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消失在宮殿之中。


    李源望著空蕩蕩的大殿,除了悲傷之外,還有些悵然若失。


    那個天荒部族最年輕的獵,跨越生死也想保護親友的戰士,死後異變的詭......


    薑石變成詭物之後,不再是曾經那個善良淳樸的青年,它渾渾噩噩,屠戮活物,嗜血為生......


    可‘他’卻做出了最後的選擇,哪怕在殺戮本能支配之下,依舊為了保護人祖,付出了一切。


    那綻放在冰冷死寂星空中的黑色血液,是薑石人性從未徹底消散的證明。


    李源悲傷之際,又不由得感到疑惑與憤怒。


    若是虛無縹緲的命運沿著所謂的軌跡,締造出了詭物,可為何又安排這頭史無前例的詭物葬身於此?


    “混沌需要詭的出現,來承擔無數生靈的痛苦與絕望。”


    “它們將是陰暗與恐怖的承載體,被賦予不祥與災厄的名號,替混沌分擔來自生靈的負麵力量。”


    “真正的詭,在混沌之中是無法被殺死的。它們就像是混沌親手刻下的詛咒,唯有永遠地活著,才能永恆地替混沌承擔無數生靈陰暗麵的無盡痛苦。”


    “它作為第一頭詭,大成之後對於整個混沌來說威脅太大了。混沌需要詭來吸收逐漸積累的負麵力量,但卻不希望培育出一頭能夠威脅祂的怪物。”


    “在冥冥推動之中,它選擇引爆自身,但因不死的特性,幸運脫離此方混沌,去未知的維度中,締造屬於自己的世界,已然是最好的結局。”


    淡漠的天帝罕見地說了很多,或許是看李源情緒激動,或許是因為其他的什麽原因。


    他解釋得很清楚,仿佛要讓李源明白此事背後的一些本質。


    而且,身為整個混沌中堪稱最強的存在,天帝看到了薑石自爆後的每一處細節。


    “替混沌承擔負麵影響的怪物,不死的特性......還有......它們?”


    李源還沉浸在天帝前麵的話語,沒有留意到最後那一句的意思。


    他記得,薑石在逃出昊天秘境之時,突然演化出了感染傳遞的能力。


    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推動一般。


    被咬過的童子變成了猙獰的怪物,化身詭邪之物,也變得嗜血起來。


    混沌需要詭的存在,但在薑石身上感受到了威脅的趨勢,在薑石去相助人祖之前,是否也影響了它的神智,讓它刻意傷害了一些生靈?


    換句話來說,冥冥中的混沌意誌,是否已然讓薑石將詭異的特性,給傳遞了出去?


    思及此處,李源腦中才迴想起了天帝的最後一句話語。


    “老張......額......天帝陛下,您是說,薑石沒有死去,而是自爆之後,被放逐到了未知的維度,還有可能創造屬於自己的世界?”


    李源有些激動。


    就算身處不同時空維度又如何,隻要未死,以後或許還有重見之日!


    天帝淡漠頷首:“未死是真,永別亦是。”


    這頭大成的詭物,被混沌放逐之後,便再無了迴來的可能,哪怕永生不朽,萬世變遷,李源也不會與它再重見。


    隻是,以李源現在的實力,還無法理解這背後的根源。


    就像是三界完整創立之後,天帝也會禁止祂的靠近......


    薑石被混沌舍棄,三界也終將‘舍棄’混沌。


    完全超脫與獨立的世界,就像是已然出生、成長的孩童。


    而混沌沒有固定形態,就像是那團孕育胚胎的‘羊水’。


    ‘孩子’一旦出世,學會唿吸,就有了屬於自己身軀的平衡與循環,不可能再重迴‘羊水’的環境了,否則迎接‘孩子’的,隻有死亡與崩毀。


    李源聽著那句永別,暫時無法考慮到背後的因素。


    站在他的視角,自己連時空穿梭都體驗過了,就算薑石被放逐在未知的維度,隻要保持希望,今後總有再見的希望......


    麵對這種無知的樂觀,天帝稍有皺眉,但也隻是心中默默歎息一聲,沒有揭穿。


    或許是他與後世的自己在望因池中見過,或許是萬古後的因果逆流映射到了現在,天帝總覺得,自己在麵對這個名叫李源的小子時,俯瞰萬古歲月的淡漠心境中,總會誕生出一抹人性來。


    ‘也許,後世的我,正需要這一絲所謂的人性。’


    ‘亦或者......不應。’


    天帝心中稍顯默然,相隔萬古歲月,他不太想去深思太多。


    即使自己能夠跳出時空長河,坐看歲月變遷、紀元流轉,萬劫不沾身。可牽扯到太久遠的未來,他並不想刻意去窺探。


    時空長河,在‘超脫’的眼中,可以是線性流轉,也可以是平行發生,所有的法則都無意義。


    如有需要,他能夠踏及超脫,但他是天帝,肩負無數生靈之命運。若是強行窺探遙遠未來,見到了某些事情,做出了修改......


    這已經產生的萬古時空,將會崩塌。


    期間誕生的所有生靈,將會失去原本存在的意義。


    其他的存在,大能也好,道尊也罷,涉及時空之事,或許還敢大膽地‘操作’一二。


    但唯獨天帝不行,天帝的存在,肩負此名號,就是代表秩序與規則。


    對於一切的時空大勢,天帝都采取任其發生的態度,絕不會去輕易修改未來與過去。


    而且,最最最關鍵之處在於......


    由於萬古不朽,天帝存在於每一瞬的時空之中。


    若要扭轉未來與過去,就相當於在與過去或者未來的自己在‘談判’。


    時空不同,或許心態和性格也會有所差異,屆時一旦產生分歧,將非常麻煩。


    所以,哪怕後世的白衣張天生借望因池顯化而來,在傳遞一些信息後,也是將主導權交給了這個時空的天帝,隨後並未停留,直接離去。


    天帝是趨於‘無限’的,因為他活在每一處時空;可天帝也是唯一的,哪怕集全混沌之力,也無法複刻,世上唯有一尊‘真’天帝。


    要是同一時空出現‘兩尊天帝’,那對於萬古時空來說,才是純純的大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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