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朗哥先生聽說過野坡?”江寒十分奇怪。


    史詩笑道:“我先生一聽到‘野’字就興奮,凡帶有野的,原野,野餐,野營,野外生存,他都喜歡。”


    “西班牙就是一個狂野的國度,鬥牛就是勇敢者的遊戲。狂野,是滲透在西班牙人骨子裏的東西。”


    沈芸邀請史詩和佛朗哥,有空到她的住處泰合院做客。


    史詩一驚:“泰合院的主人,原來是您二位呀!我聽我老師曾說過,泰合院的潮州菜很地道,但一般人訂不到。”


    “學姐要訂,當然得優先。”


    沈芸看了看表,天已黃昏,也該走了。


    沈芸的父親劉茗軒還在京城市委黨校,今天他是帶班的校領導,必須按時下班。


    江寒開車把沈芸送到了京城市委黨校門口,沈芸把花瓷茶具拿下來進了校門。


    天色已暗,街上幾乎沒什麽人了,街頭門店貼上的大紅春聯,以及燈杆上掛著的大紅燈籠顯示著新年的到來。


    迴到泰合院,陳嬸正在包餃子。


    陳嬸是潮汕人,五十多歲了,三十多歲的時候,丈夫和很多人一樣,依托靠海的優勢做起了家電的走私。


    丈夫有一次出海後從此再也沒有迴來,各種說法都有,有的說死了,有的說還活著。


    從此,陳嬸就單身一人,一直在艾家做事。


    陳嬸到京城已經八年了,在泰合院裏生活也習慣了。


    江寒買了泰合院之後,什麽都沒有變,一切都交由陳嬸打理。


    陳嬸平時和沈芸呆在一起,把沈芸看成了自己的女兒一般。


    江寒洗了手,圍上了圍裙,和陳嬸一起包餃子。


    陳嬸問了一些江寒在野坡林場的事情,叮囑他,不管再苦再難,飯一定要吃飽。


    餃子包好了,下鍋,撈起。


    江寒開了兩瓶酒,一瓶毛台,一瓶紅酒。


    餃子就酒,越喝越有。


    大年三十是團圓之夜,而江寒沒有了親人,陳嬸也沒有,兩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兩個年代的人吃著象征團圓的餃子。


    吃完飯,陳嬸說她要去屋裏念經,這是她多少年以來都堅持下來的習慣。


    江寒迴到房間,打開電視,還是熟悉的麵孔和熟悉的節目。


    把聲音調小,江寒開始給熟悉的人發新年祝福信息。


    水長東、楊時鋒、張雅文、高升起、崔永軍、馬明雨、張留根……


    在發的同時,江寒也接到了很多人的短信。


    央台的春節晚會進入倒計時,主持人和很多人都在準備著。


    當新年的鍾聲敲響,電視裏一片歡騰,而外麵的鞭炮聲響起,煙花衝上天空絢爛開放。


    這時,江寒接到了巴偉的電話。


    剛開始就聽不清楚巴偉在說什麽,因為外邊都是鞭炮聲。


    關上窗戶,拉上厚厚的窗簾,將熱鬧關在門外。


    巴偉也進了房間,江寒這才聽清楚。


    巴偉也顧不得什麽過年不過年了:“江哥,告訴你一個消息,你可得有心理準備!”


    “怎麽了?林場還是黃溝,出問題了?”


    江寒此時想到的是,林場和黃溝的防火問題。


    因為冬天幹燥,加上鄉下放鞭炮比較早,三十晚上吃飯之前先去上墳,這時候放鞭炮,最容易引起山火。


    “林場和黃溝都沒啥事。我聽說了,市裏引進了夏眾集團建設水泥廠,還要投資開發咱們縣的旅遊。”


    江寒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呀,縣裏都傳瘋了!說夏眾集團到三河縣投資旅遊,就是要讓黃溝、林場的人都遷走!”


    巴偉一著急,語速就加快了:


    “不僅要遷人,還要遷墳!”


    “你的伴山房建那麽好,還有黃溝村的旅遊發展這麽好,這不是讓夏眾集團撿現成的嗎?”


    江寒笑道:“巴偉,別著急,沒關係,你們都別擔心。”


    巴偉哈哈一笑道:“聽到你這麽說,我真就放心了。看來你是想到對付的辦法了。崔局長迴來也說了,別看夏眾集團厲害,但江寒也不是穰茬兒!”


    “對了,你為野坡村引進了一千萬元的旅遊投資,是不是就是讓這個大老板跟夏眾集團對抗呢?”


    江寒說道:“你說是金胖吧,他的個頭兒比夏眾集團比,還是小了點兒。”


    “這麽說,你還有殺手鐧在後麵?”巴偉緊跟著問道。


    “佛曰:不可說。哈哈。走著瞧吧。巴偉,好好過年,好好休息!啥也別想。過完年再說。”


    “那就好,迴縣裏我請你吃飯,你拿酒,我出菜。”巴偉嘿嘿笑著掛了電話。


    ……


    三河縣蓮花湖邊的領導公寓,高升起坐在書房裏沉思。


    老婆孩子已經到樓下的空地上,與其他領導的家屬們一起放炮放煙花。


    一到重大節假日,縣委書記和縣長必須有一個在崗在位,最少是在縣域之內。


    張雅文縣長家也在高平市,再加上她是女的,在春節這樣的節日,最好是迴家。


    張雅文迴市裏了,高升起把老婆孩子都接到公寓。


    高升起看到手機上的短信,這是江寒來的。


    晚飯前,高升起接到了沈心的電話。


    沈心的口氣頗為不滿,感到高升起讓江寒到野坡是把江寒當槍使。


    高升起說,他的本意就是讓江寒到最基層曆練一下,沒想到夏眾集團隨後來了。


    沈心沒有把話說透,隻是讓他趕快把江寒調迴縣委辦,如果沒有合適位置,可以還放到政府辦。


    沈心的電話放下來,高升起也感到有些對不住江寒。


    夏眾集團來高平市投資,高升起提前知道了消息。


    對於他們投資三河縣旅遊的真正用意,高升起也是洞若觀火。


    高升起當時決定把江寒放到野坡林場,既是按沈心的要求來做,也有他自己的小九九。


    如果真讓夏眾集團在三河縣建公墓大肆售賣,高升起在三河縣的名聲就真臭了。


    讓江寒去野坡也並非是看中江寒曾經帶著黃溝村民攆走畢老三,畢老三與夏眾集團相比,根本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指望江寒帶著村民粉碎夏眾集團的圖謀?


    這是不可能的。


    畢竟江寒是林場黨支部書記,市委書記和市長決定的事,你如何對抗?


    高升起的真正用意是逼迫江寒後麵的人站出來!


    在江寒走投無路之際,就不相信沈心和劉家不出手!


    沈家或劉家但凡有一家真心幫助江寒,絕對能讓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放棄一個項目。


    別的不說,沈心的投資公司就完全可以到高平市投資項目,彌補夏眾集團的所謂損失。


    萬萬沒想到,沈心看穿了他的用意,直接要調迴江寒,這就是說,沈家和劉家不想參與夏眾集團與三河縣之間的博弈!


    從政以來,高升起遇到了種種急流險灘,但他都闖過來了。


    但是這一次,能闖過去嗎?高升起內心升起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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