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的決定。”


    “我也覺得,過來度假,休息,幫忙看看情況,還能順帶著談成一樁對曜青有幫助的合作,美事一樁。”


    飛霄勾唇:“我說景元,你們當時是怎麽想的弄出來這麽個東西?”


    “就是歲陽之亂的時候,大家都很忙,但是歲陽已經蔓延出去,甚至影響到很多人的生活了——總要有一個東西來平複民心,嗯,羅浮雜俎,這是個很不錯的工具。”


    景元笑嗬嗬的:“難道不是麽?這一次的歲陽之亂,根本就沒有在羅浮內部翻起水花,很多人其實並非不信,隻是他們對別人經曆的壞事或者苦難毫無興趣,甚至希望其能夠再發酵。”


    “就用你我來打比方。”


    景元笑著:“你說你看到鬼了,我說我不信,你怎麽辦?”


    “無所謂啊。”


    飛霄聳聳肩。


    “對,但是有的人會不開心,有的人甚至會再次深入,就為了證明他真的在某個地方看到過鬼——而這就是別人眼中的樂趣。”


    景元笑了兩聲:“這就是當初淹沒歲陽之亂危機的手段,我們不需要出手太直接的平複,隻是因為大多數人都更關心自己,隻想看樂子,懶得替其他人考慮,我們隻需要把事情解決幹淨就完畢了,一點後患都沒有。”


    “真是和尚蓋房子。”


    飛霄豎起大拇指:“妙啊。”


    “彼此彼此,天擊將軍的歇後語用的也不錯。”


    兩人皮笑肉不笑的完成一波商業互吹。


    “行了,說說條件吧。”


    飛霄抱起胳膊。


    “沒條件,羅浮雜俎裏麵本身也沒什麽,頂多也就是直播,那個就需要你們曜青天舶司處理了,哦,還有地衡司。”


    景元撐著臉,笑道:“當然了,你要是真想給我們點什麽連通費之類的,鄙人也就隻能厚著臉皮收下,同時代替羅浮上下全體成員感謝飛霄將軍如此之慷慨…了。”


    “少來哈。”


    飛霄向後靠了靠:“你們確定怎麽連通了嗎?”


    “這個就靠仙舟之間天舶司的聯係了。”


    景元輕笑一聲:“這還是蠻有意義的。”


    “不過也就咱們幾個了,虛陵肯定是不可能了,其他兩個仙舟,估計那邊的天將對於這東西也不太感興趣。”


    飛霄撐著臉。


    “我聽說,曜青現在正在科技化的過程中,而且速度很快啊。”


    “那依你看呢?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倒要問問你了,在你看來,羅浮現在的一切改變,是好事還是壞事?”


    景元問道。


    飛霄看了看玉兆,沉吟片刻:“或許是好事。”


    “對,但這是一步一步走的,中間有一個歲陽之亂的過度。”


    景元笑道:“曜青有麽?”


    “…我知道了。”


    “有的時候,太快的科技化不是什麽好事,但是也不必擔心現在的公司會對仙舟使什麽絆子。”


    景元笑了笑。


    公司現在可沒那個膽子。


    丹葉之前就去警告過一次了。


    而且現在仙舟裏,還有一個小心眼的真的會去線下單殺的恐怖存在。


    “這個我倒是放心。”


    飛霄笑了兩聲:“炎老那邊你說過了嗎?”


    “我本來打算要和炎老當麵說的。”


    景元歎了口氣:“結果到了羅浮之後,我就和炎老見過幾次,現在估計正陪著孫女四處轉悠呢。”


    “炎老還真是寵著那小妹妹啊。”


    飛霄笑道:“不過那小丫頭確實天賦不錯,之前我還在丹鼎司見過她和彥卿打架呢。”


    “挺好的。”


    景元點點頭:“彥卿就需要這樣一個鋒芒畢露的同齡朋友來幫助他。”


    “彥卿多穩重,不是挺好的麽。”


    飛霄說道:“辦事也利索。”


    “聰明歸聰明,利索歸利索,但是他年紀到底還小,從前跟我學藝的時候我讓著他,那個時候他頗有鋒芒,不服輸,不服氣,總是找各種方式和機會偷襲,這樣很不錯,總角之年,這該是他身為少年人該有的銳氣。”


    景元說道:“但是後來跟他們在一起練習的時候,混沌令使,甚至還有星神……彥卿現在屬於是有點……道心破碎,少年人當有睥睨天下的傲氣,他老成的有些太早了。”


    “畢竟過去的路走的太順暢了,和星神的差距又太大。”


    飛霄搖搖頭:“受打擊很正常。”


    “但是彥卿很長時間都沒緩過來,現在做事確實比以前更穩重,也更注重完成的完美度了,但這不是他該考慮的,他還小,羅浮劍首的位置不過是讓他曆練。”


    景元歎了口氣:“有時候我也在想啊,將他現在就扔到劍首的這個位置上到底是否正確。”


    彥卿還年輕,但是性格如此。


    他心中也念著自己從未見過自己所謂的父母。


    彥卿懂事的很。


    將軍是待他如己出,但是他終究和將軍沒有那一層血緣關係,所以大多數時候兩人還是上下級關係,隻不過景元會更多的關心他一些。


    官職提升的太高,原本的彥卿可能會有些飄飄然,畢竟那個時候羅浮上下除了景元沒人是他的對手。


    但是現在不是,他經過了雲上五驍中每個人的洗禮,連看上去都不會打架的白珩,打起來都能用一隻手壓製他。


    星神就更不用提了,淵明和彥卿切磋從來都是一根手指起,一根手指終,彥卿連揮劍都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一開始我想著,讓彥卿跟他們多在一起切磋,或許會是一件好事,畢竟師父都帶出來一個我了,將彥卿也教導的走上正路也不是什麽難事,後來我又發現,人和人的性格是不同的。”


    像景元,說好聽叫執著,說句不好聽的,他從小就有不要臉的精神。


    鏡流冷臉待人,他偏偏不怕,到底也是自己帶著的崽,鏡流再怎麽冷也不可能徹底將他拒之千裏,兩個人慢慢的也就近了。


    鏡流自己走到那一步,她就那樣的觀念,人就是要靠自己和自己手中的劍,以前戎裝女子也教過她,倒下就爬起來,剩下斷劍就用斷劍殺敵,斷劍用不了就撿新的,沒有了就死在戰場上,哪怕死也扯下敵人一塊肉來。


    但是彥卿不一樣。


    他的心性還是脆弱了些,畢竟成長的環境還是不一樣,而且他打過的仗在景元似有若無的推手之下都順利的太過。


    而現在,他太早的褪去了少年的稚氣,但是心中仍有那一股氣,隻是他刻意的壓製著,不願意將那個少年放出來,這是景元不願看到的。


    每個年齡段就做每個年齡段該做的事情,就像以前那四個人不願意帶著他上戰場一樣。


    羅浮他尚且還能撐得住,用不著這些個小屁孩這麽早成熟。


    人的路是一步一步走才能精彩,才能學到東西。


    跨越而過,隻會留下一片迷茫。


    景元沉默片刻,緩緩道:“等我迴過神來,他變得格外穩重,但是他到底還是在這個年紀,這種穩重不過是他對於自己的揠苗助長,隻會拖累了他。”


    “哦,所以你讓彥卿和雲璃待在一起?”


    飛霄笑了笑。


    “嗯,炎老也看出來了這一點,雲璃被炎老一直帶在身邊,天賦了的,自然驕縱了些,況且她自詡能跟劍器交流——雖不知真假,但是這也造成了她其實不太善於與人來往。”


    景元說道:“既然如此,我便與炎老一拍即合,讓雲璃去重新喚起彥卿心中的少年銳氣,在這其中,雲璃也能學習到彥卿身上的一些穩重和變化,兩個人都有成長,互為老師,何樂而不為?”


    “當初在天舶司第一次見炎老,兩個小家夥就在大堂鬧的不太愉快,當時炎老對我說,若是有人在他年輕時這麽跟他說話,他早就一劍砍過去了。”


    景元歎了口氣:“我當時正想著兩個小家夥的矛盾,以為這不過是炎老的迴憶,後來才驚醒,這竟然是炎老對我的警示。”


    “若是換成從前的彥卿,恐怕早就召出劍和雲璃打起來了,但是他現在總覺得自己要忍耐這個,要忍耐那個,注意這個影響,注意那個影響,我想,會不會是因為我讓他太早的成為了劍首,他才會顧慮頗多。”


    “不啊。”


    飛霄搖了搖頭:“這也是一種成長,人在從小到大的過程中總會經曆很多東西——你以前不也是這樣的麽?他成為劍首,這是一種成長,但是隨之而來的也會有迷茫,他到底還是少年,見過的還是少了些,到底不像你我這般,對於令使有著明確的認知。”


    飛霄嗤笑:“什麽無罅飛光,什麽混沌令使,在他眼中不過就是比他強的劍士罷了,他依舊不怕挑戰,至於星神就更是了,所以會有心理落差,我以前也會有的,不過你們的方式倒是選擇的不錯,估計也會有很大改變。”


    “唉……這兩個孩子啊。”


    景元歎了口氣:“希望他們兩個能體會到我和炎老的心思吧。”


    “那你可有點想多了,但是學習彼此應該還是會學習的。”


    飛霄笑了兩聲。


    “說起來,上次他們兩個的比鬥,結果如何?”


    “各有千秋吧,但是兩個人錘煉的武藝還是有些……”


    飛霄欲言又止。


    “單一?”


    “這可是你說的。”


    “你不就是想這麽說嗎。”


    景元向後靠著:“真的那麽明顯?”


    “對啊。”


    飛霄點點頭:“我老早就在旁觀了,彥卿步法很不錯,對於節奏的調整也堪稱完美,除了操控飛劍還有些不熟練,其他的都很不錯,而雲璃一身怪力,揮舞起那把巨劍如若無物,但是太過冒進,因為身形小,所以看起來才顯得靈活,其實大多數的時候還是很僵硬,彥卿對於時機的把控也還需要成長。”


    飛霄攤開手:“你看,他們兩個單一的很,彥卿正麵和雲璃對招有些費勁。”


    “真是啊……和當初不一樣咯。”


    景元笑了兩聲:“當初咱們可是什麽都練習的。”


    “是啊,時代在變啊。”


    飛霄點點頭,歎了口氣:“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不算好。”


    景元搖頭,沉聲道:“起初,聯盟設劍首劍魁,奪得那些頭銜的劍士無一例外都是強大無匹,幾乎沒有缺陷的劍士。”


    想想他師父那小胳膊小腿當初揮支離劍也跟沒拿東西一樣。


    “速度、禦劍、力量、觀察、靈活、步法、對時機的掌控、還有最重要的劍術,都是頂尖,方能登頂,其他的劍士雖然不到頂尖的程度,但是也都多方麵練習。”


    景元抱起胳膊:“而現在的劍士,大多都隻將其中一點練習到極致,說到底,現在和當初還是不同,畢竟現在不是戰爭時代,除了練習之外,這些孩子還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


    以前的劍士每天除了練劍就是練劍。


    他當時一個智謀選手都得揮劍萬次,還有無數的體能訓練,不強是不可能的。


    把自己逼到死,倒在訓練場上——這樣就不會倒在戰場上。


    而現在的這些小家夥除了練劍之外,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他們也不需要將全身心都扔在劍上。


    “敵人在越來越強大,這些未來的劍士卻越來越單一,不是一件好事。”


    景元又在搖頭。


    “你太悲觀啦景元。”


    飛霄擺了擺手:“我們還能再撐挺長時間呢,足夠他們打磨了,而且你不能老是用你身邊那幾個跟他們比,仙舟聯盟這麽多年才出一個雲上五驍。”


    “不用我師父比難道用應星這個工匠比啊?應星也比他們強的多啊。”


    “你幹嘛那麽焦慮啊?”


    “我能不焦慮麽,我都在任七百多年了,羅浮到現在……唉。”


    景元歎了口氣:“你呢?你不焦慮…你確實沒必要焦慮,青丘軍有能耐的一大堆呢。”


    “那也沒有天擊將軍的候選人。”


    飛霄搖了搖頭:“我盡量在我活著的時候把那些孽物都殺光,讓這些小家夥們不用打仗就好了。”


    “哈,所以在禁火節前一天都還在打仗就是你的努力?”


    “能殺一點就是一點。”


    “要我說啊,真要是讓世界上再無豐饒孽物就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把仙舟聯盟以外的所有生命都殺光。”


    景元攤開手:“你覺得可能麽?”


    “當然不可能啊,但是下一任曜青仙舟將軍肯定不會像我這樣天天打仗。”


    “原來你還知道啊……”


    景元歎了口氣:“得了吧,你才幹了三十年,現在就想著退休了?”


    “這一遭來羅浮,看這裏實在是個養老度假的好地方。”


    飛霄笑道:“我退休以後就來羅浮了。”


    “行,神策府正好還缺個保鏢。”


    “欸,我來可是來度假養老的,少給我安職稱哈。”


    飛霄擺手拒絕:“再說了,我敢來,你敢接麽?”


    “敢啊,鄙人平生就三個字,厚臉皮。”


    景元笑眯眯的。


    ……


    “嘿!哈!”


    “練劍的時候不用喊那麽大聲……”


    雲璃拎著瓊實鳥串躺在樹上,看著下麵的三月七:“你彥卿師傅怎麽還沒來?”


    “我…我不知道啊……”


    三月七身上扛著巨大的石凳做著蹲起:“早上起……就、就沒看見過……”


    “這是跑到哪去逍遙去了?”


    雲璃晃了晃腳丫:“速度快點,這樣你說不定還能有休息的時間,你要是再磨蹭,等到你彥卿師傅來了,你估計就要緊跟著練速度了。”


    “啊——”


    三月七咧咧嘴。


    這東西真是超級累。


    三月七現在也算是進步許多了。


    以前頂著諦聽紮馬步都費勁,現在已經能扛著實心的石凳做蹲起了。


    人總是會成長的,三月七自認為自己已經有非常大的進步了。


    到時候練速度和步法就更折磨人了。


    現在三月七正在練習武俠小說中所謂的蜻蜓點水。


    啊沒錯,就是小說中寫的那種從水上快速跑過,除了腳尖以外哪裏都沾不到水的步法。


    對於命途行者來說還算是輕鬆。


    或者還有另一種方式,彥卿會找一個破舊的房子,三月七需要在他和雲璃,還有一些陪練的看管和巡邏監視下,在規定的時間內,將特定的物品悄悄地拿走。


    有的時候三月七總覺得這是在訓練小偷,但是彥卿說這是在訓練她的感知和敏捷。


    畢竟是破舊的屋子,踩在木板上都會發出很大的聲音,想要提升速度又不被發現,需要很大的努力——這就是一種訓練。


    三月七信了。


    時間也是越來越短,一開始還給將近二十分鍾,後來縮短到十五分鍾,然後是十分鍾,然後是五分鍾。


    而且兩個人的監管也越來越嚴格,一點都不會放水。


    “唿啊——”


    三月七將石凳小心翼翼地放在一邊——這是最後一步,也是力量訓練的一部分。


    “終於做完了……”


    她癱倒在地,感覺四肢像麵條一樣軟趴趴的抬不起來。


    “嗯,很好,休息一下吧。”


    雲璃點點頭,坐在樹枝上:“你彥卿師傅說很快就來,給你進行速度訓練。”


    “啊——?”


    三月七發出一聲慘叫:“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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