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擺件摔碎的聲音,把張雅文嚇了一跳。


    扭頭一看,是江寒。


    心中頓時一鬆,江寒,總算是要出頭了。


    剛才,副市長孫義浩介紹了市長辦公會的精神,張雅文感到,江寒就應該站出來了。


    哪知道江寒一點動靜都沒有。


    而江寒就坐在身後,張雅文也不能扭過頭去看。


    扭頭一看,江寒就站起來反駁,暗示的意味太明顯。


    孫義浩都已經說完了,輪到蔣繼鍾了,江寒仍是沒動,張雅文懷疑江寒是不是在會議室。


    好了,這瓷器是江寒故意搞碎的,目的就是打斷蔣繼鍾的話,引起大家的注意。


    管少卿扭過頭,怒道:“江寒,你幹什麽?!”


    “這瓷器,礙事。”江寒不見絲毫慌張:“等一會兒,我好好收拾。”


    在會議室一角坐著的尤文龍,從“收拾”二字中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


    那個熟悉的江寒又迴來了,下麵,他恐怕又要舊病複發,又要懟人了。


    “江寒,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講?”蔣繼鍾現在倒是希望江寒說話。


    今天市長、副市長以及縣委書記管少卿都在場,隻要江寒說錯一句話,蔣繼鍾就會抓住不放,讓他今天好好地出一迴醜!


    蔣繼鍾知道管少卿對江寒肯定是厭惡至極,得給管少卿找個懲治江寒的理由。


    比如說,撤掉江寒酒業公司黨委書記的職務,這樣一來,兼並三河人酒業公司會減少很多障礙。


    “我現在無話可講。”江寒說話道。


    張雅文心中一涼,江寒無話可講!一向能言善辯的他,此時也怯了!


    “但是,三河縣政府法製辦的張主任有話要講。”江寒右手朝西邊一揮。


    西邊站起來一個戴茶色眼鏡、麵容清臒的中年人。


    蔣繼鍾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因為此人極為難纏。


    張西龍是名牌政法大學畢業,因為家庭原因選擇了迴縣裏工作,一直在縣政府法製辦工作。


    蔣繼鍾當縣長招來了幾家企業,要和縣裏簽合作協議,張西龍挑出一大堆的毛病,讓他反感不已。


    後來,蔣繼鍾以法製辦連續幾年在縣政府評先評優中排名倒數第一為由,把張西龍給撤了。


    張西龍倒是沒有吵鬧,在辦公室見了蔣繼鍾就隻當見了空氣。


    無視帶著輕蔑,無視就是最大的無禮。


    蔣繼鍾降職離開三河縣之後,張雅文當了縣長,第一時間恢複了張西龍的職務。


    張西龍說道:“蔣總,我不同意金樽酒業對三河人酒業公司進行兼並。”


    張西龍站起之後,張雅文就鬆了一口氣。


    江寒並不是無話可講,而是找來了一個幫手!


    在這種場合,江寒一個人想阻止市金樽酒業收購縣酒業公司,難度太大,畢竟都是體製內的,官大一級壓死人。


    這個幫手找得好!


    張西龍曾被蔣繼鍾撤過職,兩人的矛盾相當深。


    當然,主要是蔣繼鍾的長官意誌比較濃,聽不進別人的意見,把法製辦當成了可有可無的邊角料單位。


    法製辦每次提出意見,蔣繼鍾就明顯不耐煩,私下裏還說法製辦純粹是在雞蛋裏麵挑骨頭,張西龍純粹就是想以此引起大家的注意。


    張雅文覺得法製辦就是“防火牆”,有他們把關,能夠避免很多不可預料的風險。


    當然,張西龍有點恃才傲物,不太合群。


    用人要用其長處,用張西龍就要用他的專業,就要發揮他的優勢。


    張西龍年齡大了,以後也不會有多少發展空間。


    張西龍成了一個無欲無求的人,沒事的時候經常與文聯的人一起玩。


    在辦公室裏,張西龍還掛了一副字,道出了他的誌趣:前半生酒旗風暖,後半生琴韻茶香。前半生唿朋喚友,後半生獨坐幽篁,戒酒戒煙,琴書相伴,換種活法!


    無欲無求的人,最好不要招惹他。


    沒想到,江寒僅僅半天時間就找到了張西龍並說服了他。


    不得不說,在這種場合,也隻有張西龍能成為江寒的最佳拍檔。


    蔣繼鍾的臉上立馬掛不住了:“張西龍,你有什麽資格不同意?你同意如何,不同意又如何?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


    “蔣總,你已經不是縣長了,請不要用縣長的口氣跟我說話!”張西龍絲毫不懼。


    蔣繼鍾被噎了個半死。


    本以為江寒會站出來呢,哪知道打頭陣的是張西龍。


    江寒現在是三河人酒業公司的黨委書記,等完成對三河人酒業公司的收購之後,看我蔣某人怎麽收拾他!


    江寒就算是有意見,他也會想到今後的境況,他也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江寒怎麽說,蔣繼鍾倒不是很擔心。


    但沒想到張西龍會站出來!


    不管現在,還是將來,蔣繼鍾都管不著張西龍!張西龍對於仕途進步什麽的已經抱著無所謂的態度,這種人,就是油鹽不進的滾刀肉!


    因為時間太短,江寒與張西龍達成了一致,細節問題來不及溝通。


    在孫義浩介紹情況的時候,江寒就發現張西龍有些惱怒,但江寒用眼色製止了他。


    張西龍很有正義感,他的家也在三河縣,盡管在仕途上已經躺平了,但對於影響三河縣發展的事情,他是絕不容忍。


    所以,江寒給他說了情況之後,張西龍立馬同意,要和江寒合力推翻市政府的決策。


    張西龍幾次站起來想反對,江寒都用眼神製止了。


    張西龍以為江寒膽怯了,臨時變卦了,一生氣,幹脆就低下頭,閉上眼,打起了盹,這叫眼不見為淨。


    江寒幾次看向張西龍,結果這家夥就是不抬頭。


    江寒今天選擇的攻擊對象是蔣繼鍾。


    孫義浩不能懟,他畢竟是副市長。


    張西龍雖然無所謂,但江寒有所謂啊,想把酒業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搞好,能不招惹人就盡量不招惹人,這樣才能為公司脫困營造好的外部環境。


    而蔣繼鍾則不同,他雖然還在體製內,但畢竟隻是市屬國有企業的一把手。


    有軟柿子捏,就沒必要碰硬石頭。


    看張西龍不抬頭,張西龍再不起來的話,等到蔣繼鍾說完了,就不好辦了。


    因此,江寒身子往後一靠,把“天馬行空”的花瓷擺件給摔到地上,正在打盹的張西龍這才醒過來,看到了江寒的暗示。


    “向各位領導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張西龍,三河縣政府法製辦主任。”


    “我認為,本次兼並收購不可取!理由是三個違背。一是違背了《公司法》的基本原則,二是違背了國務院出台政策的初衷,三是違背了三河人酒業公司廣大工人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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