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國直播間的鏡頭似乎是為了渲染氛圍,鏡頭直直地懟在肉鋪老板的臉上拍,唇齒間的血絲讓人幾乎瞬間聯想到他是不是剛才吃了什麽鮮血淋漓的東西。


    尹竹會如何迴應呢?


    似乎正是為了迴答觀眾所想,鏡頭外傳來了尹竹輕鬆的聲音:


    “不了不了,房屋太貴,這又不是什麽過年過節的,我就不破費吃獨食了。我們公司管夥食,不缺這一口肉。”


    尹竹說的正是他們一開始定好的假身份。


    表麵上,他們是一個物流公司的員工,專門運送一些貴重物品,所以配置了保鏢和護理工。


    這次也是他們公司在給內城區運貨,“碰巧”遇到內城區封城。


    說辭自然是進入內城區以前,幾人就敲定好的,隻不過當時本以為是要騙正常人的,結果現在進來以後,發現正常人都藏著掖著,明麵上交接的全是感染者。


    感染者比正常人的思考能力稍弱,一些“愛好”與正常人有些差距,其他大差不差。


    控製內城區以後,感染者沒什麽好反抗的了,自然也就繼續過著之前和平的生活。


    打個比方,正常人是水,感染者是油。


    水入燒開的油鍋會有嚴重的反應,鍋裏劈裏啪啦往外濺,但是都是油反而就沒有那麽激烈。


    嘴上拒絕了老板,尹竹卻也沒直接離開,學著其他感染者那樣和老板嘮起嗑來:


    “老板,你這是邊切肉邊偷吃?”


    “話可不能亂說,我可沒有那麽做。”老板不好氣地看了一眼尹竹,舌頭從嘴裏伸出,就像青蛙那樣無限延長,卷了一塊碎肉進嘴裏:“吃自己家的肉,怎麽能叫偷吃呢?”


    “我隻是有點感慨,我以前做夢都沒有想過,內城區會變成這樣。神明至高無上,竟然也會……”


    尹竹半真半假地感慨著。


    “是啊,沒想到神明竟然也都被賽博病感染了。”老板下意識接著尹竹的話說下去。


    嘟——


    一瞬間,這附近的燈光紅了起來,老板的表情也突然變得驚恐起來。


    “啊,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再給我一個機會!”老板試圖對周圍大喊,但是所有人包括尹竹都已經跑開了這裏,沒有人會聽他的辯解。


    老板直接跑出自己的肉鋪,似乎想要逃跑。


    然而,夏娃沒有給他機會。


    一隊半人半機械的員工舉著武器迅速到達了這裏,為首的逮捕者噴射出了一張大網,旁邊幾個逮捕者則是對他發射飛針,幾乎在眨眼間就把老板製服,生怕他反抗,還迅速注入了麻醉藥。


    尹竹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實際上心中相當震驚。


    她確實有意引導這些在感染後智商微微降低的原住民,說出違反內城區規則的話,但是沒想到一旦說出口,監察局的人竟然速度這麽快。


    幸虧他們麻暈了老板,否則尹竹都能想象的到,老板一定掙紮著指向她:


    “就是這個臭女人誘導我侮辱神明的!”


    唔,雖然這件事也在尹竹這裏有預備方案就是了,不過能用不上還是最好用不上。


    如果一件事真的逼著尹竹把所有底牌都打完,那才是最壞的情況。


    尹竹倒不擔心他清醒過來以後會指認自己,開什麽玩笑,他們變成感染者以前也沒對違反規則的人好到哪裏去,怎麽可能心理變態後反而會善待違規的同類呢?


    反正聽說被抓走的就沒有活著迴來的。


    不過老板的遭遇再次提醒尹竹,切莫多言,直接把心理拉滿就好了,如果不是必要,最好不要開口說太多任何涉及政治、宗教等方麵的危險議題,聊聊家常就行。


    這些話題確實會很吸引眼球,但是也會吸引來監察局。


    迴到自己房間時,已經是一切正常了,窗戶怪物不見了,房間裏的東西都很正常。尹竹把自己那份幹糧吃完,開始思索起老板的話。


    她當然知道神明也會感染賽博病。


    但是,老板當時的語氣和小強的譏諷態度不太一樣,結合語境來看,老板是真真切切地感慨這件事,這種態度源於對神明的虔誠。


    也就是說,他並沒有因為神明病變而喪失信仰,依舊堅定地信任著祂們。


    那就有點意思了。


    之前尹竹曾經納悶過,內城區鬧成這樣,怎麽沒有神明出麵,現在再來看——有沒有一種可能,第一批感染者其實就是神明?


    信仰本身就屬於一種精神力量,相當於人單方麵把精神寄托給神明。


    如果神明感染後,反向利用這種精神力量,傳染給信徒呢?信徒的信仰不變,但是卻也被不知不覺中染上了心理疾病。以維納城這麽重視神明的地方,那些神明隨便說幾句話,恐怕就會讓信徒肝腦塗地,不敢質疑神明的想法。


    【已經一個月了,一開始祂們說會想辦法,結果感染者越來越多,可連祂們的影子都沒見到。】


    尹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熊貓的抱怨。


    當然沒有影子了。


    你們的神明已經變成感染者了,當然不給你們解決問題了。


    或許這些神明本身也沒有辦法了。


    尹竹看了一眼善靈官上顯示的時間,快要到晚上能夠“連麥”的時間了。


    晚上八點,討論組啟動。


    平野珊是第一個發出信息的人。


    尹竹一進去就看到了非常櫻花味的一句話:“各位大人,晚上好,非常高興又見到諸位了。”


    接著就是一群人跟風打招唿。


    從眾是人類的本能,反之,則會顯得格格不入。


    “今天又有五位朋友離開了我們。”


    熊貓突然發出了一句很沉重的話,打斷了大家禮貌的互相問安流程,讓其他人一時間沒有人再敢說什麽。


    小強是一個網上比現實中話癆的人,立刻就提問:“你怎麽知道他們死了?”


    “他們沒有上線,這已經是答案了。”


    熊貓看著熟悉的朋友變灰的頭像,有些悲痛,但是對於尹竹等人來說,隻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罷了,頂多跟風發一個蠟燭圖標,配上一句“逝者安息”或者“r.i.p.”。


    看討論組這麽低氣壓,尹竹向來好心,現在倒是也不客氣,直接扔下一個重磅炸彈,來“活躍一下氣氛”:


    “我想打聽一件事,你們知道祂們也變成感染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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