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竹正準備和亞前往宿舍時,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同學?”


    她猛地迴頭,看到身後的人竟是自己考試時注意到的那個女同學。此時,這個人正笑眯眯地看著成竹:“你之前好像考試時看了我好幾眼?”


    這個人的敏銳性有點高啊……


    既然被對方抓包了,成竹也就不裝了,攤牌了:“對,你也是郊區移民嗎?”


    “不,我是城裏的。”對方似乎預判到了成竹的問題,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你考試時也寫得很認真,應該有很不錯的學習習慣吧?不如交換一下聯係方式?”


    所以她是看好自己的潛力?


    成竹幾乎在瞬間就get到了對方的意思——她也是因為成竹考試時下筆流暢,才關注的成竹。


    這可能就是好學生之間的互相吸引。


    沒有拒絕對方的邀請,成竹也很快拿到了對方的信息。不知是什麽原因,這個同學並沒有向成竹隱瞞太多個人信息,所以洋洋灑灑展示了一大堆內容。


    【姓名:艾麗絲·史密斯·德·斯威尼】


    【年齡:17】


    【性別:女】


    【職業:學生】


    【愛好:社會學、音樂、遊戲】


    【簡介:願世界和平,人人平等。】


    【社會評價:斯威尼家族的第六代家主第一順位繼承人,最早提出個性推送機製第一人,為智慧城最大程度減輕社會矛盾,為社會和諧做出極大貢獻。】


    家族?


    光靠對方很長一串的名字,就足以證明對方的資曆深厚,讓成竹瞬間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敬畏。


    這種後綴往往是曆代祖宗的姓氏,名字越長來曆越大。


    “別那麽看我,很多不一定是我自己的成就。”艾麗絲笑著擺擺手,“長輩們總是會想給後代盡可能留下足夠多的財富,我那一長串社會評價裏麵也是有不少水分的。”


    成竹不會聽對方的謙虛之詞,總覺得此女深不可測。


    不過,有一個地位不低的朋友,對成竹來說不是什麽壞處,或許還能幫她提供不少便利。這樣想來,成竹主動提出了話題:“你是從小就生活在智慧城嗎?這裏以前是什麽樣子的?”


    “以前的智慧城啊……”艾麗絲拉長音給自己爭取思考的時間,“沒有現在成熟,郊區移民經常和城裏居民發生衝突。不過後來有了個性推送機製,城裏就沒那麽多爭端了。有個性推送機製以前,經常有人抱怨‘真是不想看見你’,現在係統把和他們聊不來的人都屏蔽了,是不是很爽?”


    成竹很難評價:“我隻覺得有點恐怖,明明很多人,卻看不到他們的存在。”


    “這種事習慣就好了,有些時候,看到真實反而會更恐怖一些。活在烏托邦裏不好嗎?”艾麗絲笑著望向成竹,成竹卻覺得對方在觀察自己。


    “並不是每個人都自願被騙吧?總有勇士敢於麵對現實。”


    成竹和艾麗絲已經到了宿舍樓的門口,抬起頭,把整座看起來有點誇張的宿舍樓盡收眼底:“哇……不愧是城裏……”


    “克莉絲汀頭一次看到斯洛特高級學校的宿舍樓吧?”


    一路上不敢打擾艾麗絲和成竹聊天的亞終於找到機會,興奮地蹦出來給成竹介紹:“這座教學樓是著名建築設計師路德維希·斯圖爾特的作品,他本人主張建築也應該能夠唿吸,並非是直愣愣的鐵板,熱衷於把建築設計成流線型,提出了流動空間的概念。”


    接著又是一大串成竹壓根沒聽過的建築學名詞,隻聽懂了那些誇讚之語,什麽“建築給人一種能隨風而動的感覺”,什麽“讓建築看起來更柔軟”、什麽“優雅與實用並存”。


    結合眼前看到的建築,成竹隻能不明覺厲地點點頭。


    斯洛特高級學校的宿舍樓就像一棵巨大的白色世界樹,中間地樹幹優雅地伸展著,樹枝上“掛著”一個又一個圓形如果實般的小房間,巨大的落地窗可以清楚地讓光照進屋內,又可以拉上窗簾阻擋一切窺探的目光。


    確實很好看,實用不實用另說,美觀度反正是拉滿了。


    成竹打斷了亞的繼續介紹:“我們怎麽上去?”


    “進去就知道了。”艾麗絲似乎看不到亞的存在,以為在和她說話,立刻給出了迴答。


    兩人來到樹幹的門口,圓滑的牆壁掃描過後緩緩溶解出一個缺口,就像打開了一扇門,邀請兩位新生進去。之前那些進去的新生也是從這裏進去的,不需要別人特意去教,成竹看到了自然就學會了。


    一樓的宿管是一個潔白的機器人,簡單掃了一下成竹和艾麗絲後,就把兩人的信息登記到了數據庫中。


    機器人牽起艾麗絲的手,低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手,作為禮節,發出了有些機械化的聲音:“艾麗絲·史密斯·德·斯威尼,14屆新生,宿舍號為401室。”


    隨後,又用一模一樣的行為,吻了一下成竹:“克莉絲汀,14屆新生,宿舍號為402室。”


    成竹這才發現,機器人吻的地方似乎就是自己手背嵌入智能芯片的位置。科技發展到這種地步,機器人應該可以隔空植入信息,卻非要吻一下,成竹很難不對背後設計師的惡趣味而無語。


    “我們不能被分到同一個宿舍嗎?”


    讓成竹沒想到的是,艾麗絲竟然還和機器人討價還價起來:“我們是朋友,在同一個宿舍會關係更好一些,不容易吵架,我希望能夠把我和克莉絲汀分到同一個宿舍中。”


    “斯威尼小姐,希望您知道,這些改動並不符合係統安排。”


    機器人冰冷冷地拒絕了艾麗絲。


    但是,艾麗絲並沒有放棄,而是開出了更高的條件:“那我花10萬通用點,能不能換一個房間?”


    “斯威尼小姐,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機器人不為所動。


    成竹拉了拉她的衣角,想讓她別和機器人多廢話了,那就是個按照數據工作的傻瓜機器,一不會貪汙,二不會受賄。


    然而艾麗絲眨了眨眼睛,不動聲色地開出更高的價格:“50萬通用點。”


    “斯威尼小姐,我為您聯係一下402室的其他同學,請您自行和對方溝通吧。”


    機器人猛地轉身離開,看得成竹目瞪口呆:“這機器人?被買服了?機器人也可以賄賂?它怎麽可以這樣!”


    “不是它被賄賂。”艾麗絲搖搖頭,“是這個數額太大了,導致背後直接被人工接管了。斯洛特高級學校除了各家族讚助以外,也有自己的賺錢途徑,我隻需要測出這個數額就足夠了。雖然換房間需要給學校交一筆手續費,不過這點小錢我還是負擔得起的。”


    她笑著揮了揮自己被吻過的手背:“現在,我已經換完房間了,咱們上去吧。”


    艾麗絲拉著成竹來到一個稍微高於地麵一點的平台上,空氣中瞬間出現了個半透明的對話框:【目標房間402室】【是】【否】。


    “還能選【否】嗎?”


    成竹承認,她就是個土包子,完全沒見過這些高端的東西。


    “機器默認會把學生傳送到自己的房間,如果選【否】的話,輸入對應的房間號,就可以去其他同學的房間串門了。”艾麗絲對這些非常了解,“當然,想要進入其他同學的房間,還需要得到那個房間內居住的同學認可,這個短途傳送陣可以直接把我們傳送進對應的房間。”


    “這個法陣會不會壞掉?”成竹腦海中瞬間出現那種人體隻傳送走一半的慘案。


    “會,不過如果壞了,就根本無法傳送。而且這些都是定期有人維修的,會壞的可能性非常小,除非有什麽病毒襲擊,直接讓傳送陣失效。”似乎猜到了成竹心中所想,艾麗絲直接給出了答案。


    看著艾麗絲侃侃而談的模樣,成竹再次認識到天選者和原住民對許多東西的了解程度差異。


    可能這就是城裏人吧……


    選擇【是】後,兩人同時被傳送到了402室,這裏看著比在樓下看著更寬敞一些,約一百平方米,但是上下兩層,一樓餐廳廚房客廳書房一應俱全,二樓是四個獨立臥室,幾乎可以算是個小別墅了。


    成竹迴憶起自己上學時那個狹窄的宿舍,再次內心感慨不已。


    這就是資本主義貴族高校的宿舍嗎?


    一想到自己的名額是克莉絲汀獻祭了親爹才拿到的,成竹內心隱隱有股無形的悲傷。要知道,天選者來到副本世界不會呆太久,整個世界就會開始崩壞,或許如果沒有怪談降臨的話,克莉絲汀也可以當一個比較幸福的小姑娘,但是現在,等天選者走後,這個世界恐怕也已經危機四伏,不會好了。


    “真是關門擠著眼睫毛——巧了,沒想到你竟然和我還是舍友啊。”


    聽到二樓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成竹的臉色瞬間就黑了一下:不會吧?自己和她竟然還是舍友?


    接著,成竹就看到那個有點臃腫的身體走下樓,不過還背著一個包,嘴裏念叨著:“哎,不過可惜我和另一個人換了宿舍,現在要去401室了。”


    成竹的心情當場180度轉彎。


    好,真好,艾麗絲,我太感謝你了。


    艾麗絲看到旁邊的女生突然扭頭看向自己,並且一臉感動得要哭的表情,有點摸不到頭腦。


    下樓的那家夥完全沒注意到成竹的小動作,更想不起來自己推了成竹一把,導致她差點在公共廚房出事的事情,自顧自地說著:“不過俗話說的好,海葵不吃小醜魚——都是鄰居,咱們房間號就差一點,想必以後還會經常見到的。”


    “不會。”艾麗絲笑嘻嘻地打斷。


    “哎?”


    “房間號隻是方便記錄,實際上每個房間都相當於是平行的,再加上個性推送係統,一般情況下,大家反而不會再見了。”艾麗絲的表情就像在說“太陽從東方升起”一樣。


    “這樣啊……那沒事!我叫珍妮絲,能被分到同一個宿舍說明咱們還是小豬鼻子——有點緣的,以後再見!”


    自稱自己叫珍妮絲的人風風火火地就出了房間,直奔401室了。


    艾麗絲把成竹全程的表情變化收入眼中,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一樓是大家的公共領域,二樓是大家的私人領域,你不用太擔心被舍友打擾,大不了錯開出門時間就好了。”


    成竹搖搖頭:“主要是珍妮絲……”


    她的話到嘴邊後才猛地意識到自己身邊還跟著個亞,如果發表了對變性的某些負麵評價,難免要被亞上綱上線地理解為是歧視他人,之前在這方麵翻車的天選者可不少。


    於是,成竹直接改了個口,先下手為強:“主要是珍妮絲給我的感覺是,對女性很刻板印象,覺得女人就要化妝穿裙子高跟鞋,看得我覺得很奇怪。”這也算是真話,而且不至於觸發到亞的關鍵詞,頓時讓艾麗絲讚同地點點頭:“有些郊區移民確實隻是跟風,覺得自己也模仿大家就能融入群體,然而這種行為很多時候隻會讓兩邊都嫌棄……”似乎是受到了自身人工智能的警告,艾麗絲的表情露出了幾秒錯愕,很快又恢複正常道:“反正智慧城的科技發達,等她自己碰壁後變迴去就好了,隻需要付出一點通用點作為代價,這已經是最輕的了。”


    一點通用點……成竹可不覺得以“萬”為單位的通用點算小錢。


    “所以,我的舍友就是你們?”


    這一次,聲音是從身後傳來的,一個背著包的黑皮短發女人看向客廳裏的成竹和艾麗絲:“自我介紹一下,瑪麗·蘇,你們叫我瑪麗就可以。”


    畢竟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三人很快交換了各自的聯係方式。


    “我先迴屋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一會兒見。”艾麗絲正要往樓上走,突然動作一停,又扭頭看向成竹:“說起來,一會兒學校應該就把宿舍要注意的事項發過來了,現在學校外這麽亂,咱們一塊兒看規則吧?”


    “好,我也聽說外麵已經亂了。”


    接話茬的不是成竹,而是自來熟的另一位舍友瑪麗。她從包裏拿出軟軟的拖鞋,把自己的運動鞋留在宿舍門口,一邊換鞋一邊道:“這次錄取的學生有不少外麵來的,如果病毒被帶進來的話,學校的規則也可能遭到病毒更改,所以我們確實也應該做好準備。科別特恨智慧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的病毒隻想把所有人置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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