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王公聽得眼皮子跳了跳,這未免太過狗血了些,不過有些事情,多半不是隻言片語就能說清的,任何一尊能證道大羅的存在,必定俯仰無愧於心,不然道心有缺,又如何向道而行?


    這自然不是說大羅都為道德楷模,而是不能自我感到心愧,道,隻能直中取,不能曲中求。


    “呂大哥,你本紫薇坐命,命格至尊至貴,隻是人世蹉跎,有人逆轉你的命數,三清可恨,為那昊天小兒出手,借李唐國運,削去你的命格,引天樞星坐命,貪狼入體。”


    “紫薇被製,天樞雖霸絕強悍,卻不可持久,是亂臣草寇命格,隻不過,呂大哥天資才情絕世,散盡家財,借功德壓製貪狼,此後破劫入道,踏上仙途,雖無法一統宇內,角逐人皇尊位,但紅塵迷濁,那最後一尊人皇,應在赤帝,赤色大光,霸絕寰宇,時機不對,本就無望。”


    “李唐這般出手,自是斷送自身氣數,那等聖人,牧養眾生,又怎在意塵世疾苦?此後五胡亂華,神州陸沉,也就是可以想象的事情了。”


    那女子話音傳來,實則這一切,都不過存於執念當中,而那一具屍身,在這過程中,其實不具有太大意義。


    “太陰煉形,故而一縷執念,也能化出形體?”


    東王公眸光微轉,萬劫陰靈難入聖,能做到這種程度,看似輕易,實則艱難,倒不是說,血肉化生,再造出一具軀體,真的很難,而是衍生而出的,想要完全契合,難如登天。


    “呂大哥,小心那些人,修行路上,古今歲月都有敵。”


    “天樞坐命,你曾自嘲純陽不在,前路無門,號做天樞,貪狼揮劍,自開劍仙一道,可惜,就算為一道之源流,彼時呂哥哥你的敵人,早已高高在上,錯過天時,迴天無力了。”


    “你為天樞,我為望舒,隻敢遠遠望你一眼,而這一盤皇紀中,我雖然不出,卻依舊祈福,願呂哥哥你能證道盤古,悠悠歲月中,俯瞰紅塵日月,盤弄古史,挽迴一切遺憾。”


    “望舒?”


    東王公臉色微變,“那月宮之中的先天神聖?你我怎會產生交集?”


    東王公心中感到十分疑惑,按理來說,與望舒不該有過多關聯才對,那一位先天神聖,可是在月宮之中,月桂樹下,不斷苦修,後世傳聞中,關於望舒的,可不多見,而且任何一方古籍中,應該都不曾記載東王公與望舒的關係。


    況且,先天神聖,多半都是逐道而行,貪戀凡間情愛,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隻是東王公心中疑惑,注定無法得到那女子的直接解答。


    那一縷執念,終究並非活著的生靈,此時所有言語,都不過是那女子橫渡時間長河,心中所念所想所執,混同大羅的浩瀚偉力,將想要說的話烙印下來,在這裏訴說給東王公聽罷了。


    “呂哥哥,小心所有先天神聖,你們能在開天辟地之時,顯化世間,就至少說明,曾在某一段歲月支流中,成為勝利者,如此一來,方能逆亂古今歲月,將自身印記,烙在天地根源之中,追溯天地初開之時。”


    “理論上任何一尊大羅,都能做到這一點,但洪荒底蘊深厚,大羅輩出,彼此製衡,唯有勝利者,才能這樣做,失敗者,麵世的時間,隻能推後,但不是說,此後就無法逆改跟腳了,隻要能不斷扶搖直上,在這賭桌上,站在勝利者的一邊,自能將自身時間線不斷往前推移。”


    那女子話音落下,突兀中見得身軀之上,有絲絲縷縷黑煙淌落,此時望去,神聖不在,宛若墜入幽冥之中。


    “一段歲月支流中,你我能相遇、相見,於這洪荒天地初開之時,再見到呂大哥,我已經滿足了,這一切,皆是我的私心,此後,忘了我吧。”


    在東王公眼中,冰宮之中,那女子身上,一開始僅有絲絲縷縷黑煙,而驟然間,直接崩散,完全化作黑光,再虛淡開來,消失不見。


    顯然,那一縷執念,並不能永生天地間,這是崩滅了。


    東王公有種悵然若失之感,盡管這一切,都如霧裏看花,看不分明,不過是一段歲月支流中發生的事情,沉溺歲月河床中,一切都被葬下,若無意外發生,甚至永遠都不被人知,宛若虛妄,但東王公知道,那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隻不過,大羅極為特殊,可以逆亂古今歲月,萬古時空成環,過去未來都可變。


    這種境界,不可思議,倒果為因,隻作等閑,才使得在沒有最終的勝利者出現,掌握全局,所有變數,握於指間之時,一切都非定數。


    “這一盤皇紀中,再不會出現了嗎?”


    東王公神情悵然,陡然間,有一絲明悟湧上心頭。


    “若要大羅獻祭,喪失自我,這一盤皇紀中,徹底不出,那代價太大,以這般手段,向我傳遞某種消息,是因為我落於下風?證道盤古的過程中,uu看書.ukanshu 對方開始占據優勢了嗎?”


    “但對方占據優勢,怎可能坐視望舒這般作為?而望舒所謂大羅獻祭,並非一人,背後應該是一群勢力,這種情況下,居然讓望舒成功了,這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了。”


    “若不是這樣,那隻能說明,我不曾一敗塗地,望舒所知,當隻是一部分,有些話語,不可言說,不然會生出驚天變亂,但就算如此,那也當留有後手,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對方付出這般慘烈代價才對。”


    東王公身上,浩瀚神光,猛地迸濺開來,如有大千萬象輪轉,有滔滔偉力洶湧,純陽氣激蕩而出,悍然一擊,打入冰宮之中。


    純陽氣化出氤氳紫氣,剛剛接觸到冰宮,那冰宮就無聲中裂開,而後那一座祭壇,飛光一般,躥入東王公手中。


    祭壇望著十分破敗,帶有一種滄桑氣機,哢嚓一聲,直接化作一塊塊碎片,崩落開來,在祭壇之中,有一縷太陰之氣,糾纏成一團,通體剔透,純淨無暇,卻有一種冰涼的氣息,使得四周宛若墜入冰窖之中。


    東王公出手,將那一縷太陰之氣收了起來。


    “留有後手,還有挽迴的希望,那最慘烈的結局,終究不必出現。”


    東王公眸子中露出一絲精芒,這已經能說明一些問題了,那無量歲月中的博弈,勝負未分,最終的結果,在迷霧當中,並未顯現。


    若勝負已分,就不可能是眼下這種結果,必定是望舒殊死一搏,化作最熾烈的光,如流星般,刹那之間,便是永恆,徹底燃燒自己,這樣來,就不可能還有一線生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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