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涔山高,塞上風來。


    闕螭深吸一口氣,抬起組裝完畢的三角翼。


    闕螭是個苦孩子,尚在繈褓之中,生母闕夫人就死於非命,建元二年被吳起帶入漢國。


    之前,闕螭一直是秦嬴夫人親手撫養,王後向曙親自教授識字,大司馬吳起親自教授兵法,兒良、聶政、管黔滶、鄧陵子等人共同傳授武功,同時也是王子彘的伴讀、公子信的小夥伴、漢水軍校少兒班的小學員。


    秦嬴夫人故去之後,闕螭痛不欲生,搬至陵前,結廬守孝,達一年多。最後是漢王以漢國以墨治國,堅持“節葬”為由,命其搬離陵前。


    漢王覺得闕螭長大了,於是命其進入漢水軍校學習,隨後參加漢國科舉,正式為國家效力。


    在漢水軍校學習期間,適逢彭輕生前來挑選“飛人”,標準是身輕、膽大、心細、不恐高。


    闕螭一下子就愛上了飛翔,經過不斷的訓練,成為漢國空軍中飛得最好的“金牌飛人”。


    起初,漢王很是擔心,畢竟闕螭是闕絲雨夫人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骨血,也是吳起的精神支柱。


    而飛行這件事,即使是兩千年後也是非常危險的,遑論這才是人類童年、戰國時代。


    漢王遂阻止了闋螭繼續飛行。


    闕螭大急,更急的卻是彭輕生。闕螭可是他在數萬人中精挑細選出來的飛行奇才,飛行這種東西,是需要天賦的,絕對的可遇而不可求。


    彭輕生不斷地給垂頭喪氣的闕螭打氣,出謀劃策,試圖讓闕螭這位飛行天才重迴空軍,再創輝煌。


    彭輕生相信,假以時日,闕螭絕對可以飛得更高!


    闕螭年少氣盛,熱血沸騰,遂通過魏王後和小夥伴王子彘的渠道,終於得見漢王本人。


    “臣讀《漢書》,每每讀至王上智取襄城、空城退敵之事跡,無不擊節而歎,心悅誠服!”


    漢王俱酒得意洋洋:“切,想當年,朕的隊伍才開張,總共就五百個人來……”


    巴拉巴拉一頓猛吹,在他的眼中,闕螭是和自己兒子年齡差不多的小屁孩兒,對小孩子吹吹牛,不犯漢法!


    漢王俱酒講到唾沫亂飛、口水橫流,闕螭仰頭托腮、雙目圓睜,或而驚訝,或而欣喜,一副景仰狀!


    俱酒非常享受這種情景,哎!看來自己老了,越來越喜歡迴憶從前了。


    當故事華麗的講完,俱酒抹了一把口水,猛灌了幾口涼茶。


    闕螭不失時機地問了一句:“王上封君之年,當為幾歲?”


    漢王抹了一把流到嘴邊的茶水,驕傲地道:“朕當年一十三歲!放眼天下,再無二人!”


    闕螭收起笑容,一正神色,拱手行禮道:“王上,闋螭今年也是一十三歲!”


    漢王一怔,好小子,在這兒等著朕呐!


    他上一眼、下一眼打量著闕螭,果然這小子身高五尺,膀闊腰圓,比當年的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小子,十三歲?朕當年,也是十三歲?


    闕螭一言不發,用一雙亮晶晶的眸子乞求著漢王,言外之意,你行,為什麽我不行?


    漢王俱酒岔開話題:“螭乃水獸,性而喜水,故汝離水而飛,朕頗憂之!”


    闕螭無語,王上啊,王上,這是什麽狗屁理由?


    君臣二人幹脆你說你的,我說我的。


    闕螭告訴俱酒一件事:“有一事臣未及稟告我王,臣已加入墨家,拜彭先生為師,亦算一名墨徒,當在钜子領導之下,共創尚同之大業。”


    闕螭居然被彭輕生收為徒弟?要知道,彭輕生的徒弟,在墨家可是輩分很高的“愛”字令弟子啊!


    想想闕螭這個小屁孩兒,居然和索盧參、屈將子、聶政、許犯都是一輩的!甚至還比漢國科學家田係還要高一輩!俱酒感覺頭大無比。


    闕螭更搬出了墨家經典:“墨子雲,愛無等差。王上愛臣之心,當如愛民之心,不應有等差之別。螭虛長一十三歲,無以報國,惟好飛行,請王上恩準。”


    俱酒竟然一時無法反駁,顧左右而言他:“那誰誰誰,飯熟了沒有,餓死朕了!”


    懷木一臉問號:“王上,剛吃完啊!王案上的雞骨頭還沒有收拾幹淨呢!”


    俱酒甩了懷木一個白眼,這個木頭,這麽多年了,一點變通都不知道!


    闕螭更進一步:“王上,公子信長臣六歲,十五歲時入主樓煩,十八歲時橫掃匈奴王庭,臣非不能,而是缺一個機會而已。”


    漢王無奈,隻好同意了闕螭再迴空軍,但私下悄悄命人向吳起通報了情況,尋求老吳的幫助。


    不久,老吳迴信隻有一句話:孩子長大了!


    老吳的態度,大大出乎俱酒的意料,無奈之下,他同意了闕螭的請求,隻是悄悄安排彭輕生,無論如何也要保證這個孩子的安全。


    彭輕生作為墨家兼字令弟子,俱酒的師兄,直接懟了他一句:


    “王上貴為钜子,當知視人之國若視其國,視人之家若視其家,視人之身若視其身,視人之子若視其子,安可自法墨法哉?”


    俱酒氣得吹胡子瞪眼睛:“老彭,和朕比背墨經是吧,朕還……真背不過!”


    ……


    這次漢國空軍首次出戰,彭輕生不僅自己親自出戰,更令自己的得意弟子第一個上陣,力求此戰必勝!


    空軍三角翼,選用蜀地特有的、經過千挑萬選的“剛竹”製成,其輕便性、堅韌性、強度都是一等一的。


    起初,俱酒也嚐試命墨匠們製作鐵製的龍骨架,佐之以螺母、滑輪等部件,既方便組合,也足夠強度。


    但漢國冶煉術尚沒有達到足夠高的水平,製作鐵管或鋼管的質量一般,而鑄造出來的鐵管,則重量大大超標。


    最終彭輕生選擇了以剛竹為龍骨架,以鹿皮為翼麵,接口方麵佐以螺絲螺母,輪子加上軸承等,並且改變了原有的仿生鳥造型,做成了標準的三角形,開始了批量生產。


    闕螭第一個走上緩坡頂部,逆風向著坡下奔跑,他越跑越快,步伐越邁越大,一股無形的托力將他的身體托起。


    最後闕螭後腳用力一蹬,整個人如同一隻大鳥一般,倏忽而起!適應了幾下氣流之後,迅速融入到藍天裏。


    彭輕生低吼一聲:“好!繼續!”


    第二架、第三架,第四五六七架三角翼陸續升空,在代郡的藍天碧草之間,開出一朵朵神奇的空中之花。


    彭輕生最後一個起飛,在他的翼下,懸掛著三隻特製的火藥球,這是田係專門為他設計的,可以在空中點火,對敵人實施垂直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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