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老宅被大火吞噬,那不斷噴射的火焰,將陸少卿英俊的臉龐映襯得忽明忽暗。


    他從出生就住在這宅子裏,感情很深,全是迴憶。


    他沒想到,韓江雪會一怒之下真把宅子給點了。


    那姓張的廚子,值得她這麽做?


    烏泱泱的陸家人義憤填膺,想找韓江雪算賬,卻全被陸少卿攔下了。


    “小雪是我最好的朋友。”陸少卿一字一頓道。“別說隻是燒了陸家房子,就算把我給燒了,陸家也絕對不能報仇,聽見沒有?”


    陸家公子放話了。


    那幫管家啊保鏢啊仆人啊,沒人敢頂嘴。


    可望向韓江雪的眼神,充滿怨憤。


    陸少卿非常紳士地彎下腰,撿起落在腳邊的大額支票,捏成一團道:“小雪,咱倆的交情,怎麽能用金錢衡量?我沒你想的那麽市儈。”


    說罷,他掏出手機,當著韓江雪的麵,把支票給燒了。


    韓江雪冷冷掃了眼矯揉造作的陸少卿,淡漠道:“行了,別裝大度了,我真要一把火把你給燒了,你化成灰也得問候我祖宗十八代。”


    說完又寫了張支票,拍陸少卿臉上:“再燒我可不賠了!”


    丟下支票,韓江雪帶著鳶駕車離開,很狂很拽,很霸總。


    開往君盛的路上,鳶沉凝了下,淡淡道:“陸少卿很帥,很紳士,濃眉大眼,豐神俊朗,比張若愚強一萬倍。”


    “他還很有才,很有錢,學曆也高。”韓江雪斜睨了鳶一眼。“要不我當個紅娘,幫你們撮合一下?”


    鳶目露殺機:“你再說一遍?”


    韓總被殺人如麻的鳶一瞪,登時就慫了。


    “開個玩笑。”韓總癟嘴。


    “開玩笑?和你很熟嗎?”


    鳶冷冷道,很不給麵子。


    韓總撇嘴,沒理她。


    自己堂堂君盛總裁,犯得著和個保鏢妹妹鬥嘴?掉檔次。


    拿起手機打給戴萌,淡淡道:“律師和有關部門都諮詢好了嗎?”


    “好了,隨時可以行動。”


    電話那邊,戴萌畢恭畢敬道:“總裁,咱們主要從哪方麵入手?”


    “你聽不出我的語氣很暴躁,很憤怒,全是殺氣?”韓總咬牙切齒道。“他們三百人圍毆我老公,一個字,往死刑告!”


    “最少,也得判姓那的殺人未遂!”韓總斬釘截鐵道。


    “是,總裁!”


    戴萌領命而去。


    可心中卻有點打怵,據她掌握的情報,那爺都斷了一條腿,後半生都得拄拐杖了。


    怎麽看,都像是張哥或韓總殺人未遂。


    怎麽還反告可憐的那爺呢?


    難道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


    那爺連夜被送往私立醫院接受治療,取出子彈,處理了傷口,也接受了警方的問話。


    關於膝蓋上的類似槍傷,那爺的迴答是被彈弓打穿的,醫院方麵也給出了說明:是被一把威力巨大的彈弓打穿的,沒三百斤臂力,根本拉不開的那種巨大彈弓。


    私立醫院內外堆滿了那爺的徒子徒孫,怕被二次報複。


    陸少卿中午來探望過那爺,臉上寫滿了失望,臨走前留下一大筆錢,像是分手費。


    “那爺,別多想,你好好休息。”陸少卿走了。


    留下孤苦伶仃的那爺。


    仿佛被始亂終棄,很絕望。


    那爺知道,這次行動失敗,以後濱海那幫大人物,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信任自己。


    而他這條腿雖說能保住,但半月板被打碎,骨骼也粉碎性爆裂,就算治好了,也會行走不便。


    躺在病床上,那爺迴顧自己輝煌璀璨的一生,很心痛,很不甘,還很憤怒。


    “想報仇嗎?”


    門口突然響起一把低沉的,卻無比熟悉的嗓音。


    那爺猛然坐起身,望向門口。


    那幹癟的臉龐上,浮現一抹久違的開心:“那二,你怎麽迴來了?”


    “大哥被人欺負了,當弟弟的,哪有不迴來的道理?”


    那二走進屋,模樣和那爺有幾分神似。


    但看起來更陰,更冷,更嗜血。


    如果說那爺隻是個江湖老混子,那他弟弟那二,就是正兒八經的嗜血狂魔了。


    自己這個親弟弟,在中歐組建了一支鐵血雇傭軍,饑餐肉渴飲血,大發國戰財。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那爺倒是想得開,眯眼說道。“以前一直都是我欺負別人,被人欺負一兩次,就當積德了。”


    那二淡淡瞥了眼那爺的傷口,皺眉道:“槍傷?”


    “你們濱海不是不準開槍嗎?”


    那爺歎了口氣,解釋道:“終究是老了,再年輕幾歲,這一槍不可能打中我。”


    那二坐在床邊,點了根煙。


    直至抽完香煙,那二才一字一頓地重複剛才的話:“哥,想報仇嗎?”


    隻要大哥開口,今晚他的人,就會開進濱海,為大哥報仇雪恨。


    “不想。”那爺堅決搖頭。


    那二眉頭一皺,眯眼道:“哥,你膽子小了。”


    “濱海有濱海的規矩,你別亂搞。”那爺咬牙道。“而且,我經過這一晚的思考,得出了一個結論。”


    “什麽結論?”那二追問。


    “昨晚那局勢,我已經沒有退路了。”那爺接過弟弟遞來的香煙,抽了一口,淡淡道。“他要麽打斷我一條腿,要麽,打死我。”


    “否則,我不會罷休。”


    那二死死盯著大哥那陰鷙的臉,匪夷所思道:“聽你這意思,我非但不能報仇,還得向他轉達你的謝意?”


    “感謝他不殺之恩?”


    那二冷笑,眉宇間,寫滿嘲諷之色。


    大哥在濱海活的太滋潤了,也太安逸了。


    連膽子都給活沒了!


    人活一世,圖的就是個痛快。


    生死,有那麽重要嗎?


    那爺看出弟弟的鄙視,也沒在意,隻是皺眉道:“我看的出來,那家夥是個惡魔,但他似乎還有點良知,否則,昨晚我可能就死了。”


    說罷,那爺翻出手機裏保存的張若愚照片,遞給弟弟:“你要真想幫我,替我查查他,明麵上,他是剛從北莽退役的廚子,但我總覺得,他還有另一層身份。”


    那二滿臉不屑地接過手機,正要對膽小如鼠的大哥出言不遜,可在一眼瞧見手機上的照片時,他忽然渾身一哆嗦,仿佛握在手裏的不是手機,而是一塊火紅的烙鐵,啪嗒一聲丟在了地上。


    整個人,如同見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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