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山。


    山半腰,竹林之地。


    茂密的竹葉,將陽光遮擋,在地麵上留下斑駁星空,甚是美麗。


    小桌變幻,化為雲煙消散。


    平地之處,顯化出十多個用靈布編製的蒲團。


    李源帶頭,緩緩走進竹林。


    伸手作引,請十五位山神同進竹林小敘。


    十五位山神都頗為恭謹,麵對安山李源大神,不敢有絲毫亂來之處。


    雙方客套著,一同在竹林坐下。


    十多個蒲團,坐了個滿滿當當。


    李源坐在主位,麵朝竹林小徑的出口,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他伸手一引,仙力變化出一個茶壺。


    靈水自山中甘泉自動飛出,沒入茶壺之中,


    李源又手指一點,火焰憑空升起。


    想了想,還是隔空取了些菩提樹葉,待茶壺中的靈水燒開,給十五位山神各自泡了一杯菩提茶。


    那些山神都受寵若驚,連忙起身躬腰:“安山山神乃是大神,我等小神,豈敢讓您給我們倒茶......”


    李源微笑,也不言語,揮手將茶杯送至他們跟前。


    十五位山神無論神職是幾等,都齊齊躬腰,朝著李源作揖之後,才敢坐迴蒲團。


    低眸望著李源身前的空地,連直視李源都擔心是某種冒犯。


    “大家不必如此拘謹......”


    李源知曉,自己不喝茶,這些山神也不敢喝,於是率先端起了麵前的茶杯。


    “本神召諸位前來,可不是為了搞什麽新官上任三把火。”


    “更多的,還是想與各位聊一聊,互相了解一番。”


    李源溫和地說著,緩和十五位山神的緊張情緒。


    十五位山神之中,有新有老,但那些老山神又豈是不懂事之輩。


    話雖如此說,但誰要是真捋不清分寸......


    大神境的存在,可不是他們這些小神能夠惹得起的。


    尤其是傳聞李源前不久斬了千山君,這消息更是嚇人!


    若消息屬實,李源反倒還晉升玉令使......背後的事情,就顯得更加恐怖了!


    山神們都很敬畏李源的實力,以及背景。


    所以,他們都恭謹地客套著,說些恭敬道賀的場麵之詞。


    絲毫不敢亂言。


    李源也不急,與他們客套了一番過後,才輕輕一笑。


    “不知諸位,可想進步否?”


    十五位山神皆是一驚,下意識就意會錯了事情。


    進步?


    他們這些山神,除了神職,有什麽好進步的?


    莫非是試探他們有沒有野心、想不想‘暗中舉報’,去爭奪玉令使之位?


    盤坐的山神之中,幾人連忙使著眼色。


    軒山山神被幾名老友暗示,硬著頭皮,向李源拱手:


    “安山大神,您這是何意啊......”


    “我等都是溫良守職之輩,這仙生漫漫,得逍遙足以,哪會想些什麽進步啊......”


    在十五名山神之中,就他稍微與李源熟識些許,此刻無奈站出,迴應李源的問話。


    李源笑了笑,剛想說些什麽。


    竹林之外,恰巧有個滿山跑的泥娃娃,誤打誤撞闖了進來。


    這泥娃子手裏抓著幾根靈藥須,也不知是山中哪頭靈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讓他玩鬧中取得。


    另一隻小手抹著臉兒,一身布衣也弄得髒兮兮的。


    “呃……啊……”


    泥娃子有些懵,望著竹林裏十幾道人影,當時就呆住了。


    他就滿山亂跑跑,頭一次上這麵山腰,見有片茂密竹林,翠綠得很,便跑了進來。


    怎麽這兒有這麽多陌生人?


    還有,最前麵那個青年模樣的大哥哥,好眼熟啊......


    十五位山神都是神情一凜。


    不知這是不是李源設下的試探,當即連背都挺直了許多。


    不過,連李源都有些愣了。他眨了眨眼睛,笑著起身,望向那泥娃子。


    “娃子,你是誰家小孩兒啊?”


    他笑眯眯地走近。


    泥娃子用袖子擦了擦臉,有些謹慎地後退:“我...我是城東三街馬家的兒子......”


    說著,泥娃子把手裏的靈藥須藏到了身後。


    安月都城的大人們都說過,小孩子玩歸玩,不準隨便動山上的靈藥,那是山神老爺種的‘耕田’咧!


    不然,迴家可有頓屁股板子要挨。


    泥娃子站在山神老爺的山裏,不怕眼前的李源是壞人,就怕李源找他家大人告狀哩!


    李源見他淳樸模樣,忍俊不禁,盤了盤這孩子的頭。


    “今日,我請了朋友在竹林喝茶。”


    “給我一個麵子,下次再來這玩兒,好嗎?”


    見李源如此和氣的對待一個凡人小孩兒,十五位山神更是正襟危坐,甚至也露出了和善的麵容。


    他們在猜,李源這到底是何意......


    竹林邊緣。


    李源已經帶著泥娃子走到小徑之外。


    他想了想,笑著,從兜裏取出了一件小玩意兒,是串銅錢手鏈。


    “這手鏈送給你,就當是初次見麵的禮物。”


    他搓了搓這泥娃子的頭,將其哄走。


    那喜歡滿山跑的泥娃子,等到出了竹林,都還是有些懵的。總感覺李源的麵容很是熟悉,但一時有些......


    “山...山神老爺?”


    “山神老爺!”


    泥娃子後知後覺,迴頭望向那片竹林,也不敢擅闖迴去。


    滿臉敬畏,咚咚在地上磕了幾個頭,然後趕緊跑迴家去了。


    這一次迴家,父母知曉他上山拔了幾根靈藥須須,當即氣得就是一頓板子伺候。


    又聽聞自家娃子誤打誤撞遇見了山神老爺,還得了‘賞賜’,那是既歡喜又敬畏。


    後頭幾天,帶著娃子上山燒了好幾趟香。


    那串微微附著一絲仙力、能夠滋養身體的銅錢手串,也被這家當做傳家寶,一代代流傳了下去......


    而竹林之中。


    李源迴歸蒲團之上。


    看十五位山神都絞盡腦汁在沉思的模樣,不由得覺得好笑。


    “諸位莫非以為,那娃子是我安排的?”


    李源有點繃不住,但維持著禮貌的笑容。


    大家都不敢說話,連軒山山神也有些拘謹地坐著,還在胡思亂想。


    李源樂得捧腹大笑,搖頭飲了一口茶。


    “你們呐,就是想太多!”


    他指著十五位山神,既是好笑,也是無奈。


    “以我大神的修為,我何必對你們搞些試探的把戲?”


    “對你們有任何不滿,又何須使委婉暗示的伎倆?”


    李源笑歎一聲。


    “這山,是天地之山,是萬靈之山。我不禁山中地區,任百姓們往來。”


    “有人誤打誤撞,不小心來到我所待之地,是偶然......又何嚐不是某種必然之事。”


    “諸位啊,不要太過瞎想了!”


    他看著依舊拘謹的十五位山神,無奈地笑著。


    “聊別的,恐怕你們也不敢吱聲。”


    “就問你們一句,想不想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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