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子還在園中賞梅花,中午陽光熾盛,倒是不怎麽冷了,前幾日梅花上積的雪已經漸漸消融。


    顧禹謙走過去,大咧咧的將手臂搭在他肩上,問:“爺爺,孫媳婦還滿意吧?”


    顧老爺子看著梅花,說:“不滿意。”


    “您怎麽還學會騙人了。”顧禹謙笑說:“您要是真不滿意,剛才還能讓晚晚贏好幾局。”


    “那是她下的比我好。”


    顧禹謙笑他嘴硬:“論下棋,誰能下得過您?隻有我爸,能偶爾贏您幾迴。”


    顧老爺子望著梅花,笑了笑,說:“爺爺能看出來你很喜歡她,既然你喜歡,就按自己的想法來。”


    “你了解過,她家裏人是幹什麽的嗎?”


    顧禹謙停頓了幾秒,才如實告知了黎知晚的家世,說:“晚晚的家世是差了一些,但我愛她,我不在乎這些。”


    顧老爺子側頭看他,眉頭緊蹙:“這是差了一些?”


    差的也太遠了。


    “怪不得你著急的在家宴前,就把她帶過來見爺爺。原來是擔心你爸媽他們不同意,特意跑過來先在我麵前求個情。”


    顧禹謙在他身後,給他捏著肩膀,說:“爺爺,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講究什麽門當戶對呢?”


    “要非要這麽搞的話,以顧家現在的家世,誰嫁我都算高攀對不對?那為什麽不能讓我娶自己喜歡的人?”


    “而且您原來和奶奶在一起時,那是因為相愛,我爸媽也是因為彼此相愛才結婚,不能到我這裏,就要逼著我聯姻吧?”


    “我外公還說讓我娶程予馨。”顧禹謙語氣一沉:“我真的都不想說,就程予馨那人品,還有他爹程弘昌利欲熏心的模樣,我不到三十歲就能氣到心梗。”


    “我本來還想著給您養老送終呢,這下好了,娶了程予馨後,我看我都能走到您前麵。”


    “不出三年,保準讓您白發人送黑發人。”


    “到時候,記得每年給我多燒一點紙錢。”


    “您和外公過幾年估計腿腳都不好了,記得叫上我爸,扶著你倆,去給我燒紙錢。”


    顧老爺子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手,製止了他的胡言亂語,語氣嚴厲:“胡說什麽!”


    顧禹謙站在他麵前,學著他的語氣:“我真沒胡說。”


    “我自小就厭惡程予馨,她高三時還帶著全班一半的同學霸淩晚晚,她把晚晚關在教室裏一個晚上,還潑了她一身的水,害的晚晚發燒了好幾天,程弘昌還縱容她,把這件事輕鬆揭過。”


    “你想想,就程予馨這麽惡毒的人,若是真跟我結婚了,你都不怕她哪天為了利益,把我給嘎了?”


    顧老爺子聽完後,重點落在程弘昌身上,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程弘昌這個人偽善,早二十年我就看出來了。”


    “當年我不止一次的提醒你外公,不要重用他,甚至這幾年也常跟你爸說,別給這樣的人往上升的機會。”


    “可越是這樣,越有隱患。”


    顧禹謙沒聽懂他的弦外之音,問:“什麽意思?”


    顧老爺子歎了一口氣,望著屋簷上的梅花:“山雨欲來風滿樓。”


    顧禹謙這下聽懂了,但還是說:“我爸這麽睿智的人,不會被他給坑了吧?”


    “太聰明,犯的錯更大。”顧老爺子麵色沉重:“咱們家應該要出事了。”


    顧禹謙一怔:“您是指集團出事?還是…我爸?”


    “禍不單行。”顧老爺子撿起地上掉落的一朵梅花,緩緩道:“你爸為人剛正不阿,眼裏容不得沙子,總是擔心下麵人辦事不力,所以大權獨攬,常常親力親為。”


    “這樣辦事效率和成果雖然變好了,但下麵那麽多人都得看著他的臉色,自然滿是怨言。”


    “弦繃的久了,就會斷掉。”


    “一旦出現任何的風吹草動,你爸麵臨的就是牆倒眾人推。”


    顧禹謙聽完後,心情也漸漸變得沉重起來,試探性的說:“可是有您和外公,還有姑父在,應該沒有人敢動我爸吧?”


    顧老爺子笑得意味不明:“你覺得我們這幾人中,有誰是真正向著你爸的?”


    顧禹謙:“不都支持我爸麽?”


    顧老爺子在他腦門上拍了一下:“傻小子,隻有我才是真心實意支持你爸的。”


    顧禹謙揉了下頭:“啊?怎麽會。”


    顧老爺子:“我看你這小子,是做生意做久了,還不了解政壇的彎彎繞繞。”


    顧禹謙悶悶的嗯了一聲。


    “行了。”顧老爺子揉了揉他的腦袋:“也別擔心,沒多大事。”


    “你爺爺我走到現在,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你迴去就告訴你爸四個字,以退為進。”


    “以退為進?”顧禹謙說:“就這幾個字能行麽?您也不指點些別的。”


    “這四個字就夠了,他能明白。”


    顧禹謙:“哦。”


    老爺子朝前走了幾步,站在亭子的台階上:“今年家宴爺爺就不去了。”


    顧禹謙一急:“那怎麽行,您不去,誰支持我和晚晚?”


    “爺爺您得去啊,我爸媽聽您的話。”


    顧老爺子笑得溫和:“爺爺今年真的不能去。”


    顧禹謙:“為什麽?是您身體不好嗎?我看您挺健朗的啊,勁比我都大。”


    “你就跟他們說,我家宴那天犯高血壓,去不了。”


    顧禹謙:“到底咋了?您還提前預告生病?我看您不去,我也快得高血壓了。”


    顧老爺子被他逗笑,哄著他說:“就今年這一年不能去,原因還不能告訴你。”


    顧禹謙走向他:“得,連我都得瞞著。”


    “行吧行吧,您實在不想去就不去。”


    顧老爺子看著他唉聲歎氣的模樣,抬手提了提他的耳朵:“明年你奶奶忌日的時候,記得帶著剛才那小姑娘一起來掃墓。”


    顧禹謙眼睛一亮:“您真同意了?”


    “為什麽不同意?咱們顧家從來都沒有怙勢淩弱,目無下塵之人。你的婚事自然是由你來做主,長輩的意見,你認為好的就聽,不好的可以反駁。”


    顧禹謙一把抱住他,高興的直說:“老頭,我真的愛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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