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不幹草民的事啊,草民隻是湊巧上他家做客,可什麽也沒幹呐!”


    血淋淋的舌頭,被吳憂讓潘雲扔在老嫗一家人麵前,還未及詢問,其中一名男子麵露恐懼之色,突然大聲嚷嚷起來!


    見此,老嫗兒子麵色更為蒼白,趕忙低聲喝道:“何小寶,你發什麽癲?”


    冷冷的撇了一眼渾身輕顫不止的老嫗,吳憂將目光轉向了何小寶,幽幽的說道:


    “你若不想受他們一家連累,就將你所知道的 當著堂外百姓的麵盡數稟明,若果真冤枉,自可安然離去!”


    見表哥怕是有些靠不住,老嫗之子趙春生慌了,“大人,這何小寶是草民的表弟,今日也的確是上門做客,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並不清楚!


    大人,您千萬別聽他胡說八道啊!”


    俗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同床共枕的夫妻尚且如此,又何談表親,為求不被連累,何小寶當下反駁道:


    “表哥,你們幹下的齷齪事,連那草包縣令都已送命,你以為,你們還能全身而退不成?”


    說著,何小寶不由的再次看了看麵前 帶著長長一截氣管的舌頭,渾身一顫,生怕會落得任平山一樣的下場,趕忙說道:


    “稟知府大老爺,今日草民上表哥趙春生家裏做客,喝酒之際,表哥又是麵帶得意之色,又是帶著些許不忿之色對草民說,


    沒想到這單買賣,竟隻得了一輛牛車和一頭黃牛,將兩者出手之後,竟隻得區區八兩紋銀,


    本指著那倒黴蛋再行賠付二十兩銀子,沒想到卻他娘的投河死了...真是晦氣!”


    說到這裏,何小寶指了指躺在擔架上的老嫗,“就在表哥帶著些許醉意,低聲咒罵那杜九是個窮光蛋...死了也是活該之時,


    我姑嬸卻麵有慌張之色的走了進來,製止了表哥的言語!


    大人,草民知道的全說了,此事真的與草民無關呐!”


    “有這些...就夠了!”,點了點頭,吳憂冷厲的目光落在了老嫗身上,“怎麽,在家裏能走,上公堂裝死狗?”


    微微一顫之後,一直躺在擔架上的老嫗先是緩緩坐了起來,狠狠的瞪了一眼身旁的何小寶,


    而後一骨碌麻溜的翻身跪倒在地,臉色蒼白下頜輕顫,


    “知府大老爺開恩,民婦雖訛詐了那杜九,卻並未謀害他的性命,


    是他自己命賤,才一時想不開投河自盡,與民婦一家..無關呐!”


    就在這時,張春生亦是狠狠的瞪了一眼何小寶之後,附和道:“大人明鑒,草民等雖有過錯在先,卻並未謀害那杜九的性命!


    大不了...大不了草民一家賠償這老婦些許銀兩也就罷了!”


    就在吳憂麵色一寒,準備說話之際,為兒申冤的老婦卻是緩緩起身,


    淚已幹涸,神情淡漠,“我們母子倆相依為命,如今,家裏就剩下我這一把年紀的老婆子,你們那肮髒的銀兩 ...老婆子不稀罕!”


    說到這裏,老婦對吳憂深深施了一禮,目光中既有感激..亦有解脫,“大人,多謝您替我兒討還了一個公道,也還了我兒一生清白之名!


    民婦難以為報,惟願大人您公侯萬代...子孫綿延!”


    “攔下她...”


    “..砰..”


    一聲暴喝與一聲悶響,在眾人的猝不及防中,幾乎是同時響起,


    吳憂的反應固然很快,但心願已了又早有死誌的老婦,幾乎是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就一頭砰在了梁柱之上,


    顱骨崩裂,卻麵帶一縷笑意,對著大堂外緩緩伸出了手,似乎看見了相依為命的兒子,駕著牛車接她而來,


    雙唇蠕動,眼中滿是慈愛,“小九,你來接阿娘來了?餓壞了吧,阿娘這就給你做...飯...”


    不知何時,原本身在案堂前的吳憂,已蹲在了老婦身前,無視了老婦臉頰上的鮮血,替老婦合上了雙眸!


    沉默了良久,吳憂緩緩起身,“葛風,準備一口上好的棺槨,將大娘送迴杜家村,安葬在杜九墓旁!


    生時母子連心 ...死後亦當重逢!”


    “遵命!”


    望著被衙役抬走,滿頭白發被鮮血染紅瘦弱的身影,吳憂深吸了一口氣,卻始終難以壓製內心中的暴戾之氣!


    “杜九投河自盡,大娘撞柱而亡,若是那個地方,又不知會如何審判?譴責?賠償?或許 ...二者皆有吧!”


    垂頭呢喃了一番,吳憂緩緩抬起了頭,極其冰冷的望著老嫗一家,


    “如你們這般,敗壞世間“溫度”的人間渣渣,隻有從這世間抹除,才不至叫世道人心漸漸冰冷...直至無情!”


    極度冰寒的話語,讓老嫗長子驀然打了個寒顫,眼中滿是恐懼之色,“大..大人,您也看見了,是這老太婆自己碰柱而亡的,可不幹草民一家的事啊!”


    老大話音剛落,老二趕忙附和道:“大..大人,我等雖有訛詐之舉,卻未害人性命,雖小有過錯,卻罪不至死啊!”


    而當日於現場對杜九下手最狠的老三,卻是昂起脖子叫嚷道:“大人,我等亦知大明律令,也正因如此,才敢行如此之事!


    若苦主無法自證清白,隻能算他倒黴,乖乖賠償就是!


    就算苦主僥幸能自證清白,又能奈我如何?我們一沒攔路劫掠,二沒殺人放火!


    依大明律令,不過是罰些銀兩,將我等訓斥一頓也就是了!”


    老三的一番話,讓老嫗原本極為蒼白的臉上,再次泛起了些許紅潤,急忙附和道:“大..大人,民婦一家願罰..願意受罰!”


    微微歎了口氣,吳憂滿是感歎,“看來,但凡為禍之人,對於律令,都有那麽點心得,這才有恃無恐啊!”


    說完,吳憂的身體豁然前傾,目光中透著濃濃的厭惡,


    “依你們做下的醃臢事,若是遇上了別的官員,或許能如你們所願,罰點錢財訓斥一番,也就將你們放了!


    但你們這種利用他人善良,訛詐牟利的人間渣渣,既然落在本府的手裏,


    那麽,本府會讓你們明白,什麽...叫做報應,什麽叫做 ...代價!


    也好讓世人知曉,大明律令,是用來替好人伸張正義..討還公道的律令,


    而不是用來“溫暖”渣渣,愚蠢的奢望渣渣 ...能改過自新的律令!


    本府也絕不允許,大明律令“溫暖”了渣渣,卻寒透了世道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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