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臏在盧氏縣等候公子昂撤軍,結果是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孫臏左思右想,決定鋌而走險,陰擊武關。


    武關作為防範楚國的關口,所有的兵力和注意力全部押在朝向楚國的方向,做夢也想不到,魏軍能夠通過韓國的土地,跋山涉水地從背後襲來。


    “梁武卒”在孫何的帶領下,攀高山、越深澗、涉溪穀、臥荊棘,成功避開了武關之險,出奇不遇地出現在武關背後,一舉攻破了武關天險,把控住了魏軍逃生的重要關隘。


    孫臏襲擊武關,其實也是冒著風險,因為處理不當,很可能受到楚、秦兩國的夾擊。


    而從盧氏到武關,幾乎是一條采藥小道,不利於行軍,更不利於撤退。是故時間緊迫,必須盡快完成撤軍。


    偏偏公子昂這邊還是一點動靜沒有,孫臏根本想不到,頭腦一熱的公子昂不退反進,揮師殺向了雍城。


    孫臏心中著急,立即將孫何和魏錯全部派出,打著秦軍的旗號,率領八千精卒,輕裝前進,向藍田方向進發,給的命令就是:見機行事!


    此刻的秦國已經被一係列的內亂給打爛了,再加上魏軍打著秦軍的旗號,一路上暢行無阻,直達藍田穀口,正遇上甘龍率領秦軍圍剿急於撤退的公子昂殘部。


    孫何、魏錯率領精銳之軍,從秦軍背後突然發起反擊,同時與殘軍接上了頭,雙方合力,將甘龍所部擊潰。


    孫何痛恨秦人如此不講武德,獨領一軍死追不放,最後一箭射中了慌不擇路的甘龍。在魏錯的一再催促下,方才悻悻退軍。


    殘軍經此一戰,又損失了萬餘人,最後隻有四萬餘人被孫何、魏錯所救,沿著武關道匆忙撤退。


    孫臏在武關駐守,等待後撤魏軍的同時,斥候來報,武關西南方向摸上來一支軍隊。


    武關基本是西北、東南走向。


    孫臏從盧氏而來是東北方向,這軍不明部隊所來是西南方向,這兩個方向都是沒有人煙的原始森林。


    從這兩個方向摸上來的人,基本是出於軍事目的,絕對沒有人敢冒險到重兵防守的武關周圍來采藥。


    東南方向是楚國的丹陽,西南方向幾乎沒有人煙,會是誰呢?


    孫臏的大腦裏飛快地運算著,一個地名閃過他的腦海:七裏溝!


    當年八國聯軍意圖偷襲南鄭,走的就是這個方向。而吳起也是在這個方向上阻擊成功,立下入漢首功,並收降了舊部爨襄。


    這一仗,漢國以一國之力,挫敗了名義上為“八國”的聯軍,在列國間聲名大振。孫臏在山中修習兵法,自然是知道的。


    那麽這個方向摸上來的人,很有可能是漢國南鄭方麵的兵力。


    孫臏長歎一聲,本以為自己偷襲武關這一手,是鑽了漢王用兵的小漏洞,沒想到漢國還是對武關出手了。


    當前麵臨著一個難題,那就是孫臏是漢國臥底這件事,是至高機密。隻有漢王本人、墨家的秘密聯絡員,以及同孫臏一同下山的風破、陳赤、江牟、慶載四人知道。


    武關孫臏根本沒有占據的可能,他是借道韓國摸上來的,魏國與此並不接壤,即使占據了也守不住。


    但是孫臏知道漢王正在圖謀關中,武關對於漢王至關重要。鎖住武關,也就斷絕了楚國進入關中的道路。


    武關地僻,也沒有與漢王聯係的管道,如何能在不與漢軍發生衝突的情況下,既完成撤出殘軍任務,又將武關交給漢國軍隊,這是個難題。


    孫臏一邊派人通知魏錯、孫何,加快撤軍速度;一邊派出小股部隊警戒西南,直接打出魏軍旗號示警,以期為排斥殘軍撤退贏取時間。


    至於武關嘛,漢軍都摸上來了,到時候撒手一扔,估計他們就接手了。孫臏也不期望與漢國接頭,畢竟這些底層軍官並不清楚他是高級臥底。


    西南方向警戒線一立,魏軍旗號一舉,果然對方部隊全部偃伏,避入了重重密林之中,不再有任何動靜。


    但卻派出一名斥候模樣的人,前來交涉。


    來人坦然承認,其所部果是漢軍,應秦國相邀,前來助守武關,並詢問如今關城歸哪國控製,守將為誰?


    魏軍張弓搭箭,嚴陣以待,用高冷地姿態告訴對方:“此地為魏國控製,上將軍孫臏在此。爾等已入我防區,速退!否則,必殺之!”


    不一時,漢軍信使再迴,遞上一封密封書簡,上書:敬呈魏上將軍孫!並要求派人拜會上將軍。


    孫臏打開來信,信中未寫一字,隻畫了一幅畫:一座傳統住宅的風水圖。


    鬼穀門人對這些周易風水之類的東西一眼清,孫臏掃了一眼,就發現這座宅子西北乾宮有形煞衝撞,醜艮方離卦風口破宅。從風水學的角度講,這就叫做:風破!


    孫臏臉上綻放開笑容。心中暗叫一聲:師弟,好巧!


    風破,就是當初跟隨漢王下山的“鬼穀四友”中的一位。


    “鬼穀四友”下山後,各有精彩表現。


    首先是慶載以一己之力,禍亂關中,直接導致了秦國崩盤;


    其次是江牟孤身入楚,促成羋陶嫁漢,鞏固了楚漢聯盟;


    陳赤在散關之戰中也嶄露頭角,略施巧計,埋葬散關,掃除了陳倉道上的最大障礙,並在涇水西岸大會戰中表現不俗。


    唯獨風破,歸漢以來,一直陪同在漢王身邊,與聶政交流劍法,頗為投契。


    迴到成都之後,便向漢王請令,隨同換防的聶政到了南鄭,擔任安康城的軍政長官。


    關中大戰開始之後,因為風破防守的安康地區,是楚漢交界處,地位十分重要。是故漢王並沒有派出隨出征,而是固定原防區,防範楚國搞摩擦。


    不能親臨戰場、建功立業,風破急得抓耳撓腮,心急火燎,搓手頓腳,仰天長歎:


    “一步趕不上,步步趕不上啊!便宜了陳赤那小子了!”


    沒有機會上戰場的風破,在安康駐守期間,卻鼓搗出了一個關中地區的大沙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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