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說不同意。”


    白珩尷尬的撓了撓臉蛋:“我能選擇嗎?”


    “我知道你們都不同意。”


    淵明皺了皺眉:“我想聽聽你們的說法。”


    “景元元也是咱們的一份子……幹嘛要單獨把他排出去,幾百年不見,再見麵的時候摯友相殘……”


    白珩皺著眉頭:“景元元墮入魔陰怎麽辦?”


    “我會保證他不會墮入魔陰。”


    淵明搖了搖頭:“但是你們仔細想想,身後有你們,景元能成長起來嗎?”


    景元並不憊懶,但是背後有四個令使的情況下,景元很難成長到終末所描述的那種程度。


    說實話,淵明也不知道為什麽景元會被所謂的未來那樣看重……


    甚至是被終末稱之為未來仙舟階段的引導人。


    但是按照終末的話來說,景元在未來更重要的是人脈,就像是飲月之亂一定要發生。


    或者……騰曉必須要死,鏡流等人也必須消失。


    景元原本就像被幾棵大樹庇護的樹苗,他是長得很堅韌,很高很壯實,但是頭頂的大樹依舊遮擋著大部分的風雨。


    他去工造司幾乎不需要錢,應星會為他解決一切問題,持明族那邊的來往基本全是看在丹楓的麵子上,或者是鏡流的麵子——龍尊大人的朋友,劍首大人的弟子,出門在外誰都會給上三分薄麵,天舶司那邊有白珩這個副司舵頂著,也沒人會為難他。


    但是這些是其他四人的,不是景元自己的


    雲上五驍的英雄是目前景元的唯一榮譽,但是雲上五驍中,他並不是最顯眼的。


    他隻是掛上了天才的名號,說實話,除了雲上五驍那幾個人,其他人理解不了所謂天才的含金量。


    況且……天才。


    雲上五驍裏哪個不是天才。


    驚才絕豔,甚至能用帝弓司命光矢餘輝來鍛造武器的短生種匠人,年紀輕輕便位列百冶之位,被那般刁難,依舊能成功鍛造出極品的造物。


    持明族曆代權力最大,實力最強的龍尊。


    竅穴中擁有十二把飛劍,在劍道天賦上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劍首。


    宇宙中自由自在,箭術和星槎駕駛技術都是巔峰的無名客……雖然運氣確實差了點。


    天才……在這些人中算不上什麽。


    就像很多人說的那樣,天才都會聚在一起,出彩的隻有更為天才的那一批人。


    景元被他們護佑在身下,或許依舊會成長,依舊會有未來的智慧,但是他的性格不會那樣堅韌,因為他沒經曆過至親之人的失去和死亡。


    他的人脈不會那樣廣闊,因為有鏡流和丹楓在上麵,他或許這輩子都沒法成為將軍。


    嗯……


    淵明似乎有點想明白了。


    這其中沒有他能幹涉的空間,因為這些都是和星神毫無關係的事情。


    這就是未來的遮蔽。


    要避免星神參與的事情,就一定沒有星神插手的餘地。


    “未來,雲上五驍依舊能夠完好無損的重逢。”


    淵明淡淡道:“但是如果不這樣,你們所演繹的一切都會真實發生。”


    眾人的目光幾乎是不由自主的看向白珩。


    在那場浩劫中,唯一一個死者,就是白珩。


    “那要是你出手幫忙呢?”


    丹楓皺起眉頭。


    “若是我出手幫忙,一切依舊會發生,並且極有可能會影響到整個仙舟聯盟,按照終末星神所言,若是我出手阻止這一場浩劫的發生,會提前引發和貪饕奧博洛斯的戰爭。”


    淵明將終末的話複述了一遍。


    他原本倒是不在乎的。


    但是末王簡單的向他闡述了一下和奧博洛斯開戰會是什麽樣的場麵。


    然後阿哈告訴了他奧博洛斯是個什麽樣子。


    “要是淵明和奧博洛斯打起來的話,這方宇宙應該都會被毀滅的。”


    阿哈的聲音仍舊在耳邊迴響:“不是仙舟聯盟這麽簡單,而是這方宇宙,你的那幾個小令使應該跑不了。”


    淵明迴想了一下阿哈說過的話,眉頭微微皺起:“仙舟聯盟會被整個毀滅,連帶著此方宇宙。”


    此言一出,在座四人的臉色都變了。


    仙舟聯盟的毀滅?


    四人的眉頭都緊緊皺起。


    “總之……還有兩年多,這一切都要發生。”


    淵明搖了搖頭:“選擇權在你們手裏。”


    四人對視了一眼。


    “哈……”


    白珩揉了揉眉心:“你確定景元會沒事的吧?”


    “嗯。”


    淵明點了點頭。


    這是目前來說最好的結果……


    鏡流握著他的手逐漸縮緊,微弱的顫抖從指尖傳來,淵明看了看她。


    鏡流垂著眸子,看不清楚表情。


    他們其實都知道現在毫無辦法,因為未來如此。


    總不可能去懷疑終末星神撒謊。


    星神都被牢牢束縛在命途之中,終末星神若是用未來撒謊,輕則命途產生波動,重則會麵臨重創甚至是隕落的下場。


    哪怕是用事實編織的謊言也會使命途產生波動,那樣的話淵明會第一時間感受到。


    而且……終末星神沒必要用這種事情來撒謊,終末星神本身和仙舟就沒有來往。


    星神沒有那樣無聊……除了歡愉星神。


    那也是因為命途使然。


    “哎呀……都別苦著臉。”


    白珩還是最先緩過勁來的。


    她扯開嘴角笑了笑:“大家都沒事嘛,你們說對不對?”


    幾人強打起精神。


    “走吧,請小景元吃頓飯去。”


    白珩拍了拍身旁的應星:“還有兩年呢……幹嘛弄得像明天就要分別一樣,而且也不是生離死別。”


    說的輕巧,但是他們五人就是彼此的家人,將彼此視作自己的心靈寄托,這樣分開幾百年,誰都不好受。


    還有兩年……兩年對於他們來說又是何等的短暫?


    鏡流無力的靠在淵明身上:“星神也沒法反抗未來麽?”


    “……很遺憾,沒辦法。”


    淵明搖了搖頭:“我已經反抗了無數未來讓你們五個好好的活下去了……以後還會重聚的。”


    “景元……需要離開你們的庇護成長。”


    淵明輕聲道。


    “嗯……”


    鏡流皺了皺眉,站起身:“走吧,帶他出去吃頓飯。”


    五個人一起走出院子。


    那麽,身處事件中心的景元元現在在做什麽呢?


    景元元正躺在樹下,兵書蓋在他臉上。


    景元睡的正香,絲毫沒有察覺到周圍正盯著他看的幾個人。


    應星嘴角一抽,蹲下身,一把掀開景元臉上的那本兵書。


    陽光驟然灑在臉上,景元頗有些不適應的皺了皺眉:“應星……別鬧。”


    對待這種使壞行為,景元下意識就覺得會是應星。


    不過這次他猜對了。


    “臭小子。”


    應星無奈的笑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臉:“嘿,起床了。”


    “啊?”


    景元的眼睛半閉半睜的眯起,明顯還沒完全醒過來,他掃了一眼圍在自己麵前的五張臉,又作勢要閉上眼。


    “景元元,起床了。”


    白珩輕笑一聲,抬手拍了拍景元的腦袋:“醒過來了嗎?”


    “嗯嗯……醒……”


    景元依舊眯著眼睛,半睜不睜的模樣十分搞笑。


    “景元。”


    鏡流終於開口了:“怎麽訓練訓練還能睡著了?”


    “我沒睡著!”


    景元依舊是那副表情,聲音卻猛地大了起來:“我剛才騎著丹楓扶了十個應星過玉界門來著……”


    應星:……


    丹楓:……


    “睡蒙了這是……”


    白珩輕笑一聲,抬手又拍了拍地上的景元:“嘿,迴神了,你師父都來了。”


    “師父!”


    景元猛地坐了起來。


    憊懶時,鏡流是景元深刻的噩夢。


    但出乎預料的,鏡流沒有罰他,也沒訓斥一句,她隻是伸手,輕輕揉亂景元的頭發。


    她眼中有莫名的神色,景元看不懂。


    半晌,鏡流挪開了手:“該休息要休息。”


    “嗯……昨晚看到了很棒的策略……過於入迷,沒休息好。”


    景元笑了笑:“你們怎麽都來了?”


    “想看看你了。”


    應星輕笑一聲:“找你喝酒,去不去。”


    “去!必須去!”


    景元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誰請客?”


    “我。”


    鏡流抱著胳膊:“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真的?”


    景元的眼睛都亮起來了。


    “嗯。”


    鏡流點了點頭,什麽都沒多說。


    “那就走吧!”


    景元幾乎從地上跳了起來:“我餓了一天了。”


    “嗯,走吧。”


    鏡流點了點頭:“你選,我跟著。”


    淵明看向她。


    劍首小姐真有學習能力。


    ……


    看著前麵傻樂傻樂的景元,淵明歎了口氣,捏了捏鏡流的手指。


    或許是因為自己也接受了景元?


    心裏頗有種拋棄了孩子的父母的負罪感。


    哦當然,不是那種沒有責任心的拋棄,而是因為工作原因不得不調離的“拋棄”。


    他們終究有一天會迴來,但是等到了那天,景元已經自己長大了。


    “景元,你慢點。”


    白珩看著景元的背影:“別摔著了。”


    “我還能摔?我平衡感雲騎軍第一好吧?”


    景元傻樂,下一秒就踩在路邊的泥地,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慢點……”


    應星一把拽住他:“穩重點。”


    他頗為無奈的抬手在景元腦袋上敲了一下:“你得學會穩重些,大男人……”


    “欸……你怎麽還嘮叨上了?”


    景元不耐煩的挖挖耳朵,瞥了應星一眼。


    “我……”


    應星鬱結,什麽都說不出來。


    ……


    酒杯相撞,酒香四溢。


    “說起來,我第一次見到應星是什麽時候……”


    景元撐著臉。


    “是我和鏡流切磋的時候。”


    應星笑了兩聲:“還是丹楓帶我去的呢。”


    “啊……好像是的。”


    景元點了點頭:“當時我還覺得你真有膽量,我都不敢和師父切磋。”


    “單純因為你慫。”


    應星毫不客氣的嘲笑他。


    鏡流在一旁靜靜的喝酒,一言不發。


    倒是白珩今天也沉默了許多,十分反常。


    “今天怎麽沒見白珩說話?”


    景元挑起眉毛,看向白珩。


    白珩打了個哈欠:“我在複盤,別打擾本小姐。”


    “複盤什麽?”


    “天舶司的那些事情唄。”


    情緒的問題被白珩三言兩語掩蓋過去。


    景元喝的有些醉了,也沒看出白珩有哪不對勁,他轉頭接著和應星迴憶“青春”歲月去了。


    鏡流轉頭卻發現白珩眼角發紅。


    白珩這丫頭有的時候確實感性的離譜。


    離譜到鏡流理解不了的程度。


    但是景元還在旁邊呢……


    鏡流沉默了半晌,輕輕抬起手,摸了摸白珩的腦袋。


    尖尖的狐耳微微抖動著,白珩吸了吸鼻子,微微搖頭。


    以往酒桌上最興奮的白珩突然沒了動靜,景元本來就很關注這件事,轉頭就看到白珩眼眶發紅。


    景元猛地站起身:“白珩?怎麽了?”


    “啊?”


    白珩紅著眼眶迴頭。


    尾巴尖搖了搖,她迅速在腦海中尋覓出了迴答的正確方式。


    “昨晚我做了個夢。”


    白珩將聲音壓低:“夢見某一天咱們幾個分道揚鑣了。”


    白珩!你真的太機智了!


    白珩在心中誇獎自己。


    “就剩下我一個人。”


    白珩勉強的扯出一抹笑容:“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哎呦白珩,不可能的。”


    景元擺了擺手:“別說咱們幾個分不開,就是分開了!”


    景元喝的有些醉,晃晃悠悠的舉起手。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咱雲上五驍!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


    景元哈哈大笑,舉起杯,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是嗎……”


    白珩眸子沉了沉:“你是這麽想的啊……”


    “其實一開始我也想過很多,你說咱們當時麵對的最現實的事情,壽命,對吧?”


    景元揮了揮手:“我就想,相聚就是我們的緣分,緣分到了會分開,緣分未盡還會重聚,如果未來是定數,我們也許還會有重聚的那天,如果未來不是定數,那我們終究有重聚的那一天。”


    眾人對視了一眼。


    “景元元啊。”


    白珩輕笑一聲:“你長大了。”


    “我早就長大了!我可是雲騎軍的未來,將帥之才!”


    景元大手一揮,放在自己麵前:“來!我們要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白珩輕笑一聲,站起身:“對,一輩子的好朋友。”


    她把手放在景元手背上。


    “一輩子的好朋友。”


    丹楓伸出手,墊在白珩手背上。


    “一輩子的好朋友。”


    應星伸出手墊在丹楓手背上,倒也沒暗暗使勁。


    然後是鏡流。


    “嗯,一輩子的好朋友。”


    鏡流笑著伸出手,卻被淵明握住。


    “加我一個,你來封底。”


    淵明笑嗬嗬的牽著鏡流的手,將她的手放在最底下,景元手的下麵。


    “我們要當……”


    淵明舉起手。


    下一秒,在應星驚詫至極的眼神下,淵明抬手拍了下去。


    “一輩子的好朋友!”


    這一下,除了被淵明特殊對待放在最下麵的鏡流和景元沒有受到影響,其他三人的手都被一下拍散。


    尤其是應星。


    淵明拍完就跑,僅僅是瞬間就消失在屋內。


    “淵明!”


    應星怒吼一聲追了出去,丹楓也咬著牙跟上。


    然後是景元喊著師公衝出去了。


    鏡流還愣著。


    “別愣著了!一會都跑光了!”


    白珩將裝著巡鏑的袋子扔在桌子上,一把拽住鏡流的手腕:“走了!”


    兩人追著前麵的那四人衝了出去。


    屋內空蕩,僅餘歡笑聲迴蕩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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