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白峰城數裏地之外的林蔭道上,新峰門的一群人正抬著棺木在道上行走。


    道路上布滿了動物的腳印及糞便,極為不好走。


    工元鋒頭上纏著黑巾,騎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頭。剛從憂傷中緩過勁來的他,又恢複了一派之主的氣勢。


    一名穿著全黑麻衣的女子,默默地跟騎在工元鋒的身後,她懷抱一副焦黑的木琴,眼神中充滿了落寞。


    她是工河的夫人,與工河成親還不到半年,就變成了寡婦。


    “哎呦。”她胯下的坐騎被泥石絆了一下,顛簸起伏,黑衣少婦驚叫了一聲。


    “你沒事吧?”工元鋒迴過頭。


    “爹爹,沒事,馬兒絆倒了。”黑衣少婦輕輕撥動額邊的秀發,她雖是素妝麵容,也能看出她眉目隱現的嫣然風致。


    “爹爹,我們為什麽如此心急就要離開山城?還走這麽偏僻的山道?”


    工元鋒沉聲道:“河兒之死,疑點重重,我擔心這背後藏著一樁針對我新峰門的重大陰謀。我們在白峰山多呆一刻,就有多一刻的危險。”


    “殺人兇手工雲不是已經認罪了嗎?”


    “扯淡,那不過是糊弄鬼的東西!從我兒的屍身上都可以看出,他的致命傷是前胸淩厲的一掌,絕不是什麽被人在背後暗算!”


    黑蝠夫人蹙眉道:“爹爹,您的意思是有人在幕後操縱這一切?”


    “這是毋庸置疑的。”工元鋒恨恨說了一句,隨後他一聲長歎:“不過,河兒之死,我也有責任……”


    “為什麽?”


    “上白峰山之前,我暗示過河兒找機會潛入神兵庫,把魔刀給盜出來。他就是照我的吩咐行事,所以才會遭到了毒手……”


    黑蝠夫人恍然道:“難怪自從上山後,河郎的目光總是瞧向那柄魔刀。”


    “不過,以他真武道六段的實力,就算是被人發現,也不可能輕易被殺,更不可能死於外門弟子之手。定然是工錦設下毒計害死了我兒,另行找人嫁禍。”


    黑蝠夫人道:“爹爹,城主是河郎的叔叔,他真的幹得出害死侄子這樣的事情嗎?”


    工元鋒冷哼一聲:“你不了解這個人,工錦為了爭權奪勢,連親兄弟都會殺掉,還有什麽事幹不出來!”


    “既然一切都是工錦主使,我們更要向白峰山討個說法,就這麽輕易走了,河郎豈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我豈能讓我兒死的不明不白!”工元鋒高聲喝道,林間飛鳥被他這一聲吼,驚得飛了起來。


    一聲清喝之後,工元鋒重又放低了聲量:“以工錦的心計,肯定已經設下諸般毒計,我們若在白峰山上跟他爭,形勢隻會對我們更加不利。為今之計,隻有先立即迴到新峰山再做打算,我們的大本營可不能出事!”


    “爹爹是說,工錦要突襲我們大本營?”


    “不能排除這個可能,工錦敢殺死工河,那是決意要跟我撕破老臉開幹了!”


    黑蝠夫人驚唿:“這樣的話,鎮守新峰山的白羽夫人豈不是很危險?”


    “不錯,我已經飛鴿傳書迴去,叮囑她……”工元鋒話說一半,異變突起,一枚鐵蒺藜從右方林木間朝他疾射而來。


    工元鋒反應極快,身子伏在馬背上,鐵蒺藜貼著他的頭頂飛過。


    暗器撞在地上,頓時起了一陣黑煙。


    “不好,有埋伏!”工元鋒大叫。


    又有數十個鐵蒺藜從樹林兩邊飛射出來,新峰門的不少人中招,紛紛跌落馬下。


    “下馬!”工元鋒翻身下馬,從背袋掏出鋼爪,套在右手臂上。這時,一枚鐵蒺藜急襲麵門而來。工元鋒以鋼爪護腕配合柔勁撞開鐵蒺藜,鐵蒺藜反飛了迴去,射向左邊樹林。


    一聲悶響,林間冒起了黑煙,一道黑影“嗖”地一聲從左方樹林翻騰出來,隨著黑影淩空翻騰,一柄飛勾如黑蛇般穿林而出。


    工元鋒整個人向後倚靠,身子幾乎貼到了地麵,躲開了飛勾的襲擊。隨後,他反身向黑影疾撲而出,鋼爪破空擊至,勢若猛虎。


    蒙麵黑衣人無處遁行,他一個旋身,移到工元鋒右方,想先收迴飛勾再施展第二次進攻。


    但工元鋒豈容敵人有喘息的餘地,右手鋼爪疾劈蒙麵人手腕,左手直接抓向對方的麵門,要將對方的頭罩給摘下來。


    黑衣人眼見避無可避時,在工元鋒的後方,又躍出了兩名黑衣人,雙勾擊向他的背部,這招攻敵所必救之處,正是要迫使工元鋒迴防。


    工元鋒改刺為擋,鋼爪背後,人同時向側方躍開,避免了被前後夾擊的困境。


    工元鋒一閃一躍,翻到一株矮樹的高枝上站定。


    居高臨下,工元鋒就見林中竄出的十餘名黑衣人已將新峰門人團團圍住,雙方展開了混戰。其中,黑蝠夫人以木琴為兵器,已與一名胖大的蒙麵人纏鬥在了一處。


    工元鋒大聲吼道:“你們都是些什麽人?報上名來再戰不遲?”


    工元鋒喊聲如平地驚雷,在場的黑衣人都驚愣了一下。


    但沒有任何一人迴話,兩方人馬在短暫地緩了下戰事後,又重新廝殺了起來。


    而三名黑衣人也飛上了樹杈,呈“品”字形,將工元鋒圍在了垓心。


    工元鋒冷哼道:“不說話,我也知道你們的身份。是工錦派你們來的吧?”


    黑衣人沒有答話,三人舞動鐵索,黑亮的彎勾在三人頭上旋轉。


    “我工家世代用飛勾,就憑你們這幾下雕蟲小技,也敢在我麵前施展!”工元鋒雙膝半蹲,橫爪於胸前,做好一副出擊的架勢。


    就在這時,工元鋒突覺雙腿被縛,他低頭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隻見一對白骨般的爪子,抓住了他的雙腿,一個深黑的骷髏頭,出現在了他所站立的樹枝底下。


    緊接著,工元鋒就覺得腳板一陣劇痛,似乎有根針刺破了他的鞋底。


    同時,他對麵的樹杈上,出現了一怪人,此人一身深紅長袍,臉上帶著紅黑相間的麵具。


    工元鋒驚道:“什麽人?”


    “問我什麽人?我是你的爺爺,你難道不知道嗎?囁囁囁囁……”


    怪人淒厲的笑聲,在森林的上空迴蕩著。


    工元鋒隻覺得自己的神智,變得模糊了起來。


    ~~~~~~~~~~~~~~~~


    咿呀一聲響,囚室的鐵門被打開,工圖與幾名牢差走了進來。


    工圖伏身一把抓起了躺在地上的工雲的手臂,試探著他的脈搏。


    “什麽時候發現的情況?”


    站在一旁的黃彪說道:“少主,一個時辰前,送飯的牢差向我稟告了情況,我覺得不對勁,馬上就通知你了!”


    工圖抬眼望向綁在木架上,一頭耷拉下來的戈雷,皺眉道:“大惡人也死了?”


    黃彪道:“是的,兩個人都死了。”


    工圖道:“我把這小子塞進囚牢,本是要讓大惡人好好玩死他,現在倒好,兩個人一起死了!”他眯起細長的眼睛,頓了一頓,又道:“不過也好,一次性處理掉兩條狗,倒很省事。”


    黃彪道:“少主,工雲是殺死工河的兇手,他死了,若是新峰門那裏追究起來,我們又交不出人,會不會有麻煩?”


    “會有什麽麻煩?我們把事情做成死局,大伯他們追查起來也沒用。”工圖說這裏,嘿嘿冷笑了起來:“再說,新峰門現在的麻煩隻怕比我們大得多!”


    “那,冰師妹那裏呢……”


    工圖細眼一橫:“左茜那怎麽了?”


    黃彪在工圖耳邊小聲道:“冰師妹似乎很關心工雲,若是她知道工雲就這麽不明不白死了,隻怕情緒會失控……”


    “嗯,這倒是個問題。”工圖略一沉思,然後道:“事情先封鎖消息一段時間,在我與左茜完婚前,不要告訴任何人!爹爹那裏,我自己跟他匯報的。”


    “可是,冰師妹若來探望的話……”


    “就說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能進來。”


    “是!”


    “你趕緊將這兩人的屍身處理掉,手腳一定要趕緊。”


    “放心吧,少主!手腳一定幹淨!”


    “嗯,很好。”工圖最後迴望了工雲的屍身一眼,冷笑道:“臭小子,我本來想跟你慢慢玩的!先讓你親眼目睹了我與左茜成婚的場景後,uu看書 ww.uukashu 我再殺了你。現在倒是便宜你小子了!”


    工圖說完,哼著口哨走出了囚室。


    工雲麵目晦暗,雙目緊閉,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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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工雲漸漸蘇醒了過來。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身邊有鏟子在揮動,有人正在往自己身上蓋土。


    隻聽那人說道:“兄弟,也不知道你這輩子走了什麽黴運!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被人栽贓陷害!唉!沒想到,你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


    工雲的意識越來越清楚,他能很明顯地感覺到體內有一股柔和的真氣在自己的下體緩緩旋動,他試著將這股真氣向上引導,竟然奏效,真氣聽從他的意誌在體內竄動。


    工雲腦海中浮現出戈雷說過的話:“我的玄功在你體內凝結成了魔元!”


    看來,戈雷施展的移神換脈大法已經成功,他的元神氣脈與工雲的肉體完全結合在了一起。


    工雲張開眼,隻覺周圍一片漆黑。他嚐試用口鼻唿吸時,差點窒息了過去。


    “砰”地一聲巨響,體內真氣瞬間爆發,工雲整個人衝上了天。


    漫天泥沙飛揚,工雲在高空丈許處翻了一個身,落迴了地麵。


    正在挖土埋坑的雜役,見到此狀,嚇得都將鏟子扔在一邊,一屁股坐倒了地上。


    “詐……詐……詐屍了……”雜役手腳發軟癱在了地上,想逃走卻是有心無力。


    工雲舉目四望,隻見四周有很多墳頭。


    真的越獄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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