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局?


    整個賽場的觀眾一臉的懵逼。


    普通人樸素的勝負觀受到了巨大的挑戰,明明太子的賽馬率先過線,而且端木良人上演了一出“驚為天人”般的禦者表演,為什麽會是和局?


    民意洶洶!觀賽台上發出一片嘈雜的議論和紛爭聲,全場猶如有數不清的蒼蠅在飛舞,“嗡嗡嗡”地籠罩著賽場上空。


    觀賽台上的韓侯和一眾大臣非常尷尬,沒想到這屆老百姓這麽沒素質,完全不懂得從家國大義的高度來看問題,這讓公室的老臉往哪擱?


    場外賭局的人也給整懵圈了,出現和局了?


    那“三局兩勝”的基礎就搖搖欲墜了啊。


    如果一方想要獲勝,就必須連贏兩場。


    如果接下來一勝一負,是不全場比賽就以和收場?


    那麽賭局就白忙活了啊,收多少錢、退多少錢,敢情動用這麽多人力、物力,就是為了練習數錢的技能啊?


    韓屯蒙的臉色在憤怒與不甘共同作用下,罕見地全程黑臉,失去了往日滿麵春風的笑容。


    他迴頭一看,發現公子俱酒已不知跑到哪裏去了。隨即招來了名近侍,虎著臉說道:“找到俱酒公子,告訴他,本太子現在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贏!”


    近侍答應一聲,快速離去。


    晉俱酒此時正在與端木伯禦掰扯不清,聽了太子的傳話,更覺心頭沉重。無論如何,我得維護一個穿越者的老臉啊!


    端木伯禦堅持繼續駕駛太子備用的笨重戰車出戰,理由是賽場如戰場。而晉俱酒則力主端木駕駛自己進行了輕量化改裝的賽車出戰,畢竟賽場就是賽場。


    晉俱酒不知道該怎樣才能打破這位戰國倔驢的思維桎梏,總不能告訴他我是穿越者,未來車兵、車戰即將退出曆史舞台,騎兵即將大放異彩吧?告訴他他也不信啊!


    晉俱酒繼續勸道:“伯禦兄,前輪賽事,俠累老賊陰險狡詐,無所不用其及,此輪賽事,勢必更加兇險,安有不防之理?”


    “太子戰車,車軎短小,雖有青銅包裹,但無利刃向外,防不可防,攻無可攻,麵對強敵,此大患也!縱使戰場,伯禦兄有必勝之把握乎?”


    端木擺出一副倔強本色:“縱戰死,又何妨!”


    晉俱酒有些怒了:“有贏戰之謀,寧枉死而不用,此莽夫耳!”


    端木輕蔑地斜了一眼改裝版的不倫不類的戰車:“奇技淫巧,勝之不武!”


    晉俱酒耐著性子勸說道:“昔者宋襄公不鼓不成列(不攻擊沒有列好陣的楚軍),而功敗身死,成天下之笑柄。伯禦兄欲步其舊轍耶?\\\"


    “再者,當年智伯聯手韓、魏攻趙氏於晉陽,韓、魏背棄盟約,臨時反水,致使智氏族滅?此勝者也,武乎?不武乎?”


    “近者,韓、趙、魏三家以臣欺君,分晉自立,此勝者也,武乎?不武乎?”


    這一下子戳中了端木伯禦的思想症結,端木伯禦是在大父端木嘉父的教育下成長起來的,端木嘉父晉國老臣,忠義無雙,從小就教育端木伯禦忠君愛國,常常拿韓、趙、魏三家做反麵教材。


    孩童時期是價值觀養成的重要階段,何況是端木伯禦這種堅貞正直,倔強直爽的性格呢?


    端木伯禦陷入深思,其實他的心裏也動搖了,他太想獲得一場贏得痛快淋漓的賽事來洗刷心中的鬱悶與不甘了。


    但他端木伯禦,像他一樣的這種有性格缺陷的人,最大的問題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寧肯自己前去送死,也不願放棄自己固守的堅持。


    晉俱酒繼續發動政治攻勢,這都是當年他在軍營中被指導員給熏陶出來的本領:


    “今俠累之車,暗藏銳利,可破君車。來而不往非禮也!吾車之銳,勝乎彼車,既如君言,賽場者戰場耳,戰場之上,豈有厭兵戈之利者耶?”


    既然你小子口口聲聲說什麽“賽場如戰場”,那麽戰場之上哪有嫌棄自己的兵器太鋒利的道理呢?


    晉俱酒繼續忽悠:“吾車,軌距短而軸軎長,軸軎長而其刃利,其刃利而易破其車,破其車而勝者,不亦重演上場之故事乎?”


    老子的戰車改裝後,車輪軌距縮短,還繼續沿用原來的車軸,這樣顯得車軸就長啊,裝上特製的兵刃就顯得更長了,這麽長的車軸加上鋒利的兵刃,不等敵方的車輛靠近,就先把他的車輪給旋壞了,很容易獲勝啊!何況上一輪賽事不就是上演了一出這樣的故事嗎?


    端木伯禦沉默不語。


    該找哪個坡才能下了這頭驢呢?真特喵的是急死人了。


    眼見思政工作沒有效果,晉俱酒怒了,憤而對太子府的下人喊道:“備馬,套車,本公子親自出陣,迎戰俠累!”


    說著大步走過去,親自挑選出太子的“上駟”之馬,動手套車。


    很顯然,剛才俠累和太子都使用了詐術,明為“上駟”之賽,均派出“下駟”之馬。


    在韓侯宣布首屆為和之後,後麵兩場賽事必須保持全勝,方能贏得比賽。如此,接下來的比賽必須盡銳出戰,拚盡全力,派出上駟贏得此戰至為關鍵。


    端木伯禦這下被動了,剛才公子給盡了台階自己不下,這下人家把台階給撤了,是下啊還是下啊?


    俱酒抱著“上駟”之馬麵貼麵的交流。喲嗬,認識啊!這不上次那兩對情侶嗎?


    兩匹母馬還親昵地在俱酒臉邊打了個響鼻,哎哎,哎,那感覺……如沐甘霖啊!


    沒辦法,關鍵時刻,不敢得罪這些馬兒啊!俱酒抱著兩匹小母馬的頭,不住地撫摸他們錦鍛般的馬鬃:“大嫂,端木倔驢一頭,你要幫小弟一把啊!”


    馬兒噅噅兒一陣鳴叫,晉俱酒竟然仿佛懂了,大嫂似乎在說:“你們兄弟做事我很少過問,家業大了其實很難管理。”


    what the f**k ?


    大嫂,你你——你,你不是一路狂飆過來的吧?


    “公子!”這時端木低低的喚了一聲,打破了晉俱酒的胡思亂想。晉俱酒使勁地甩甩頭,才讓自己清醒過來。


    “端木良人,有何貴幹哪!”晉俱酒心中有氣,話帶譏諷。


    “公子,剛才是伯禦固執了,冒犯公子,還望海涵。”伯禦低頭說道。


    俱酒這個氣呀,這都什麽人、人、人哪!好話說盡不行,非得甩臉子才行,吃硬不吃軟!


    難道這就叫戰國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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