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被叫到縣紀委去談話。


    出來的時候遇到了政法委書記陳利民。


    “小江,市紀委副書記方永文在裏麵,有什麽就說什麽。最主要的環節是調查,你沒什麽問題,讓他們查去吧。”


    陳利民告訴江寒,市紀委調查組分了好幾撥,多管齊下。


    “對了,一會兒談完,來我辦公室一趟。我們再聊聊。”


    陳利民先走了,江寒進入樓裏,縣紀委工作人員把他領進了一個小會議室。


    “方書記,江寒到了。”縣紀委工作人員說了一聲,帶上門出去了。


    “坐吧。”方永文看起來五十歲出頭,眼睛都老花了,把眼鏡往下一拉,架到鼻尖上,低下頭看了看江寒。


    “方書記好。”江寒坐到方永文的對麵,方永文的右手,離他還有四個座位,坐著一名工作人員,攤開本,拿起筆,準備隨時記錄。


    方永文例行程序地問了問江寒的姓名、畢業院校、參加工作以來的主要經曆等等。


    方永文問完了,開始喝茶。


    那個做記錄的工作人員,不到三十歲,開始發問:“你和林逍逍是什麽關係?”


    “就是最簡單的同事關係。”


    “為什麽你們上下班都在一起,出雙入對,夫妻女雙雙把家還?你是不是對她有非分之想?”


    江寒心道,有這麽問話的嗎?在事實沒有確定之前,用詞怎麽可以如此隨便?


    “我想提醒這位同誌,注意你的用詞和語氣!如果你已經確定了,何必調查呢?”


    方永文咳了一聲:“小趙,好好問,不要帶主觀偏見。”


    小趙不知道江寒是誰,方永文知道。


    這個人極不好惹,跟他說話,一定要客氣,否則他一旦懟起人來,沒多少人能受得住。


    電視上怒懟南粵省專家、三河縣舌戰文物界領導,他都大獲全勝。


    方永文來之前對江寒已經有所了解,那個什麽伴山房,市委周書記都去過,而且凡是去三河縣檢查工作的領導都會去伴山房參觀參觀,如此紮眼的地方,江寒怎麽可能在這裏聚眾胡搞?


    今天來,隻不過是例行程序。


    本來,江寒沒有結婚,就算他同時和幾個女人交往,人家也是貨比三家,組織上又能把他怎麽樣?頂多是他的領導把他給批評教育一頓。


    其實這次市紀委的重點並不是江寒,而是陳利民。


    舉報信上反映陳利民的問題,這才是紀委需要重點關注和查處的。


    江寒在其他方麵不可能出問題,就憑著伴山房的檔次來判斷,江寒就很有錢。


    一個副科級幹部,什麽實權都沒有,誰會給他送錢?


    姓趙的工作人員經方永文提醒後,換了一個話題:“你和你的民宿管家章舞照是怎麽迴事?管家本來就是封建社會的產物,你還用上了女管家?”


    江寒實在是無語了,管家是封建時代的產物?現在的高門顯戶,到了一定層次,都有管家。


    “隻是這麽一個說法而已,其實也就相當於酒店大堂經理。”


    “那麽,除了正常的工作關係,你和章舞照是不是有更加深入一點的關係?”


    “我不明白你說的深入一點是哪方麵,靈?肉?”


    “裝糊塗是吧?有你吃虧的時候!你們如果沒有那方麵的關係,人家憑什麽給你當管家?沒有任何工資,來給你當管家,憑什麽?”


    “有錢難買我願意,章舞照她願意,天王老子也管不著。”


    江寒根本不管他是什麽部門的,照懟不誤。


    這個姓趙的恐怕剛進紀委不久,感到手中有了一些權力,渾身散發著一種不可一世的傲慢。


    與正處級的紀委副書記方永文相比,這貨顯得滑稽可笑。


    就有這麽一種人,從來沒有嚐過權力的滋味,一旦有了芝麻大的權力,他們能把其運用和發揮到極致!


    “照你這麽說來,章舞照就是活雷鋒了?”


    江寒說道:“照你這麽說來,這世上就沒有雷鋒式人物了,那麽每年的3月5日定為學雷鋒日,豈不是一點效果都沒有?一點效果沒有,還年年搞?”


    方永文一聽就知道,小趙根本不是江寒的對手。


    “小趙,別扯那麽遠!”


    小趙參加了不少次這樣的質詢,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囂張的,情緒立馬控製不住了。


    “江寒,你最好一五一十、老老實實地交待!章舞照是你什麽人?!你為什麽肯為她向陳利民開口?別把大家都當傻子。”


    江寒哈哈一笑:“章舞照就是我的民宿管家,她到底是什麽人,你最好去問問高平市人民政府市長任永亮!”


    啊,小趙的臉色一變,不會吧,這小子的民宿管家章舞照,居然和任市長有關係?


    “他來我這裏當民宿管家,拿的有聘書,聘書還是任市長親自頒發的。”


    江寒指的是張巧珍的黃溝村法律副村長聘書,這個聘書被章舞照借過來了。


    江寒早就知道了章舞照是章澤宇的妹妹,隻不過一直沒有揭穿她而已。


    章舞照來當民宿管家,冒用的是張巧珍的名字,說話時京腔味十足,其神態與章澤宇有幾分相像。


    有一次,江寒和水小滿閑談得知,章澤宇有個學法律的妹妹,還找過水小滿,想讓她的律所成為省金融辦的法律諮詢服務機構。


    於是,江寒就明白了,章舞照來當民宿管家,就是在為她哥哥章澤宇當臥底。


    此時,江寒隻是說章舞照和任市長有關係,並沒有點出章舞照和夏眾集團的關係。


    如果江寒點出來,章舞照就再也不會當民宿管家了。好好的一枚棋子,江寒怎麽可能輕易丟掉呢。


    談話質詢到這個程度,方永文覺得沒必要再往下進行了。


    江寒離開縣紀委,直接來到陳利民的辦公室。


    陳利民說道:“小江,我真有可能要挪挪位置了。”


    江寒一驚,陳利民莫非真的有事?要不然,陳利民的語氣不會如此無奈。


    “我倒真沒有給市軍轉辦什麽的送錢,請他們吃飯,送他們了一箱酒倒是真的。”


    陳利民說道:“這事說大就大,說小就小。說大,是因為把酒還有菜錢按市場價格來算的話,超過了五千塊。這都夠上犯罪了。說小,是因為沒有直接給錢,請人吃飯,再送箱酒,也是人之常情。”


    江寒知道,個人行賄罪的立案標準是5000元。領導幹部與其他個人之間往來小金額的饋贈,不帶個人目的的交往,不構成犯罪。


    而金額達到5000元,加上如出於謀取不正當利益,不僅屬於行賄行為,而且達到了行賄罪標準。


    有禮走遍天下,無禮寸步難行。陳利民如果僅僅是喝了一場酒、送了一箱酒而得到縣政法書記的位置,江寒怎麽也不相信。


    陳利民的這種行為屬於可大可小、可追究也可放過,就看紀委怎麽定性了。


    “我能到三河縣當政法委書記,還是機緣巧合。當時有一個案件,一個老轉跳樓了,就是因為在轉業安置時遭到歧視。因此,中央專門開了一個會,一定要妥善安排好軍轉幹部。省裏也專門開會,對於軍轉,能不降級就不降級,實在沒位置,降級後必須安排重要實職崗位。”


    “我趕上了機會,再加上我在部隊的老領導,到省軍區當政治部主任,也特意打了聲招唿。”


    “我的位置定下來之後,我才請了市軍轉辦和組織部的人吃飯。”


    江寒道:“安排已經定下來了,這個時候請他們吃飯送他們酒,並非出於謀取不正當利益。這和事前請客吃飯是兩個概念。市紀委應該拎得清。”


    “這個我倒是不怕,”陳利民說道:“我怕他們查麵試和筆試題目的問題。”


    “筆試用全英文,麵試題是法律相關,這對章舞照的偏向太明顯。”


    江寒道:“我們這麽做,就是為了阻止王壽偉。王壽偉如果當上了規劃局副局長,上級和社會如何看待三河縣?我們這麽做,其實是在為三河縣消除一顆定時炸彈,清除政府公信力下降的風險。”


    陳利民道:“我這麽做,絕對是問心無愧!但是,紀委查問題,不會考慮這些,他們隻會按照規定一個字一個字地摳。”


    “陳書記,一點都不用擔心。”江寒說道:


    “他們如果死摳的話,一定涉及到章舞照。隻要紀委詢問時惹到了章舞照,嘿嘿,他們將和王書高一起,吃不了兜著走!”


    陳利民心道,章舞照不就是一個律師嗎?有這麽大能量?能讓王書高和紀委的人吃不了兜著走?


    江寒把原因一說,陳利民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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