。”


    馬大嬸埋怨著,馬長軍卻說:“很多事兒都是你們這些老娘們憑空想出來的,結果……”


    “可結果就成現實了。”


    “現實也沒沒有這麽嚴重。”


    可現實在馬大嬸的眼裏就嚴重多了,小區的半大老婆子湊在一起,說的多半都是誰家的孩子離婚了,誰家的兒媳婦外麵有人了,家裏頭有兒子的,指責的多半都是兒媳婦的不賢,不孝,不忠,家裏頭有女兒的,多半都是女婿的毛病,女婿的問題多半是窩囊,沒能耐,掙不來大錢,而女婿要是有能耐的,出軌了,包小三了,隻要給老人買了房,買了車,那些事兒反而就不是個事兒了。


    穀家看不起他們馬家,能把這些小事無限擴大的原因,也是他們這些工人是城市的底層人,馬大嬸也看到,那些退休後的公務員老師什麽的,根本就不把他們這些當工人退休的當朋友,仿佛她們會給那些人帶來黴運。


    這樣的人是最容易變化的,不像他們工人階級出身的人,身上有幾分的定力,一般的苦都能吃得下,而人家似乎生來就是享受的。


    “一家的小知識分子,居然看不起我們當工人的,那韓秋月……算了,一提起她我就膩歪。”


    “有的時候讓一步就算了,怎麽說那也是欣欣的姥姥和媽。”


    “可他們把我們當一家人了嗎?啊,我白白看了五年的孩子,可在她們眼裏就像我害了孩子似的,這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馬大嬸怎麽覺得韓秋月和蘭馨的心思都不對,這樣下去可不得了。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這娘倆是什麽惡毒的事兒都能做出來,馬上說:“不行,我要給兒子打電話,讓他趕緊迴來。這女的不能比男的厲害。如果這女的掙錢比男的多,地位比男的高,就容易發生變化的,這樣的事我可是看得多了。”


    “我說你這個人簡直就是胡思亂想,咱們家娶了藍蘭馨這麽個媳婦兒,那多讓人羨慕,就連範福明都說,他沒想到咱們家的兒子能娶到一個區裏的優秀教師,人又好,工資又高,現在這些工人,有時候工資都發不出來,可人家當老師的,那是旱澇保收,各個方麵的福利待遇又高,那是這些工人沒法比的,咱可不能把好端端的事兒弄糟了。”


    馬大嬸說:“你知道什麽?你一天想的就是廠子裏的那些事兒,可現在廠子用的著你嗎?還是把心思放在家裏這幾個人上吧。”


    “人家兒子自己過自己的日子,他用不著我們,你現在每天出去練鼓,我幹什麽?我當然要去我的場廠子了。蘭馨家的那些事兒,我也不想去管,再說欣欣跟著她姥姥,我們有什麽可不放心的?學鋼琴,能學就學,不能學就不學。”


    馬大嬸搖了搖頭說:“不是這麽簡單,我總覺得這這陣子就不對勁。我真得給兒子打電話,我得提醒他一下。這一家人非說欣欣倔脾氣是跟咱們家學的,我怎麽就沒看出來這孩子有什麽脾氣?就是有點脾氣又怕什麽?我看這個家,就要整出個事來,最後遭罪的還真是咱兒子。”


    馬大嬸的電話還沒有打,馬思駿就開門走進來。


    “兒子,她們都走了嗎?欣欣沒事吧?你說這娘倆,簡直是讓人受不了,為了一個孩子學鋼琴的事兒,鬧得天翻地覆。”


    馬思駿把自己沉重的身體摔在沙發上:“你們就不會少說幾句?這都鬧成啥樣了,本來是欣欣得病的事,可你們卻鬧成這樣。”


    馬大嬸也是好些天沒見到兒子,也才知道這蘭馨一迴娘家就這麽多天,害得兒子清鍋冷灶的,可她對蘭馨母女倆就是不滿,她壓低聲音說:“兒子啊,是我們鬧嗎?把一個5歲孩子逼急了,她也有她的小腦瓜啊,人家的小腦瓜也是好使的,就不想學什麽鋼琴,孩子不想學那就不學唄。你想想,一個剛5歲的孩子就被綁在鋼琴上,那有多痛苦。現在這些都不算事兒,兒子,媽現在有點看出問題來了。”


    馬長軍知道老婆子要說什麽,就趕緊打住說:“你快拉倒吧,你能看出什麽問題?就是拌了幾句嘴,人家蘭馨也沒什麽問題,蘭馨對你還能說出什麽難聽的話嗎?”


    馬大嬸的聲音又高了起來:“蘭馨說的那些話還不難聽啊?你沒聽到,你問問兒子,說的那話難聽不?這些我都不計較,但我發現個問題。我覺得蘭馨這個媳婦聽她這個當媽的攛掇,他們家這是要變。”


    馬思駿馬上說:“他們家要變什麽?還能變天呢?他們家有多大的能水?”


    馬大嬸說:“現在的女的,那鬼心眼多著呢,說變臉就變臉,尤其是蘭馨有韓秋月那麽一個當娘的,你現在真的要小心了。”


    “媽,你讓我小心什麽?”


    “你們家的房產證,寫的是誰的名字?”


    “買那房子,總共花了40萬,咱家出了10萬,人家出了30萬,當然寫的是人家的名字。”


    “你看看人家這心眼。我說兒子,你真得長幾個心眼了。”


    馬思駿騰的站了起來說:“我走了。”


    馬大嬸說:“我話還沒說完,你著急走什麽。”


    馬長軍說:“你說這些沒影的事兒,兒子喜歡聽?欣欣有病,本身就讓人鬧得慌,你又說這些沒著沒落的話,他們買房子,咱們就出了10萬,可人家出了30多萬,裝修也是人家出的,寫蘭馨的名字也沒毛病。”


    “我不是說寫蘭馨的名字有毛病,一個家總得有一個當家作主的吧,可現在當家做主卻成了蘭馨,一旦蘭馨提出離婚,我們就得雞飛蛋打,毛都沒有,我得看出來了,欣欣也不會歸我們。”


    “這都是哪和哪呀?人家日子過得好好的,你怎麽說這麽喪巴人的話?有些事情都是你們這些女人胡鬧,才把事情搞亂了。”


    馬長軍的這番話,讓馬大嬸義憤填膺。這些人真是笨蛋,怎麽就不理解她的心情?誰希望自己兒子離婚?可人家女的如果想離,他們有什麽辦法?她的意思是讓兒子做一個提前準備,可不能像小區那個老李家似的,兒子被老丈母娘和媳婦一腳踹了出來,那才叫真正的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馬大嬸還要把她悟出來的道理跟兒子細細品味道來,可兒子奪門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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