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華的車上,黃薇展開掌心,卻發現那裏浸出了一層薄汗,剛才,他們同薑若悅撞上的時候,她麵上淡定,內心卻不安。


    賀華一直盯著薑若悅,雖然那眼神裏不是愛意,是一種奇怪的神情,但她還是很緊張。


    薑若悅,好看又有趣,不像自己,雖然人人都誇溫柔大方,但其實自己挺無趣的。


    “聽說悅兒之前找過你,希望你能替她外婆做手術?”黃薇勾了一下耳邊的發絲,試探性開口。


    賀華目不轉睛的盯著前麵的車流。


    “有過。”


    “為什麽不幫她外婆做手術啊?我知道你醫術超群,一定可以成功完成她外婆的手術的。”


    “我已經不是醫生了,做手術那是醫生的事。”


    賀華越是冷漠的迴答,倒越是讓黃薇放心,總之,薑若悅和賀華接觸得越少,對她越好。


    醫院門口,兩個跟蹤黃薇的男人從大柱子後走出來,一人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靠,今天她和賀華一路的,又沒法動手了。”


    “哼,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這兩天隻要抓住機會,我們就立馬綁了她。”


    ……


    深夜,醫院,重症監護室外,醫生正在和薑若悅談話。


    醫生一臉凝重,似乎很難開口,薑若悅率先說道。


    “醫生,我外婆會好起來的對吧。”


    “薑小姐,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你外婆不會醒過來了,除非。”


    “除非什麽?醫生你說,我一定想辦法辦到。”


    “除非你能找到賀華,他曾創造過醫學界的神話,隻有讓他來替你外婆做手術,且時間要快,就這兩天必須動手術,再拖,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薑若悅感覺世界變成了灰色,倒退了一步,賀華,他是一個啃不動的骨頭。


    “薑小姐?”


    監護室裏,那些安在外婆身上的儀器突然發出尖銳的叫聲,接著,外婆猛的吐出一口鮮血來,手腳掙紮著,像是難受至極,薑若悅看得心驚肉跳,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我外婆?”


    立馬就有醫生過去圍住了外婆的病床,對外婆檢查起來,薑若悅看得唿吸都停滯了。


    “不好了。”跟她對話的醫生也立馬要進去,薑若悅抓住他。


    “醫生,我知道怎麽做了,你們讓外婆撐住,等我迴來。”


    鬆開醫生,薑若悅拔腿跑出了醫院,打了車走了,她一定要救外婆。


    天狼別墅,賀華的產業,薑若悅從劉叔那問了地址,立馬過來了,站在雨中,按著門鈴。


    別墅裏的楊叔聽到了門鈴聲,披著衣服來到大門口,發現是一個陌生女子。


    “你找誰?”


    薑若悅十分懇切道:“我找賀華,大叔,請你讓我進去見他一麵。”


    楊叔並沒有開門,“深更半夜的,你找我家少爺,有什麽事?”


    “大叔,我有急事求見,我是賀家二少的夫人薑若悅,賀華是我大哥,麻煩你讓我進去吧。”


    楊叔聞言,對薑若悅的身份感到很吃驚,“等等,我先去稟報了少爺了來。”


    主臥,賀華坐在大床尾,擰著眉頭,殘酷的拋出二字。


    “不見。”


    楊叔猶豫著。


    “少爺,外麵下著雨,她也沒帶傘,我看她很著急,恐怕不會輕易離去。”


    賀華沒再吱聲,楊叔轉身準備去攆人。


    “等等。”


    賀華起身,長腿一邁,來到監控係統前,點開大門口的畫麵,看到了在雨中一邊打轉,一邊瑟瑟發抖的薑若悅。


    她不是在醫院?怎麽又跑他這來了,而且更加狼狽了。


    賀華抬手關掉了監控畫麵,“讓她進來。”


    楊叔立馬去把薑若悅領進來,薑若悅站在寬大的室內中央,抱了抱胳膊,這座別墅一點溫度也沒有。


    旋轉的歐式樓梯,傳來壓迫人的腳步聲,她看去,賀華下樓來了,他身上雪白的襯衫,白得晃眼。


    薑若悅捏了一下手心,她已經別無他法了,今天,她必須讓他答應給外婆做手術。


    賀華過來,尊貴落座,雙腿交疊起來,睨了薑若悅一眼,“淩晨一點,打擾我睡覺,你可真會挑時間?”


    薑若悅唿吸一頓,“大哥,我求你給我外婆做手術,隻要你答應了,我以後可以為你當牛做馬,一定還你這份恩情。”


    求?


    以前她好像倒是沒用過這個字,賀華戲謔的笑了一瞬,上下掃視著薑若悅單薄的身子,她濕漉漉的,比在醫院門口見到的她,還要狼狽,蒼白的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也許是她很冷,鼻尖倒是被凍紅了。


    “求?就嘴上求嗎?你的求可真廉價。”


    薑若悅感覺那笑殘忍至極,不過,他說的嘴上求?難道他要。


    薑若悅閉了閉眼,“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這樣,可以嗎,我求你救一下我外婆。”


    薑若悅的眼裏蓄了一包眼淚,但是她告訴自己,為了外婆,這都是值得的,如果不是外婆,她根本不可能長大,還躍然在這世間。


    外婆是這個世上給她最多溫暖的人,隻要有一絲機會,她都會抓住。


    賀華震住,眸子深得像不見底的深潭,他萬萬沒想過,薑若悅會下跪求他,說實話,他這人冷酷無情,從來沒想過要給她外婆做手術。


    他賀華,就是一個煞星,生命中,出現過的那麽一點有意義的東西,早就消失得一幹二淨了。


    那個把他撿迴去,供他上學,待他如親兒子的養母,被病痛折磨死了,那個精靈般可愛的丫頭,在他黑暗的生活中出現,救贖了他,轉眼,也丟失了在人海,生死未卜。


    他學醫不是為了救世人,他是為了養母的病學醫的,但這就是個巨大的笑話,他救了很多人,唯獨沒救得了養母。


    賀華起身來,抖落一身冷漠。


    “起來,滾,跟我跪下也沒用,棄醫那刻,我就不會再拿手術刀了。”


    薑若悅給他下跪,他發現自己震驚之後,就是說不出的煩躁。


    最開始見到薑若悅,她像一隻蜜蜂一樣,圍著他轉個不停,聽得他不厭其煩。


    後來,她消停了,她對自己淡然疏離的樣子,他竟然覺得有點不適應。


    薑若悅仰頭,瞪著眸子,不可置信的看著賀華。


    他怎麽可以這麽鐵石心腸,他明明可以救外婆啊,他真的好狠!姚茹狠,可是姚茹折服於金錢。


    但是賀華,他的狠,是沒有條件的,沒有人可以說得動他。


    “大哥,我求你,救一下外婆吧,我真的會報答你的,你和黃小姐結婚的時候,我給你們免費設計首飾?我設計的首飾很好看的。”“以後你和奶奶再發生不愉快,我一定給你求情。”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隻要你替我外婆做了手術,我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麵前了。”


    “真的,你想要什麽,你說出來,我都給你辦到。”


    薑若悅一連串話說出來,隻為了讓賀華心軟,這次,如果自己沒抓住救外婆的機會,她會愧疚一生。


    薑若悅伸手拉著賀華滑膩的褲腳,這是她人生中最卑微的一次,但是隻要能救外婆,她都覺得沒什麽。


    薑若悅說著,豆大的淚珠,滾了下來。


    賀華鐵掌收緊,他感覺那種煩躁,堆砌到了極致,他用力把腿抽了出來,厲吼。


    “楊叔把她拉起來,送她走。”


    楊叔上前,要把薑若悅拉起來,“你先起來迴去吧。”


    楊叔深知,少爺做的決定,沒人能撼動的。


    但薑若悅不肯起來,抹了一把眼淚,眼睛發紅的堅定道:“如果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我會跪到你同意為止。”


    迴去,迴去看著外婆受折磨?迴去看著外婆越來越嚴重?


    賀華睨著薑若悅,她是非要撼動他嗎?


    剛剛她還說什麽,救了她外婆,她可以永遠不出現在他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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