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一杯羹?


    林珣倒吸了一口氣:“這會不會太自……”


    話音出口,小段氏一眼橫過來,林珣一個激靈,把“自說自話”改成了“大言不慚”。


    同樣也不是什麽好詞,毫不意外地,又挨了老母親一個眼刀子。


    小段氏的麵上明明白白寫著不滿。


    雲嫣的想法是直接了些、膽大了些,但二郎怎麽連話都不會粉飾粉飾?


    哪有叔父那麽說侄女兒的!


    真是書都白念了!


    林雲嫣知道叔父沒有惡意,自然也不會在意他的用詞,反倒是祖母的神色叫她哭笑不得。


    祖母好臉麵啊……


    除了在麵對親生的兒女時祖母會直白些,麵對其他人,祖母一團和氣。


    可外麵的豺狼虎豹都是喝血吃肉的,祖母端著麵子,隻會吃虧!


    她要抓穩機會,既然不能一次來狠的,那就悠著點兒分次來,每迴都擰祖母一點兒,總能得些成效。


    而眼前,林雲嫣得先處理好老實巷。


    “祖母,”林雲嫣喚小段氏,道,“剛才您和二叔父的話,正好是提醒我了。


    一個外來戶忽然買下一條巷子,太反常了,荊大飽看著反常,您使人去辦,也反常,會讓人犯嘀咕。


    若是虧了本,誰也想不起來;真就賺了銀錢,招人眼紅,看外鄉人沒有靠山,那牛鬼蛇神可就撲上來了。”


    林珣心頭一緊,有道理!


    生意場上的熱鬧,並不比官場上少,明槍暗箭一通招唿。


    今兒說你胡亂改建、吸光了隔壁巷子的運勢才有了自個兒的好風水,明兒招幾個混混在巷子口溜達來溜達去,又尋幾朵野花,兩方眉飛色舞……


    這種狀況下,誰家書生能在宅子裏好好念書?


    真要鬧上衙門去,人家沒偷沒搶沒撒潑,衙門也奈何不了。


    吃啞巴虧不算,生意沒了,投進去的銀子迴不來了,才是最壞的!


    到了那時候,總不能站出來說“這是我們誠意伯府的生意,大夥兒給個麵子”吧?


    那就違背了自家做這買賣的要點了。


    林珣越想越是如此,再觀母親的神情,果不其然,母親亦露出讚同之色。


    “雲嫣是想,有個合作的,出了狀況讓他們出頭去?”林珣問。


    林雲嫣道:“家裏都是體麵人,牛鬼蛇神的招數,還都能想得到,但化解所需要的旁門左道,您不會,祖母更不會了,倒不如請別人做,我們隻管收銀子。”


    這話說得林珣點頭不是、不點頭也不是,隻好問:“人家來頭比我們大,又有應付牛鬼蛇神的本事,真願意讓我們分一杯羹?”


    “來頭大,就是有頭有臉,應是願意與我們結個善緣,”林雲嫣指了指幾子上的章程,“再說,我們也不白占便宜,銀子出了,還給出賺錢的點子呢!”


    林珣聽進去了,又與林雲嫣討論了一番,商量好了辦法後,他起身退出去,去書房見陳桂。


    屋裏隻餘祖孫兩人。


    許久沒有說話的小段氏看著林雲嫣,問道:“那荊大飽靠的是哪座山?”


    林雲嫣眨了眨眼,思及先前想法,便把嘴邊的場麵話都咽了迴去。


    “您沒信我,”林雲嫣幹脆把小段氏的心思點破了,“什麽結個善緣、賺錢的點子,我剛那些說辭哄哄三叔父還湊合,哄您、您一點兒沒信。


    您既不信,直接問我‘把握幾成’、‘底氣從何而來’就是了,您偏不,您拐著彎先問荊大飽靠山……”


    小段氏臉上一紅。


    這孩子,這幾天說話怎麽迴事?


    怎麽就沒點兒和氣勁兒了呢?


    “自家祖孫倆,您還怕自個兒問得太直了,傷了我的心,我不理您了?”林雲嫣努了努嘴,“我是那等小氣吧啦的人?”


    小段氏:……


    這話沒法接了!


    林雲嫣本著“擰兩下就收手”的策略,沒有逮著不放,隻道:“把握有五分,至於捏得準不準,得看陳桂去開口後、人家是個什麽答複。


    若是一切順利,您隻管安排好往衙門裏出麵交錢的人,不用擔心荊大飽分配不公、拿了我們的銀子卻不按規矩分紅。


    隻要那家願意合夥做買賣,就挺靠得住的。”


    畢竟,她和徐簡在一根繩子上做了那麽久的螞蚱,這點兒信任還是有的。


    “您放寬心,”林雲嫣起身,替小段氏稍稍按了按肩膀,“您現在呢,就琢磨琢磨許國公府登門來了後,您怎麽把婚期改到來年去。”


    小段氏嗬的笑了聲。


    改期算什麽難事?


    兩家結親,又不是結仇。


    好好說就是了,她要讓雲靜在家裏多過個除夕,國公府能來搶人不成?


    “您這麽有信心,我就放心了,”林雲嫣笑道,“雖說分一杯羹,要投進去的銀錢也不少,我們得快些準備好,免得再有王咬金、李咬金。”


    說完,林雲嫣沒有多留,迴去了。


    小段氏見她腳步飛快,啼笑皆非。


    還說不小氣吧啦呢!


    東拉西扯到最後,愣是沒把荊大飽的底給她透了!


    華燈初上,陳桂尋到了金滿樓。


    聽林珣形容過荊大飽的外貌,他一眼就在角落桌子旁發現了大善人。


    荊大飽點了幾樣小菜、一壺老酒,樂嗬嗬看著大堂裏的其他客人。


    陳桂快步走過去。


    荊大飽亦看到了來人,見陳桂在他桌邊站住,他主動開口道:“今兒客多,這位小友是要與我拚個桌?”


    “荊老爺,”陳桂拱手行了一禮,“在下陳桂,想請您詢問貴人一聲,那老實巷的生意,能不能分一杯羹?”


    荊大飽的眼中閃過精明之色。


    對方有備而來。


    他再次打量陳桂,說話舉止不似普通市井商人,可論金貴氣,也沒有多少,不是能與那位國公爺相提並論的人物,如此想來,這人應該與自己一樣,是替貴人出麵、在外頭跑腿辦事兒的。


    “小友認得我家老爺?”荊大飽問。


    陳桂當然不認識。


    他都不知道那位是老爺、還是少爺。


    三老爺從頭到尾都沒有告訴他,荊大飽的東家到底是何方高人。


    陳桂避重就輕、笑容不改:“貴人興許聽過在下的名字。”


    來人這般自信,反倒叫荊大飽犯了嘀咕。


    陳桂看在眼裏,心裏的大鼓咚咚敲了好幾下。


    他這名頭好像還挺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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