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倆呢?”


    尹竹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能跟著一起進入內城區,尹竹自然不相信飛魚和小強是單純進來逛街的,肯定也有什麽目的。


    小強望向飛魚,似乎在說:我都聽他的。


    不過飛魚從來沒有看向小強的意思,直接就告訴了尹竹答案:“我準備迴故居看看,我家以前住在內城區。你不是也意識到我的編號問題了嗎?”


    c-01-3656。


    這是一個相當靠前的數字。


    “正好,你們也可以在我的家裏住一晚,好好研究一下內城區的規則。”


    他指的是門衛大哥給眾人的規則。當時大家並沒有認真看,畢竟內容比較多,在門口等太久的話“老板會等不及的”,所以為了演戲演全套,眾人就這樣直接進去了。


    如果他們真的隻是一個送貨小隊,那麽確實不用記住全部的規則。


    畢竟內城區的規則隻給需要住在裏麵的人用,如果是那種純苦力的原住民,進去時間不超過六個小時,根本沒有必要特意去記住。


    至此,隻剩下最後一個問題。


    在飛魚的帶領下,尹竹小隊的車朝著一個方向行駛去,那個方向有一片建築群。


    “既然你家因為某些原因離開了內城區,他們還會給你留房子嗎?”尹竹有些好奇地問道,“我總覺得我們是不是被你卷入了什麽不得了的政治爭鬥之中。”


    “……那不至於。”


    飛魚沉默了一會兒,簡單地解釋了一下:“我們家是被連累的,當時有一個神明隕落了,所以作為祂的眷族,我們全部集體降級搬出了內城區。”


    “神明也會隕落?”尹竹一臉吃驚,語氣也有明顯的詫異。


    “其實……神明也會感染……”


    後麵的話,飛魚沒有明確說出來,但是尹竹已經猜到了是什麽東西。


    賽博病。


    “那個病的症狀是什麽?分裂?反社會?發狂?人體畸形?”這是尹竹當時看到的蔡阿姨們出現的不同表現。


    首先分裂是最明顯的特征。


    那個蔡阿姨當時分裂成了好幾份,同時去敲不同鄰居的門,最後逃跑時也是四散而逃。


    其次就是反社會和發狂。


    蔡阿姨明顯精神不正常,對於鄰居有意外強烈的攻擊欲望,墜樓的倒黴鄰居更是拽著一個她的分裂體同時掉下去的,兩個人都摔得粉碎。


    最後是人體畸形,實際上尹竹不太確定這點。


    第一個來敲門的蔡阿姨身體怪異,後麵的直接全身融化,已經跟人體不人體關係不大,更像渾身已經變成了什麽特殊的物質。


    尹竹的判斷讓平野珊讚賞地笑了笑。


    作為瑪麗一家曾經的同樓住戶,飛魚自然知道尹竹的判斷依據是什麽,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迴答尹竹的問題:“你說的那些都是表相,實際上,賽博病的症狀五花八門,甚至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變化。”


    “那怎麽知道他們得病了?”


    “這個啊……小強,你來說說吧。”飛魚的話題突兀地轉移到了車上最沉默的人身上,“你不是以前也得過嗎?而且還破天荒的治好了,你最有發言權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強身上。


    那個普通的男人對於這種環境似乎很不適應,一時間臉色通紅,憋了半天才開口道:“我……”


    “你要是不想說就別說了。”蠕蟲試圖打個圓場。


    他知道小強的情況。


    “沒事……我可以。”小強鼓起勇氣,他的聲音沙啞卻幹癟,有一種把石子放到鍋裏翻炒的感覺,石頭與鐵鍋底部不斷摩擦,那種聲音絕對算不上多好聽。


    小強的全身緊繃起來,雙手死死抓住旁邊的椅背,仿佛說出每個字都讓他用盡了權利:


    “賽博病是一種會汙染靈魂的疾病,感染的那段時間,我對所有人類都很嫉妒,嫉妒他們的完整,嫉妒他們的健康,嫉妒他們能夠自由的生活,嫉妒他們能夠在陽光下奔跑。”


    “你也是內城區的人?”


    尹竹很難把陽光和外城區聯係起來,那破地方哪天pm2.5稍微低一點,都該人們偷著樂了。


    “是,大概是。”小強的情緒很低迷,可能因為那是一段不太愉快的迴憶,“我不是病源,而是被人傳染的,那個感染者隱藏得很好,但是他靠近我的時候,我卻聞到空氣中有一種腐爛的味道。當時我以為是我自己的問題,後來我才發現,那是來自靈魂的腐臭味。”


    雖然但是,靈魂應該是沒有實體的,不會有氣味吧?好心的尹竹沒有直接說出來,免得破壞小強渲染的悲情氛圍。


    “在我有一次對神明的跪拜不夠標準後,父母看出了我的異樣,帶我去檢查身體,才發現我竟然感染了賽博病,而所有感染這個疾病的人都要被抓起來。


    “當時我在被檢查出來以後,就直接被侍神局扣留了。


    “當時的我不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麽,很惶恐,但是也不敢反抗,怕神明的震怒牽連到我的父母。當時我天真的以為……治好病就好了……”


    說到這裏,小強的聲音更多了幾分嘶啞,難以抑製的悲傷隨著每個字從小強的心裏躍出。


    “我在一個屋子裏靜靜地等待【治療之日】,心中也越來越嫉妒那些自由的人。所有【醫生】看我們時都會穿著嚴絲無縫的防護服,看我們的眼中沒有任何情緒。


    “那段時間,賽博病感染醫院出現了意外,有個患者跑了出來,把我們所有人都放了出來,其中有一個病友就拉著我逃跑。隻有在同樣感染了賽博病的人眼中,我們彼此才沒有任何傷害對方的欲望,因為我們都是【不完整的人】。


    “我們在那場大亂中逃出了內城區。”


    “後來我才知道,所有賽博病的感染者,都需要被【銷毀】。而那場大亂正是因為,一個【神明】也感染了賽博病,祂不願意被【銷毀】。”


    說到這點,小強的表情有些奇妙:“為了活命,我逃出了維納城,在貧民窟看到了許多吃不飽穿不暖的外城人,才知道世界上竟然還會有四五個人為了一塊掉在地上的髒饅頭而大打出手。”


    “那還真是對不起,讓您意外了,我代表城外人對您表示深深地歉意。”


    平野珊猛地一個道歉,嚇得小強一個激靈:“沒有怪你們城外人的意思,總之後來我在環境大變後,意外在組織的幫助下治好了賽博病,至今也有十幾年了。”


    “所以組織這幾年有進入過內城區嗎?”


    “沒有。實際上,我們這次進來的任務,就是負責替組織摸摸內城區的底細。這幾年內城區越發奇怪,除了偶爾發病的賽博病感染者,已經很久沒有高級公民從裏麵出來了。”


    飛魚終於給出了他們二人此行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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