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塔掐滅了煙,餘光瞥見牆壁上快要被風吹下來的海報,她想了想走入店門。門上吊著一個巨大的風鈴,她推開門的時候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她以為自己又幻聽了不由得盯了那隻風鈴許久。


    然後就看到店主害怕的眼神,麗塔臉一紅連忙把滴水的雨衣脫下掛到門前的架子上,柔聲問:“我可以進來嗎?”


    店裏隻有一個客人,聽到麗塔的聲音後,遲疑地看了過去,對上麗塔的眼睛時,皮爾洛花了幾秒鍾把她和記憶中的初次見麵對上,而麗塔顯然是忘記了他這個人。


    麗塔的目光從皮爾洛身上輕輕地帶過,又迴到店主有些惶恐的神色上,她鼻尖略紅,眼眶似乎也被這冒著淡淡霧氣的雨水淋濕了一般,這副悽慘倉皇的模樣,自然是楚楚可憐的。


    隨意用“失戀”、“失婚”放在她的臉上,是無出其右的,她的傷心人盡皆知。


    然而這次,在場的兩位男士都猜錯了。


    麗塔隻是煩悶於滯留在原地打轉,繼而唾棄自己是個廢物,從而整個人像是墜在傷感的迷霧裏而已,她本人早已經不像剛分手時那樣了。


    “外麵冷,快進來吧。”這句話她聽得懂,麗塔摸了摸濕了的發尾,慢吞吞地走了進去。才抬起頭望向說話的那個男人,再看了一眼店主,似乎店主認出了她——書的勒口處放了她的側臉照片。


    “是、是麗塔嗎?”


    麗塔點點頭,很努力才將防備的眼神克製住,用眼神詢問他,“你認識我嗎?”


    “我、我妹妹她成立了你的讀書俱樂部!你可以先別走嗎?她很喜歡你,如果知道我沒把你留住,肯定會不開心很久的。”男人懇切的模樣落在麗塔的眼裏,她呆呆地點了點頭,迴答說:“沒事,我等你們。”


    這場雨真的太大了,她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失神地看著窗外瓢潑大雨中自己的車子。有人遞過來一杯冒著熱氣的紅茶,麗塔低著頭舔舔唇,她剛剛那一路的風呀雨呀弄得有些僵硬了——破敗的車窗並沒有料到會遇上這樣一場雨。


    就像此時此刻的皮爾洛,他並不知道自己心血來潮的一次出門,會碰上他的命運。


    大多數幸運大獎都會青睞那些心血來潮、不期而遇走入彩票站的人,而不是那些抱著筆記本常年盤踞在彩票站的那些彩民。


    這,的的確確是不公平的。


    杯子是皮爾洛略略用力才塞到她的手裏的,麗塔被暖到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要說謝謝,而對方早就已經安然地迴到了原來站著的位置。


    聽到聲音時,他的目光便又落到了她身上。


    淡如冷清的月光,不像是在看她,但他確實沒有在看別人。


    這是皮爾洛第二次和麗塔實打實的麵對麵,在今天的她臉上,皮爾洛再也尋不著第一次見麵時那股獵獵如風快步走來時的銳氣,她就像是個戰敗了的降兵。皮爾洛不禁懷疑,興許這個女人是知道自己此刻看起來是有多麽頹廢的,然而她卻選擇沉溺在裏麵。


    他不禁嘆了一口氣,而眼見著麗塔就著他的嘆息聲笑了,英氣的眉毛彎成溫婉的眉形,眼底的黑眼圈也看著不那麽萎靡不振了。


    皮爾洛忽然就屏住了唿吸,他似乎有點兒多事兒了。


    但更多管閑事的舉動在後頭。


    店主的妹妹和她的朋友將信將疑地撐著傘從外頭走過來,放下傘的瞬間就認出了偶像,一陣嘰嘰喳喳的拍照簽名過後,天放晴了。


    天色暗了些,也不好再留住麗塔。


    其實這片刻的溫情,麗塔有些貪戀,可的確不能再久留。再晚一些,她可能就出不去了。


    但是再坐到車裏,企圖啟動車子,那股挫敗又從心口向四肢蔓延,像是有一把錘子在錘她的尾龍骨那處。


    如果不是因為太難過,哪個成年人願意在青天白日、眾目睽睽之下因為某種絕望或者失敗抽泣?


    她不是一個脆弱的人,但她著實容易被這種小事給傷害到的人。


    當麗塔一遍又一遍扭動鑰匙,換來毫無反應的結果時,她控製不住嘴角往下了。忽然車窗被敲了幾下,眼底的淚已經滑落,從眼眶墜落下來。麗塔皺著眉望向車外那個有著沉沉眸色的男人,他長發有些厚,一副很可靠的表情望著她,也不驚訝於她不可名狀的低落和臉頰的淚痕。


    皮爾洛做了個手勢,示意他會修車。


    麗塔用紙巾擦了擦眼淚,從車裏出去,翻出工具遞了過去。車子很快就解決了問題,修車的男人寡言少語,他們隻有幾次的眼神交流,但足夠叫人心安了。


    就在麗塔要上車的時候,皮爾洛沒忍住喊住了她,“這裏路有點繞,我載你出去吧。”


    “那你呢?”麗塔反問,盡管她臉上完全就是寫著“送我吧、送我出去吧……”的求助神色。


    “我送你。”他也是堅定,“再不走,就真的晚了。我也住在市裏,到了市裏,路就好走了。”


    路還是原來那條路,根本沒有突然有一天就變得不好走了。麗塔看了一路的風景,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麽在這麽簡單的路,來來迴迴找不到出口。


    這條簡單的路,就如同她已經走入死胡同的生活。跳出她的格局,往裏看,非常簡單清晰明了。而偏偏當局者迷,全然是另一副模樣。


    車子在一個的士站邊停了,麗塔和皮爾洛交換了姓名也交換了位置,她把他送迴到家,臨下車之前,皮爾洛沒放心,叮囑了一句:“下次不要哭著開車,那很危險。”


    麗塔還紅著的眼凝視他不說話,“好好活著,也許還能更糟呢?”這句話不知是在打趣,還是在安慰,應該是善意的吧,畢竟他那樣誠懇。


    “嗯,我會的。”


    *


    神經衰弱的症狀,在麗塔這個年輕人身上表現得很明顯。就連她的兄長羅賓都看不下去的地步,硬是要把她從雜誌社的宿舍接迴了自己公寓的樓上,每天和女友一起監督麗塔入睡。甚至連輪流講睡前故事這種幼稚的招數都用上了。


    麗塔樂得被照顧,她偷偷把有感冒藥掰碎了混在牛奶裏,然後裝作被故事感動到安心入睡。事實上,麗塔沒辦法接受自己睡不著這件事——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她還能做什麽?


    但是感冒藥的後勁很重,第二天起來渾身乏力,還要假裝睡眠充足的樣子,與羅賓和費怡共進早餐。


    之後麗塔打著醫生推薦的名號,加入了一個傍晚的唱詩班,她推說這樣可以為夜晚進入睡眠打下堅實的基礎——


    並不是,她其實去唱詩班之前會偷偷在包裏裝一瓶伏特加,在那邊散掉酒氣,迴到家當然直接就可以躺倒了呀。


    可是麗塔沒想過會在裏麵遇到已經半年沒見的因紮吉,他看似滿腹心事,低眉垂眸地坐在角落裏,還假模假樣地穿了一身頗為正式的西裝,略微鬆開領帶的模樣也不知是要帶哪位姑娘迴家。


    想到這裏,坐在鋼琴邊上的麗塔單手彈琴,另一隻手把琴上的酒杯送到嘴邊,眼神卻是在看好戲般在室內梭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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