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哲緊蹙眉頭,大口喘息。


    好在那一聲金屬交擊之聲,並未持續多少時間。


    緩緩散去。


    “嗡嗡嗡!”


    蘇哲卻依舊感覺陣陣耳鳴之感。


    “且看。”


    冶丘子將手中六品寶兵,展現給大家看。


    其內一道寶紋,光芒愈發亮眼,並且還逸散出一種特殊的力量。


    這種力量,讓人感覺,這寶兵,似乎……


    有了靈。


    六品寶兵,不再是死物,反而有了靈性,好似生靈。


    “寶紋,在老朽渡入一道武道神識之後,便有了靈紋的神韻。”


    “所謂的靈紋,便是如此,佑我含靈,錫茲介福。”


    “匠道,本質上是創造,是神,為這些冰冷之物賜福。”


    冶丘子撫著白色長髯,笑著解釋道。


    靈紋……


    神識……


    蘇哲蹙眉,陷入沉思。


    他想了很多。


    他所見過的七品武道強者師尊,玉身莊主,施展武道陽神。


    亦或者是秦武陽,借著邪法,半隻腳踏足七品。


    甚至……


    野神血煉神尊。


    施展請神法司庫。


    “本質上,這是精神力的體現,是將自己的精神,渡入到錘法之中。”


    “此事……太過玄乎了。”


    蘇哲心頭有所明悟。


    “弟子有所悟,但弟子境界不高,尚且做不到這一步,這該如何是好?”


    蘇哲恭敬向冶丘子請教。


    “神識,高居泥丸宮,生而有之,蓋因強弱罷了。”


    “七品之下,難用神識,可融入武道真意之中而出。”


    “其一,墮四肢,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


    “其二,歸根曰靜,靜曰複命,此謂守靜。”


    “其三,存謂存我之神,想謂想我之身,此謂存思,存神。”


    冶丘子侃侃而談,將其中要訣,一一敘述,淺入深出,舉例說明。


    老怪物,有老怪物的好處。


    歐子真之流,眼睫毛就已經是空了。


    冶丘子,更是連汗毛都空了。


    在冶丘子講解下,蘇哲漸漸明悟,一雙眸子,也是越來越亮。


    其中有些不解困頓之處,蘇哲也直接詢問。


    經過冶丘子三言兩語點撥,豁然開朗,一馬平川。


    鐵昊黑著一張臉,悶悶不樂,口中喃喃:


    “師爺這也太偏心了……我在莊中十五年,也不曾得他指點,如何鍛造靈兵……”


    “蘇師弟,哎,都不是我莊之人,這壓箱底的絕活就給他了?”


    饒是鐵昊心性不俗,但也有些嫉妒蘇哲了。


    這些前輩,似乎都上輩子欠蘇哲的,前世一個個都來報恩的。


    “啪!”


    這話被歐子真聽到,重重給了鐵昊一個頭板,罵罵咧咧道:


    “技不外傳,海不露底。千兩黃金不賣道,十字街頭送故交。金盆打水銀盆裝,怎麽也不會讓你這個破缸來裝!”


    “怪誰?怪你不爭氣唄!”


    技雖不外傳,但若真的遇到知心故交也可相送。


    金盆裏的水,起碼要用銀盆來裝。


    歐子真執掌鑄心莊這麽多年,麾下弟子數量也是不少。


    對於“傳道授業”也有自己的看法。


    此番能請冶丘子出山,非他歐子真之功,實則是因為,蘇哲太過妖孽。


    甚至超過了當初的莫野,這才給了已經心死的冶丘子一點希望。


    良才遇名師,如虎添翼飛。


    名師出高徒,高徒映名師。


    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歐子真當年學藝之時,便明顯感覺到,自家師尊,多少有點“厭蠢症”。


    ……


    “弟子,有所悟!”


    蘇哲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而後道出一句話,說罷,也沒有理會其他人。


    反而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坐忘,守靜。


    而後識海之中,開始觀想武道真意。


    蘇哲所學武學,太過駁雜。


    但其中最強武學,當屬蠻龍鎮殺。


    觀想蠻龍,輔之以牛,蛇,虎,螳螂,蛟龍,靈鼇,白猿等。


    融入到蠻龍武道真意。


    再將炎陽武火勁,構建其血肉……


    “外三合境蠻龍法,尚不足我觀想出完整的龍形,對了!”


    蘇哲“看到”識海之中那虛幻的龍形,不由心中暗道可惜。


    突然,蘇哲靈光一閃!


    將仙竅之上的靈龜寶骨殼取,以觀想龍形唿應。


    “吼!”


    其內一縷凝實無比的蠻龍武道陽神,咆哮而出。


    融入蘇哲識海觀想的龍形虛影。


    這是玉身莊主擔心蘇哲死於意外,故意留在靈龜寶骨殼上的一道武道陽神。


    不過蘇哲謀而後動,一路上雖有波折,卻並未有過生死存亡之危。


    一直到現在,此物竟有了其他效果。


    砰!


    蘇哲頓覺自身識海有所壯大。


    這是一種頗為奇怪的感覺。


    好似自己的精神,清晰感覺出了增長。


    念頭通明,才思敏捷。


    “所謂的野神,乃是死後殘存精神體,食香火之氣得生。”


    “食肉者勇敢而悍,食氣者神明而壽,食穀者智能而夭,不食者不死而仙。”


    “普通武者,為何無法在死後走上神道,蓋因魂體太弱,換而言之,就是精神力不行。”


    “原來如此……”


    蘇哲心頭明悟,頓覺靈光一點點乍現,翻湧不息,明悟通透:


    “造化仙鼎吸收五色祭壇香火,其反哺之力,滋潤我的魂體,我精神力,本就比同境武者強大太多。”


    “現在機緣巧合之下,觀想龍形,又得了師尊相助。”


    “這才有如此機緣,雖是四品境,但武道神識,卻有所雛形。”


    蘇哲雖不知六品七品武者,武道神識到底多強。


    但可以肯定一點便是……


    哪怕五品巔峰武者,在“腦子”這一塊,自己麵前,足以碾壓。


    蘇哲睜開眼睛。


    神瑩內斂,蘊過一道金光。


    起身。


    “蘇哲,你境界不足,靈兵之法太難了,日後跟在師尊身邊,好好修行。”


    “對你踏足七品,有著莫大好處。”


    歐子真看蘇哲坐忘不過半柱香時間,便起身迴神,倒也不意外,覺得蘇哲失敗了。


    畢竟,這靈兵之法,哪怕是匠道天賦妖孽如莫野,也是在六品境開始接觸。


    歐子真更是到了六品巔峰才接觸。


    至於鐵昊……


    歐子真估摸,此子起碼要踏足七品才能接觸。


    這並非歐子真看輕蘇哲,實在是,此法……


    太過超綱了。


    不過超綱有超綱的好處。


    那就是提前了領悟後幾個境界,日後更有造化。


    鐵昊聽到師尊這般言說,長籲一口氣——


    “除了生孩子之外,終究還是有蘇師弟做不到的事情。”


    ……


    蘇哲也不言語。


    取過方才鍛造的五品巔峰寶兵,舉起冶鑄錘,屏氣凝神,觀想龍形真意。


    迴想方才冶丘子那一錘。


    抬錘!


    落下!


    “叮!”


    一道寶紋,被渡入龍形真意,頓時發出一道龍吟之聲。


    空靈浩大,悠揚綿長。


    寶紋演化,帶著一絲靈蘊,雖比不得冶丘子那一錘,但也學得了幾分真意。


    “歐莊主,師爺,是這樣麽?理論上應該沒錯了,可惜,弟子修為太低。”


    蘇哲看向三人,有些無奈說道。


    三人皆愣在原地,石化當場。


    “你……你……你居然在四品巔峰境,學會了靈兵鍛造法?”


    “你怎麽辦到的?”


    歐子真吹胡子瞪眼,不可置信顫聲道。


    怎麽辦到的?


    這個問題解釋起來,就有點複雜了。


    蘇哲不知如何解答,良久,幽幽迴道:


    “此法,很難麽?”


    很難麽……


    歐子真嘴唇抽搐兩下。


    他絕難想到,為何蘇哲那溫熱的嘴,怎能說出如此涼薄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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