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丘原為鄭國城邑,被韓國蠶食後,建成了伐鄭的糧草中轉倉,有兩千甲士把守。


    因為曾經是鄭國的城邑,所以軍中的鄭軍老兵,對市丘城的情況非常熟悉。


    韓軍占領市丘城之後,將城中居民悉數趕走,將城中民房拆毀,建設糧草基地。


    流離失所的城中居民,隻好在城外搭草棚而居,民怨極大。


    攻取市丘城,對於這支八百餘人的小分隊來說,兵力對比懸殊,且市丘城防守完備,硬攻絕對不行。


    但因為剛才的半路伏擊戰,走脫了一位韓軍將領,這人到底是跑迴鄭邑的韓軍大營了?還是跑到市丘城了?這很難說。


    還有一點,敏山倉剛剛被焚,也不知道市丘倉是否知道消息。


    所以必須與時間賽跑,盡快趕到市丘城,憑借虎符的便利,首先混入城中,然後再從長計議。


    易十七等人連夜急行軍,於次日午間抵達市丘城下。


    市丘城中全部為糧倉和駐軍,原城中的居民分散在城的鄭廂,都是簡易的草棚蝸居,麵有菜色。


    自從他們的房屋被拆除之後,他們就失去了家園,變成了流民,充作城中搬運的民夫,以此度日。


    易十七等人一路觀察,發現這些居民區鳥雀非常多,樹上、屋間、田野隨處可見鳥雀的窩。


    這也難怪,守著這樣一個大糧倉,隨便撿點跑冒滴漏,鳥雀們就吃飽了,誰願意到處飛來飛去覓食呢?


    易十七曾隨吳起參與剛平之戰,對中原官話的掌握程度要高於鬥孟雄,他親自出馬,與市丘城守軍交涉。


    易十七手舉虎符,高聲喝道:“奉暴將軍之令,前來加固市丘糧草防守!”


    市丘城城門緊閉,城上劍拔弩張,戒備森嚴,對於城下這一支身帶血跡的韓軍非常警惕。


    城中守將在城樓之上高聲喝道:“請派一人入城,驗證虎符。”


    易十七佯裝生氣:“老子們在鄭邑前線浴血奮戰,征塵未掃,征衣未洗,奉命前來,爾等如何敢如此怠慢?”


    守將賠著笑道:“將軍息怒,市丘糧倉重地,不得不防,見諒見諒!”


    易十七派出一位鄭軍老兵,市丘城放下吊橋,隻放一人過橋,然後迅速拉起吊橋。


    然後城門打開一道細縫,老兵手舉虎符,被搜身之後,帶入市丘城內。


    市丘守將難證虎符之後,心知不假,立即下令打開城門,迎接易十七等人入城。


    守將親自來到易十七馬前,恭恭敬敬地將合二為一的虎符奉上:“將軍一路辛苦,不知暴將軍有何軍令,屬下定當竭盡全力,誓死完成。”


    易十七保持著一臉高冷:“日前,鄭軍襲擾敏山糧倉,某奉暴將軍之令,總督市丘糧草防守及發運。”


    守將不吭一聲,這意思,市丘城以後就這位爺說了算了!


    易十七見其不說話,將手中虎符高高舉起:“違令者,殺無赦!”


    守將陰沉著臉低聲應道:“諾!”


    易十七掃了一圈市丘城的守城軍士:“爾等,聽清否?”


    城上城下的守軍高聲應道:“諾!”


    易十七冷哼一聲,打馬入城,並將自己所率軍隊分派四門,迅速控製了市丘城的防務體係。


    易十七走上城樓,一臉傲然地親自查看城防情況,市丘城原守將一臉陰沉地陪著易十七。


    突然,遠處一道煙塵疾馳而來。易十七眉頭一皺,立即站定身形,低聲下令道:“全軍戒備!”


    城上守軍立即彎弓上弦,透過女牆的瞄準城外。


    來人正是暴鳶!


    暴鳶昨夜僥幸逃脫,下意識地向著鄭邑大營奔去,韓鄭交界之地,出現了不明身份、不明數量的楚軍,這對整場戰局影響特別巨大,他必須將這突發情況趕緊告訴父親,否則恐有敗軍覆將之災。


    但黑燈瞎火地跑了半夜,暴鳶下意識地一摸自己的懷中,腦袋嗡地一下炸開了——調兵虎符丟了!


    真好似“分開八片頂陽骨,傾下半桶冰雪水”,暴鳶當場石化,並下意識地勒住了戰馬。


    完了完了,鑄成大錯了,現在迴到鄭邑軍前,以自己老爹的暴脾氣,將自己給砍了也不一定,反正他還有好幾個兒子呢!


    暴鳶思索再三,覺得不能迴到鄭邑,為今之計,當盡快趕到市丘城,完成好父親交給的任務,此為上策。


    然後再派人向父親傳遞軍情,避免和這個暴躁老頭麵對麵,這樣也好有一個緩衝的時間。


    嗯!對!就這麽幹!


    於是暴鳶又掉轉馬頭,直奔市丘方向。經過這麽一番折騰,同時暴鳶又怕再次遭遇伏兵,是故繞了一大圈路,所以才落在易十七後麵趕到了市丘城。


    暴鳶打馬衝過市丘城外的棚戶區,驚起無數鳥雀,撲啦啦飛成一片,場麵蔚為壯觀。


    “籲!”暴鳶勒住馬韁,馬兒在市丘城下繞了個圈,“噅兒噅兒”地仰脖嘶鳴。


    “城中守軍,快快開門,若遲緩一刻,老子剁了爾等!”


    易十七眉頭一皺,一臉無辜地望向身邊的市丘守將:“將軍……此乃何人?為何如此囂張?”


    市丘守將正被實權被剝奪而鬱悶不止呢,見了下麵這個傻大個說話這麽衝,也沒有好心情。


    手挽長弓,將整個身子探出垛堞,怒聲高喝道:“何人大膽,敢闖糧草重地?如實招來,若有半字之虛,要爾狗命!”


    暴鳶真是氣蒙了,昨天被老爹安排這個所謂的“重要任務”之後,自己就開始走了黴運。


    被楚人伏擊也就算了,沒想到啊沒想到,小小的市丘守軍也敢對老子這麽無禮。


    暴鳶中氣十足,高聲怒罵道:


    “庶子,睜開爾的狗眼瞧好,老子乃伐鄭主將暴將軍之子,暴鳶是也,奉軍令特來總督市丘糧草!快快開門,貽誤軍情,定斬爾狗頭!”


    鬥孟雄一聽,哦,原來這小子是暴隴的兒子,叫作暴鳶,嗯,記住了,下迴一定和他打個痛快。


    一聽暴鳶的名字,市丘守將立即將拉滿的弓鬆了迴來,一臉疑惑地望向身邊的易十七。


    易十七瞪大了雙眼,臉上寫滿了驚訝與無辜,他對市丘守將道:“將軍可識得暴鳶?”


    “不識。”


    “那就好辦了!”


    “嗯?將軍何所言?”


    “哦!沒事,沒事!本將確是識得暴小將軍,還曾同在暴隴將軍帳前聽令,不過嘛……城下這位,委實不像啊!”


    “何以見得?”


    “暴小將軍麵如冠玉,不怒自威。而城下這位,嘴歪眼斜,鼻青臉腫,尤其還有一道傷疤,嗯,不像!不像啊!”


    鬥孟雄站在旁邊心裏暗自嘀咕:那能像嗎?


    昨晚老子的鐵拳是拳拳不離他這張狗臉啊!就算是塊銅板也都能給它揍變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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