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在緊盯賽場的時候,俠累反而顯得最為平靜,眼觀鼻、鼻觀心、心觀丹田。


    賽場之上,賽馬已經跑到第二圈,二者之間的距離始終保持在半個車身的距離,沒有任何變化。


    第三圈彎道就在眼前,俠累的“驪駒”突然發難,猛地向內圈切將進來。以這樣的角度和速度,誓必與太子的“雪驦”發生碰撞,或者逼迫“雪驦”減速避險,從而取得絕對的領先優勢。


    端木伯禦眼光一掃,發現目前的形勢並不具備彎道超車的可能,重演上一場的飛速過彎絕技顯然不現實。


    那麽,就剩下一個可能,硬碰硬!


    硬碰硬的打法,主要比拚的是車輛的木材強度與結構穩定性,在以往賽馬過程中也發生過。


    車毀人亡有之:比如初賽中的兩車相撞事故;


    一觸即潰有之:主要表現為兩車重量、結構、質量相差懸殊,一方將另一方磕飛,取得完勝


    實力相當的有之:即兩車旗鼓相當,或兩敗俱傷而雙雙被淘汰,或兩不相擾繼續進行完比賽。


    總之,碰撞,是不可避免的結局。


    “驪駒”好像一支黑色的箭頭,劃過土黃色的賽道,斜切向雪驦的正前方。賽場上發出本輪賽事開始以來第一次齊刷刷的驚唿:“哦——”


    電光石火之間,端木伯禦的血性被激發出來,做出了兩車碰撞的決定。


    早在晉俱酒調換“下駟”出戰“上駟”的時候,端木伯禦就老大的不情願,開賽以後心情總不是滋味。


    現在他也看出了俠累的賽馬也是“下駟”,反而心氣平和了,這種公平的比賽才是他端木伯禦所期待的。


    以他對太子車輛結實程度的了解,此次碰撞最壞的結果是兩敗俱傷,雙方打成平局。


    好一點的結果,可能會雙方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一觸之後快速分開,畢竟俠累的目標也是贏得比賽,而不是要他端木伯禦的命。


    端木伯禦六轡齊鬆,駟馬同時發力,利用彎道優勢趕上半個身位,幾乎與俠累的車輛持平。但馬匹過去,車身已經到了彎道角度的極限,要麽兩車碰撞,要麽“雪驦”撞欄出局。


    然而,端木六轡持平,右服微微收緊,“雪驦”的整個車身竟然主動向“驪駒”靠攏過去。


    這,顯然是一種兩敗俱傷的打法。


    看台上最緊張的當屬穿越者晉俱酒,他將整個拳頭都塞進嘴裏,用牙齒狠狠地咬著,既愧疚,又自責,更無奈。


    天哪,我都做了什麽!


    俠累的禦者麵無表情,左腳一頓,車軎的青銅飾頭“嗖”的一聲飛了出去,在空中翻滾了幾圈後重重地落在塵土之中。


    一把尖銳的、雪亮的利器出現在車軎頭部,八條棱條、上尖下粗,直喇喇地向著“雪驦”的車輪旋將過來。


    觀賽台上晉俱酒看得清楚,臥槽!老賊果然夠陰險!還特喵的做了偽裝!


    早知道就將我的改裝戰果派上場了,老子的軸頭更尖、更長、更鋒利!就是端木倔驢死活不用。


    好在,第一局咱本來就沒做贏的打算,伯禦兄你千萬不要衝動啊!


    不要啊、千萬不要啊!說著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作為一個穿越者,搞成這樣一個結局,太特喵的丟人了!臉都發燒了!


    場上,端木伯禦也發現了俠累戰車的陰招,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碰撞,已經不可避免了。


    先是一陣金屬碰撞發出的令人牙癢耳鳴的音波,令全場的人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這是俠累戰車的八棱鑽頭對上太子戰車青銅車軎發出的刺耳聲音,像極了後世的聲波攻擊。


    接著是接連不斷的“錚、錚錚、錚……”的聲音,這是俠累的八棱鑽頭切碎了太子車輪輻條的聲音。


    盡管切斷了大部分輻條,太子戰車的車輪已然變形,但不得不佩服古代工匠的手藝精巧,變形的車輪依然支撐著戰車不斷向前。


    馬上兩個車身就要發生衝撞了,伯禦斜著眼睛望著俠累的黑麵禦者,同樣,黑麵禦者也瞪大了銅鈴般的眼睛死死盯著伯禦,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端木伯禦忽然淺笑了一下,令俠累車上的黑麵禦者不禁一呆。


    就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伯禦忽然一個飛身,撲向了飛馳的服馬。


    在古代戰車的構造中,車身通過一根車轅向前延伸,車轅兩側分別是兩匹馬,車轅與車衡構成十字形狀,車衡通過車軛固定在兩匹馬的脖子上,這兩匹馬一左一右,承擔著車身的重量,被稱為“服馬”。


    服馬的左右兩側各有一匹馬,並不負擔車身重量,主要承擔發力向前和調控方向的任務,稱為“驂馬”。


    端木伯禦之所以撲上服馬,是因為兩匹服馬相對固定,即使他跳不準,也可以通過車轅、車衡的支撐迅速調整身姿,而絕不會掉下去。


    更重要的是,伯禦是天生的禦者,光背騎馬手到擒來、不在話下。如果他能不掉下去,那麽他就能跨上飛馳的賽馬,在保證平安的同時進而繼續完成比賽。


    這一驚險刺激的動作顯然超出了韓國君臣、陽翟民眾的認知水平,全場齊齊一聲:“啊——”,仿佛有人下了口令一般,整齊劃一,不約而同。


    端木伯禦飛起的身體直直前撲,人在空中的瞬間,俠累的八棱鑽頭在飛馳車速的作用下,快速鑽破了太子戰車的車輪、車身,在鑽頭的銳利和車身加速度共同作用下,太子龐大、沉重的戰車變得像是一堆積木一般,望風瓦解,粉身碎骨,隨著“砰——”的一聲巨響,破碎的木板與木屑四散飛濺!


    而此時馬匹仍在繼續飛奔,慣性的作用將木材、木屑、構件拋灑了數丈之遠。遠遠望去就像是一顆拖著長長尾巴的慧星,飛速地劃過賽場。


    在飛濺的木屑、木板、木材落下的木雨之中,端木伯禦的身形重重地落在車衡之上。


    橫向的車衡與豎向的車轅兀自緊緊地固定在一起,而車衡則通過車軛牢固地固定在兩區服馬的脖頸之上,這種相對穩定的結構,讓伯禦不至於掉下去,被馬踏成肉泥。


    伯禦很快調整了身姿,迅速翻身騎上了左服的背部,死死地用雙手抓住馬鬃,用雙腿夾緊馬肚子,很快固定了騎姿,直起了腰身。


    這一套程序他太熟悉了,幾歲時就是這樣騎著光背的馬匹馳騁在晉國的原野上。


    此時太子的馬車已經解體,隻有一根車轅拖著幾件殘存的木構件,在地上劃出一溜塵煙。


    但,馬速沒減,反而更快;禦手沒事,比賽未停。


    一切仍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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