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一場震動整個濟寧府的大事,以至於次日一大早,一處座無虛席的茶樓內已是喧囂一片!


    “欽差大人當真是名不虛傳啊,果然如傳說中的那般,殺起人來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廢話,若是不殺了那些人,濟寧府的老百姓還有活路麽!”


    “這不,僅僅一夜之間,新米的價格足足下降了四成之多!”


    “瞧瞧眼下的價格,再想想此前鬥米一日一價,暴漲至鬥米數百錢的價格,姓胡的那幾家黑心肝的雜碎,真真是死有餘辜啊!”


    “死有餘辜?”,人群中一人冷笑道,“這俗話說的好: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有堂堂濟寧知府戲秧稷在幕後撐腰,若非嫉惡如仇的欽差大人駕臨本府,尋根朔源直搗賊穴的話!”


    “那些人隻怕到現在還好好的活著,山珍海味吃著,丫鬟仆役伺候著吧?!”


    此話一出,茶樓大堂內頓時響應如潮!


    氣氛一片大好之際,卻突然有人陰陽怪氣道,“如今的糧價雖說是降下去了,可他娘的土地的價格竟也跟著暴跌,白白便宜了那些個泥腿子!”


    “你說這日子過的好好的,也沒招誰惹誰,朝廷偏要搞什麽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納糧,這……”


    “這他娘的不是胡鬧麽!”


    聽到有人說欽差大人的不是,當即有人站出來反駁,“看你的模樣,還有你說的這話,想來是城外靠土地收租的土財主吧!?”


    “要我說這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納糧也沒什麽不好,我表兄弟一家十數口人,僅靠家中的七八畝土地,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艱難!”


    “現在好了,朝廷終於廢除了那不堪重負的人頭稅,改為按土地多寡收稅,今後的日子,可算是有了盼頭!”


    “按土地多寡納稅,本就天公地道公平合理!”,另一人擱下茶盞聲援道!


    “總不能你家良田萬頃,就因為家裏有個當官的親戚,就跟人窮苦農戶一樣,僅僅繳納一些人頭稅吧!?”


    在座的大多是一些嗅覺敏銳的買賣人,他們能夠清楚的預見到,這場亙古未有的稅製改革,必將給他們帶來極大的好處!


    道理非常簡單,曆朝曆代以來,士農工商四民,農戶占據了九成以上的人口!


    倘若朝廷將這場稅製改革順利推行至全國,其結果無非是損害極少數一些人的利益,卻因此惠及天下農戶!


    農戶們的日子好起來了,兜裏有了餘錢,他們在座的這些幾乎囊括了各個行業的生意人,也必將跟著發財!


    反之,倘若普天下的農戶個個家徒四壁,窮的叮當作響,他們的生意,勢必難做!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就是一場福澤極大多數人的良性循環!


    至於土地價格暴跌,損害的無非是少數一些王公貴胄,豪強仕紳的利益,與我等商人何幹!


    “我說劉財主,您老也別不服氣,沒聽說麽,這場稅製改革,連堂堂皇親貴胄,也概莫能外!”


    “您平心靜氣的想想,您的土地再多,還能多的過那些個親王貴胄,多的過普天下的王公大臣麽!?”


    聽到這話,險些淪為眾矢之的的土財主這才順坡下驢,“若是真如你所說,連堂堂皇親貴胄也得納稅,倒也還算公平!”


    “什麽真的假的,我三舅公在濟南府還算有些排麵,前些日子被請去布政司衙門商議,難不成布政使大人的話還能有假不成!”


    提及三舅公,一青年下頜微抬,向來低調的他若非事關欽差大人的聲譽,絕不會輕易讓別人知曉……


    他竟有一位如此牛逼的三舅公!


    “別說我沒提醒你,千萬別和新政作對,乖乖的繳稅納糧,自然是萬事大吉!


    若是不知死活的意圖抗稅,或是搞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說到這裏,以口風甚緊自居的青年得意的環顧了一圈豎起耳朵,且頗為敬畏的目光!


    “布政使大人,那可是欽差大人的鐵杆心腹,指哪打哪,絕無二話!”


    “若陽奉陰違不聽招唿,根本用不著欽差大人牛刀殺雞,布政使大人就不會放過你!”


    “而且我三舅公不經意的提過一嘴,說什麽即將有一場千載難逢的富貴……”


    見青年突然打住,茶樓中竟罕見的出現了異口同聲的場麵,“什麽千載難逢的富貴,你倒是快說啊…”


    “此事太過重大,我三舅公千叮萬囑,讓我絕不能對外透露半個字!”


    “在下隻能說一句,這場千載難逢的富貴,關鍵就著在落欽差大人的身上!”


    青年明顯極為享受這種被萬眾矚目的滋味,卻不想轉眼便被坐在角落裏的一位少女,潑了一盆冷水!


    “以欽差吃人不吐骨頭,殺人不眨眼的殘忍秉性,無非是四處抄家滅門的富貴罷了!”


    茶樓掌櫃的聽到這話,趕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關上了大門,而後驚魂未定道!


    “你不要命了?竟敢當眾詆毀欽差大人?!”


    “念在你曾救濟災民,倒也心善的份上,你趕緊走,大家夥隻當沒聽見這話……”


    少女眼中含淚,滿臉倔強道,“我就不走,有本事讓他也把我殺了!”


    眾人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誰也不想遭受連累!


    僅僅片刻之後,原本座無虛席的客人,已是一哄而散!


    “她自個兒要找死也由的她,可千萬別連累的咱們!”


    “她不走,咱們走……”


    雖然被少女一番話把生意給攪和了,掌櫃的倒也並未怪罪,“姑娘,你是個心善的,欽差大人念在你幾次三番救濟災民的份上,並未株連於你!”


    “如今胡家沒了,你可千萬不能想不開啊!”


    “對不起……”,留下了三個字,少女蕭瑟離去!


    半個時辰後,一條極為僻靜的巷子內,孤身而來的少女敲開了一處大門!


    “胡姑娘?”,臉上帶有一道刀疤的漢子滿眼驚詫道,“你沒死?”


    “人雖沒死,心卻已經死了!”


    說完,少女掏出了他爹留給她足夠過下半輩子的積蓄,“這是一萬兩銀票,用來買一個人的命!”


    “這筆買賣,你接是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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