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爾沃德和拉媞琺聞言同時心中一震,尤其是梅爾沃德,暗自慶幸自己聽了拉媞琺的勸說沒有跟著那愚蠢的兩人離開,這位大師的表情可不像是在開玩笑。


    至於那些絕不報複的承諾,聽聽也就算了,上位者哪裏需要親自動手報複,太有失身份,一個眼神,一個暗示,有的是人會幫其處理掉這些小小麻煩,礙眼的家夥自然會倒黴。


    敲打完成的昆眼神真摯,言語懇切地說道:


    “而我可以保證的是,我會盡力建設領地,絕不把領地裏的任何人當成一份可以待價而沽的商品。所以我想請你們稍微對我,對豐饒領有些耐心,等等看,我會把這裏建設成一個更加美好,真正意義上的‘豐饒’領,而在這個過程中,我需要借助你們的力量。”


    “報酬是,你們作為第一批的領地建設者,無論何時何地,都享有翠玉心髒的優先居住權,我會在新建的房屋之中,給你們二人留下一個位置,隻要豐饒領存在,那裏就獨屬於你們。”


    梅爾沃德和拉媞琺兩人並沒有意識到昆給出的這個待遇是有多麽誠心實意,還以為昆隻是為了留住幾人,給出的一份實而不惠的報酬。


    事實上整個豐饒領裏現在也隻有三位領地官員得到了昆同樣的承諾,無論以後如何拓展翠玉心髒都會是核心中的核心,而翠玉心髒又隻有那麽一大點,現在還看不出這份承諾的珍貴,等以後豐饒領的人口越來越多,人滿為患住不下的時候,就知道昆的這份報酬到底有多昂貴了。


    “除了上述報酬,豐饒領裏實行按勞計酬,多勞多得,不勞不得,關於這點兩位可以去詢問領地裏的稅務官維托裏奧,我想他一定非常願意為法師們詳細講述一下具體內容。”


    見昆一直沒有聊到自己最關心的部分,梅爾沃德有點著急地站了起來,張口想說些什麽。


    “梅爾沃德法師,你的心態似乎出了點問題啊。”


    直視對方的眼球,昆那銳利的目光似乎要穿過重重表象,直視其靈魂深處。


    一個冰係的法師,行事如此焦躁,一點耐性也沒有,這可不是什麽好表現,說明梅爾沃德本身的問題其實很嚴重,突破不了一階瓶頸不僅是資質上的問題,已然偏離了魔法之道。


    梅爾沃德身體一僵,聲音卡在喉嚨裏一點也吐不出來。剛才有那麽一刹那,兩人的精神力稍微相互接觸了一下。


    宛如一條巨龍過境,整個精神海都動蕩不已。


    梅爾沃德不由暗中苦笑,雖然沒有晉階二階,但經過自己這麽多年的細心打磨,自認精神力的堅韌程度絕不亞於法師協會裏的那些中階法師,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大法師確實是大法師,但他今年才十六歲,比自己的孫子年紀還小一些啊。


    擺擺手,示意對方坐下來,收迴了目光的昆用左手食指不停沿著身前的茶杯畫圈圈,不緊不慢地說道:


    “你所求,我確實辦得到,也能輕鬆地幫你破開那道瓶頸,但實話實說,那樣做就是害了你,偏離魔道之人,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越是登高,以後摔得就越重。”


    “我問你們兩人一個簡單的問題,何謂魔道,在你們眼中,魔法又是什麽?”


    “魔法,魔法是,是……”


    拉媞琺沉聲道,“魔法是陽光,魔法是溫度,魔法是以太,魔法是萬物之源,魔法是所有生命不可或缺賴以存在的生命力,魔法也是世界的本質,魔道就是法師們追求這個本質的過程。”


    “說得蠻公式的嘛,拉媞琺法師,看來是涉獵了不少的古代魔法書籍,我記得這段的原話是記錄在月精靈魔法通冊第二十卷第一章的位置吧?”


    “讓您見笑了。”


    “那你有想過沒有,若是這個世界上存在一處魔力稀薄,甚至是毫無魔力之地,那裏的人又是怎麽看待魔法的?一種不存在的虛幻之物,還是一種特殊的能量,所以,魔法,究竟是什麽?”


    拉媞琺睜大了眼睛,緊縮的瞳孔彰顯出其內心遠不如表情一樣平靜。


    梅爾沃德失聲道:


    “不可能,魔力就是生命力,沒了魔力那些人還怎麽存活?”


    昆笑容玩味,一出生就失明的人是永遠也無法理解正常人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什麽模樣的,一切都那麽理所當然,若不是偶然去了藍星那片魔力沙漠,他也不會深想這個問題。


    沒有多說什麽,昆隻是輕輕在手邊的茶杯一點,茶杯之中已經有些涼了的紅茶頓時劇烈地沸騰起來,大量的水汽飛到空中,慢慢凝聚成一片小小的白雲,白雲微微聚攏形成烏雲,又化作點點雨滴落了下來。


    隨後桌麵的那灘雨水又如有自身意識一般匯聚成一團,寒氣彌漫,一絲冰晶逐漸凍結,而徹底被凍成冰球的水在下一秒又升華為蒸汽,重新變為白雲。


    水,雲,冰,就在這麽三尺之地,周而複始不斷循環,以最直觀的方式展現在兩人眼前。


    “這是……魔法?”


    拉媞琺心中震撼不已,無需吟唱咒語,無視非本係的施法禁忌,就這麽信手拈來,自然而然,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梅爾沃德感覺自己正站在了真理的大門之前。


    “原來這就是魔法,這才是魔法,我懂了,哈哈,我懂了!”


    梅爾沃德目露狂熱之色,像是一個瘋子一樣高興地手舞足蹈,白色的長胡子一顫一顫,好笑極了。


    昆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像個狂信徒一樣的梅爾沃德,他還隻敢說自己弄明白了一半,你就懂了?懂什麽了,說來聽聽?


    最後昆拿出一本親手書寫的魔法筆記交給了兩人,其中既有昆對魔法原理的部分思考,又摻雜著一些他的驗證過程,厚厚的一本很有分量。


    “這是我對魔法的一點心得體會,你們可以先拿迴去看一下,有不明白的地方歡迎大家隨時來一起探討。”


    看著滿懷激動離去的兩人,昆滿意地點點頭,並在心中給自己的機智點了一個讚。


    很好,目標達成,都忽悠瘸了。


    暫時是不用擔心再有人吵要離開,安撫人心還是蠻簡單的嘛,先一個大棒把人敲暈,再拋出幾個公式定理,還怕這些沒見過世麵的小法師們不迷糊?


    且死心塌地地給我在豐饒領奉獻自己的力量吧,嘿嘿。


    美滋滋地給自己重新倒了一杯紅茶,看著熱氣騰騰,清亮茶湯之中倒映著的模糊麵孔,重新安靜下來的書房裏響起了昆自問自答的聲音。


    “什麽是魔法?”


    “魔法其實是介質!”


    火焰,光輝,溫度,狂風,雷霆,誠然,這些都可以是魔法,法師界認為魔法往小了說,那是構成世界的基石,往大了說是法則,是真理。


    所謂的魔法之道,也就是法師通過學習到的真理與知識撬動世界的法則,最終的表象就是魔法。


    這些說法其實沒錯,昆也很認可,但在他看來,這些說法還是太模糊,籠統了。


    同樣的說法,放在沒有魔法的藍星,科學是真理,科學是法則,科學是世界的基石,有問題嗎?


    沒問題。


    可魔法和科學是一迴事嗎?真是一迴事的話,那就不會存在藍星和永旭大陸這樣兩個差異極大的世界,而應該是相似相同的。


    問題的答案,昆也是在接受了藍星的許多知識之後,對比兩個世界所存在的差異性才想明白。


    魔法的本質其實就是一種介質!


    想得到一塊冰,永旭大陸這邊可以讓一位冰係法師出手,直接抽取空氣中的水汽凝結成冰,而藍星那邊,可以把水放在冰箱裏,同樣也能得到一塊冰。


    在藍星很尋常的一件事,可在昆這個異鄉人看來,以科技的力量,撬動世界的法則,這不是魔法又是什麽?


    冰箱裏的壓縮機就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們撬動世界法則的知識體現,而壓縮機裏的製冷劑,就是最後實現這個魔法的介質。


    換而言之,冰塊=魔法,壓縮機=法師的精神力,製冷劑=實現魔法的介質。


    永旭大陸的法師們,隻關注於提升精神力,也就是隻看到了壓縮機的存在,卻沒有明白究竟是什麽東西最後完成了這個魔法。


    昆也隻是弄懂了一半,他雖然看到了製冷劑,卻依舊沒有弄明白這個製冷劑究竟是什麽,他的研究還停步於,‘魔法是介質’這一步上。


    弄明白魔法究竟是什麽有用嗎,好像隻是在白費力氣。


    這個問題對於法師而言,尤其是昆這樣的高階大師,就和弄明白1+1等於幾的意義一樣,等於,2.3,2.2,還是2.1?


    看似隻差了毫厘,微不足道,可以此為基礎所進行的所有加減計算都是錯誤的,加得越多,越是與真正的答案偏離。


    在昆看來,真正的法師不是那種能施展一個禁咒毀滅一個王國,而是那種,我從山頂丟下了一塊石子,最後卻依舊能將整個王國徹底破滅的存在。


    達到同樣的目標,可其中的意義卻完全不同。


    這種對魔法基石的探索,在永旭大陸這邊是空缺的,絕大多數法師隻關注於鍛煉自身精神力,盡早進階,要不就是追求那些古老而強大的魔法,這也導致了整個永旭大陸的魔道發展停滯不前,以至於明明是千年之後,可無論是從文明程度,還是對魔法的探索上,人類都遠遠落後於古代精靈統治大陸的時期。


    昆喜歡另一邊的世界,不僅是因為那邊更加繁榮,文明程度也更高,有許許多多永旭大陸沒有的新鮮事物,而是那個世界的人們,更加富有朝氣,勇於探索,善良溫和。


    雖然也小有瑕疵,比如說‘卷’,但總體而言還是好的。


    而在這邊,昆所知所見,是富豪貴族們無底線永不知滿足的貪婪,是平民奴隸眼中的麻木絕望,是階級被徹底固化後底層充滿抵觸情緒,乃至整個社會的創造力也被壓抑,喪失殆盡。


    想要改變永旭大陸的現狀,太難太難,昆自覺又不是個心懷天下的偉人,幹脆直接躺平,愛咋咋地。


    當個小領主,研究研究魔法,種種地,再順便解鎖一下手上的豐饒印記,它不香嗎。


    反正昆是很滿意他現在的生活。


    抿了一口杯中的紅茶,昆望向窗外,喃喃道:


    “春天快要到了啊。”


    ——


    北境的冬天,來得快,去得卻慢。


    在南方已經是溫暖宜人,草長鶯飛的光景,而在北境,尤其是豐饒領這個王國的最北端,依舊寒意刺骨,光禿禿一片,土地也被凍得和石頭一樣硬邦邦的。


    好在因為靠近暴風海,地麵上的冰雪已經被時不時刮過來的溫暖海風消融殆盡,再加上零星破土而出生命力頑強的雜草,好歹也是有了一絲春意。


    “哼~哈!”


    體格單薄的黑發少年手持一把半人高的製式大劍,渾身蓄力,以腰間的力量帶動手臂的力量,狠狠地朝著一旁的寒杉木劈去,微風揚起劉海,露出了少年布滿汗珠的光潔額頭。


    大劍和樹幹碰撞,竟然產生了猶如爆竹一樣連綿不斷的劈啪聲,隻見兩人合抱的寒杉木被大劍辟出十幾道深淺不一的缺口,最深的那道足足沒入樹幹之中一寸有餘,其實少年隻出了一劍,除了最深的那道痕跡,其它的都是鬥氣產生的‘風痕’。


    王國知名三階巔峰大戰士道恩·西蒙斯,成名鬥技,‘亂風破’!


    “哎呦,練著呢。”


    身後跟著老泰特,懷裏抱著隻剛出生不久小奶貓的昆和正在全神貫注修行的李天雲打了招唿。


    “是領主大人。”


    “領主大人來了。”


    伐木場周圍的工人和護衛看到昆這個領主來了,全都停下手上的工作,紛紛施禮,唯有李天雲站在寒杉木旁邊置若罔聞,摸索著樹幹上麵的痕跡,思考下一次用力的角度。


    周圍的人對此早已見怪不怪,很快又重新拾起手上的工作,這個連王國語言都說得不流暢長相異於常人的家夥據說來頭極大,不僅是領主大人的朋友,治安官道恩的兩名弟子之一,更是豐饒領新任的建築規劃師,自暴風海的另一片大陸而來,神秘異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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