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楚帝與秦帝相見


    楚帝羋勝到來時。


    除了身在秦國的楚人,跪倒在鹹陽城門兩側迎接之外。


    就隻有嬴川帶了幾名侍衛。


    對於那個當了數年傀儡皇帝的羋勝。


    嬴川心中沒有任何的輕蔑之意,有的隻是同情。


    還有設身處地的想了想。


    倘若將他自身換做是楚帝的話,能否重新掌握權柄...


    最終,他給了自己一個否定的答案。


    或許會比羋勝做得要好,但是在大勢的碾壓傾軋之下,個人能力與才華,往往顯得蒼白而又無力。


    世上肯定是存在著可以逆天改命的人。


    但是那個人,是如今的大秦皇帝,而絕非他與羋勝。


    試想,如今楚國之於羋勝,與承平初年,秦國之於嬴淵,是何等的相似?


    將近二十來年,一切都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羋勝下了禦輦,見到站在城門外的嬴川時,被張儀所有提醒。


    於是乎,他這位楚國皇帝,便是連忙跑上前去,笑著說道:


    “想必這位就是大秦帝國太子殿下吧?”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總之,阿諛奉承之言,他是說了不少。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羋勝是大秦的某一位臣子,來向太子跑官來了。


    聞聲後。


    身軀筆直矗立的嬴川,正色道:


    “表兄,這裏是大秦,不是楚國,您日後...大可不必如此小心了。”


    話音剛落。


    羋勝猛地愣神。


    一瞬間,他聯想到許多。


    想到初登大寶之時,被黃歇的眼神瞪到害怕。


    想到腹黑的李園,朝著他陰笑時,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想到力能扛鼎的項羽,把他當做是一個軟弱可欺的稚子...


    越來越多的,不堪迴首的經曆,在這一刻,都浮現在了他的腦海當中。


    他看著嬴川,很想說些什麽,但是,卻又怎麽都說不上來。


    一聲表兄,承載著太多的情緒。


    這一刻,沒有秦國與楚國。


    隻有嬴家與羋家。


    片刻後。


    陷入複雜情緒的羋勝,又聽到嬴川所言的一番話,頓時迴過神來,沒做任何迴應,隻是木訥的點了點頭,


    “我父皇,也就是你的姑父,他正在成華殿中,等著你。”


    如果是為了迎接楚國的皇帝。


    那麽,大秦朝廷中的一些重要官吏,都需到場。


    盡管楚國皇帝是一個傀儡,楚國也很弱小。


    可是,該有的禮節,並不會少。


    而如今,嬴淵隻讓太子嬴川前來迎接。


    就是要告訴天下人。


    楚帝,不止是楚帝。


    還是大秦皇帝的侄兒。


    更不是什麽赴秦的‘兒皇帝’。


    嬴川將羋勝帶到成華殿前,說道:


    “我父皇就在裏麵,請表兄進去吧。”


    羋勝點了點頭。


    在他進入宮殿當中後。


    赫然見到了一口精美至極的寒冰棺槨。


    那棺槨上散發的寒氣,彌漫在整座大殿當中。


    使羋勝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寒蟬。


    隨後,嬴淵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麵前。


    他看了過去,瞬間就感到一種無形的威壓,充斥在自己的心頭。


    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比項羽要可怕千百倍的人物。


    不怒自危,甚至將一個皇帝都給震撼到了。


    羋勝忍不住的想要下跪。


    嬴淵似乎看穿他想要做什麽了,說道:


    “給你姑姑,磕幾個響頭吧。”


    此話一出。


    原本那種壓迫心弦的感覺不再有。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在麵對家中長輩才有的那種親切感。


    可是明明,他與嬴淵,這才是第一次見麵而已啊!


    “姑姑,侄兒...侄兒看您來了...”


    羋勝跪倒在棺槨前。


    腦海裏的迴憶,再一次湧上心頭。


    小時候,他因為在宮中經常闖禍,遭受到楚國先帝羋熊的責罰。


    後來,是羋月為他擔下了罪責。


    還有一次,他與教導自己的禮部老師起了矛盾。


    居然出手打起老師。


    結果一不小心,那禮部官員,被羋勝打死了。


    滿朝文武,都叫囂著要讓皇帝廢黜太子。


    或者是,重重的懲戒於他。


    羋熊為息百官眾怒,不得已親手教訓羋勝。


    後來,又是羋月出麵,將打死禮部官員的事情,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還有一次更為嚴重。


    羋勝太子的名頭,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


    竟敢做起了叛國的生意,向敵國賣馬種與兵器...


    事情調查出來以後。


    羋熊得知,乃是皇後親族所犯之事。


    皇後被他打入冷宮。


    眼看著羋勝這個太子要被廢了。


    是羋月跪在羋熊的殿門前,求了整整一夜,才保下了羋勝的太子之位。


    雖然,那時的太子尚且年幼,隻是遭受無妄之災。


    可政治的利害關係,從不看年齡。


    如果沒有羋月的話,可以說,羋勝這個太子,早就做到頭了。


    而羋月唯獨與羋勝關係好是因為。


    整個皇室,包括羋熊的那些妃子,還有皇室中人,都比較討厭羋月。


    但唯獨尚且年幼的羋勝不在乎。


    一次,羋月犯錯,被罰跪在宗廟前時。


    是羋勝,屁顛屁顛的跑到她的跟前,給了她一顆糖果,呲牙咧嘴的說道:


    “姑姑,你別難過,別傷心,等侄兒當了皇帝,就把那些欺負過你的人,統統趕盡殺絕!”


    後來,隨著羋熊實際掌握的權力越來越大。


    羋月也便成了楚國皇室頭號不能惹的‘女魔頭’。


    在她離開楚國都城,嫁到秦國的時候,不少文武大臣都是鬆了口氣。


    可唯獨身為太子的羋勝,哭了許久...


    有人說,姑姑如同第二個母親。


    不知別人如何作想。


    總之,在羋勝心中,是如此的。


    嬴淵能夠從他的哭聲當中感受到悲切。


    前者撫摸著棺槨,似喃喃般說道:


    “你姑姑自從嫁給朕以後,沒享過一天的福...”


    “她明明是個嬌貴的公主,若是沒有旁人伺候著,怕是連自己都照顧不了...”


    “可她願意用她的命,來照顧朕...朕欠她的,實在是太多了,太多了...”


    “她如果不走,看到你來秦國,應該會很高興。”


    不知過了多久。


    羋勝止住哭泣,幽幽說道:


    “姑...姑父...您...需要侄兒做什麽?”


    也許是當皇帝太久了。


    也許是生在皇家,根本就不相信所謂的親情。


    況且,他的姑姑,還隻是嬴淵諸多妃子之一而已。


    所以,他覺得,自己對秦國,一定是有利用價值存在的。


    而不隻單單是因為羋月的存在。


    聽到他的這番話。


    嬴淵微微愣神。


    而後,他懷揣著沉重的心情,凝視著棺槨,喃喃道:


    “需要你做什麽...”


    “你姑姑,大概隻是想讓你好好的活著吧。”


    “對,好好的活著,憑自己心意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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